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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_落日蔷薇【完结】(104)

  如此而已。

  蕙夫人见她低头,以为她心有所动,便又温言道:“阿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妨与你挑明来说,你的前程我已有打算,必定不会差。只是你xing子跳脱,若嫁进那里,可不能像在家里这般毛燥。”

  “夫人……有何打算?”俞眉远仍垂着头,似乎有些惧意,又有些羞涩。

  “日后你就知道了。”蕙夫人知她听懂了,便笑起,“阿远,你是俞家的女儿,俞家好了,你也好;同样的,你若好了,也莫忘俞家。他日你哥哥承了家业,便是你的靠山。你们本为一体,该相互扶持。路,我会替你铺好,怎么选?如何走?便看你的心意了。”

  她顿了顿,轻柔的语气忽又一肃:“你与老太太间的事qíng,我是不管,也不想问的,只要你能乖乖听话就成了。不该想的东西,便不要去想了。你有你的造化,我许你前程似锦,你也莫忘我今日之话。”

  “阿远记下了。”俞眉远说着又看了眼托盘上的东西。

  蕙夫人只道她心中害怕,便挥手让丫头带着东西退下,温言道:“放心吧,这东西我替你保管着,不会让人发现的。就算是老太太抄园子,也抄不着我这的东西。”

  “多谢夫人。”俞眉远又福了福身,好似妥协。

  她在盘算什么,俞眉远怎会不知。

  孙嘉蕙要拿阿初换财,又要拿她换势,这富贵权势倒是谋划得齐全,说得又那般动听,不知qíng的人倒真给骗了去。

  “不必客气。”蕙夫人又示意她坐下。

  “阿远还想知道一事,这衣鞋……夫人是从何得来的?”俞眉远直接问她。

  蕙夫人便笑得更温柔了:“自然是有人悄悄给我的。你该去问问你的丫头,也好好认清人,是忠是jian可不能混淆。”

  似是而非的答案,反让人疑窦丛生。

  “阿远知道了,多谢夫人指点。”俞眉远便不再问。

  “对了,明日……你与阿初要担心燕王世子。”蕙夫人见她顺从的模样很是满意,便又出言点拔。

  二房想利用大房的人,也要看她同不同意。老太太的心既然偏到天边去,买官那么大一笔私房银两说给二房就给了二房,还打量他们都不知道?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俞眉远心里一疑,转眼通透。她正犯疑杜老太太为何好好的要带她去飞凤行馆,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瞧孙嘉蕙的模样,只怕她对杜老太太近日所为已心生不满了。

  大概……这对婆媳也要闹上了。

  好有趣!

  ……

  一席话谈到二更天方散,俞眉远又带着青娆悄悄地回了暖意阁。

  才进了屋子,她便轻喝。

  “昙欢呢?叫他来见我!”

  “啊?”青娆不解,“昙欢今晚不当值,说是有些不适,早早就回屋歇着呢。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姑娘明日再问他也不迟。”

  “叫他来见我,马上!”俞眉远疾步走到明堂的罗汉榻前坐下。

  烛火之下她眉色全收,笑意尽失,沉得像骤雨来袭前的天空。

  青娆被她这表qíng吓了一跳,这些年她纵是发怒时,也大多笑着,甚少露出这样的沉重的表qíng。

  “是,我马上去找。”青娆不敢再多语,当即转身出了屋子。

  俞眉远僵坐在榻上,手指不知不知探入随身小荷包里,摸着他送予她的那枚平安扣。

  微凉润泽的触感叫她心头稍安。

  是谁背叛她都可以,千万不要是昙欢!

  ……

  稍顷,青娆小跑进了屋里喘着气开口。

  “姑娘,昙欢……他不在屋里。”

  俞眉远眼又沉了几分,她霍地站起,径自往屋外走去,青娆忙不迭地跟上。

  这么晚了,昙欢怎会不在屋里?

  他不在自己屋中,又会去了哪里?

  俞眉远疑思重重,几步走到昙欢屋外,推开房门,一脚踏入。

  屋里果然无人。

  昙欢仍旧住在耳房里。这耳房又小又cháo,大半间屋子堆了暖意阁的杂物,只剩下小半间用来放了张粗陋的chuáng并两个箱笼及一张方桌,这些东西便是昙欢全部家私。

  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回来后要给他调个好点的单间屋子,可乱七八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倒让她疏忽了。

  青娆手脚麻利地将屋里的灯点起,豆大的烛火跳动着,照出满室昏huáng,倒晃花了俞眉远的眼。

  chuáng是最简单的木chuáng,上头铺了张旧席,素青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摆在chuáng尾。房间雪dòng似的gān净,桌上、柜上、chuáng上都没有任何杂物,全然不像有人住过似的。

  就算是再朴素的姑娘,屋里也不可能像这般毫无生活痕迹,多少总会有几件日常用品留下。

  俞眉远越发奇怪,她从青娆手里拿过油灯,举在手中四下细看。

  昙欢的chuáng在外头,里面才是堆放杂物的库房,她便缓步走了进去。库房的最外侧是个顶天立地的多宝格,收着她儿时的一些小零碎。她举着灯一寸寸照过,这些东西上头都蒙了一层细尘,显是许久没人打扫触碰,并无特别。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物。

  那是个带铜扣的檀木盒子,俞眉远有些印象。这是她过去用来装自己临的字贴的盒子,里面都是她儿时所习的字,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画。

  盒盖上同样落了层灰,然而铜扣却十分光亮,似乎总被人打开。

  俞眉远伸手将盒子打开。

  烛火凑近,里头果然是她的字画。

  她探指伸入,随意翻了几页,忽然在中间触到了一本书。

  “拿着。”俞眉远将灯递到青娆手上,把盒中纸张掀开,从里头摸出了本册子。

  凑到灯下一看,俞眉远脸色骤沉。

  眼底,狂风bào雨大作。

  ……

  四更天的更鼓敲过,这一夜将要过去。

  霍铮几个纵跃,从俞府东园角落的墙头跳下,他身形轻晃一下,手抚上了左胸。

  今晚一场伏击,本已要将月鬼擒拿到手,谁到到了最后关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批人来,不止将月鬼救走,其中一个人武艺十分高qiáng,竟与他堪堪打个平手。两个人都受了些伤,那人的伤比他更重一些。

  那些人均是黑衣打扮,蒙着头脸,除了与他对敌之人外,其他人的武功都只是普通,只是这些人训练有素,对战之时互相配合,竟有沙场上大阵之风。

  不像是江湖中人。

  莫非是燕王的人?

  霍铮心里存疑,却作却没半点迟疑,他在角落里易装完毕,转眼便悄无声息地回到暖意阁的耳房外。

  才推开耳房的门,他便闻见轻浅的气息声。

  他心里一惊。莫非那些人跟到这里来了?

  心念闪过,他身形已动,如电般掠向声音传来之处。有个人正坐在他的chuáng沿上,一动不动,他不及多想,伸手便掐往那人颈间。

  “昙欢,你要杀我吗?”冷冽的声音响起,十分熟稔。

  属于俞眉远。

  第87章 分别

  “昙欢,你要杀我吗?”

  冷冽的声音在霍铮的手触及她颈间肌肤时响起,他手猛地缩回。

  chuáng上的人依旧没动,端端正正坐着,在黑暗中只剩墨色的轮廓。

  烛火燃起,霍铮chuī灭火折子,端了灯走到chuáng头,瞧见俞眉远晦涩难辨的眼。昏huáng晃动的光芒照得她脸上yīn影跟着晃动,叫人不安。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霍铮试探道。

  她身上透出冷漠,显得陌生并且尖锐。

  俞眉远已在这里枯坐了一夜。她既想快点见到昙欢,又怕见到昙欢。她想听昙欢解释,可又怕昙欢给不出解释。重生十五年,这是她最矛盾的一个夜晚。再艰难的境况,咬咬牙也能过去,顶多是ròu/体上的疼痛,对她而言,在心尖上扎出的伤口,才最痛。

  “你今晚去了哪里?”沉默了片刻后,俞眉远终于开口。

  霍铮无法回答。

  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俞眉远静静地等他回答,等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失望。

  其实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一年不到的时光,可真是奇怪,她身边那么多丫头,跟了她好多年,也从未走进她心里半分,偏偏是这个昙欢,像株树苗似的,在她心头生根。

  仔细想来,昙欢的行为举止真是古怪,与别人都不一样。俞眉远不是看不出来,但她仍旧一边试探着昙欢一边让昙欢靠近自己,可越靠近,她越喜欢这丫头。两世为人,她从来都是被依赖的那个人,只有昙欢……是这数十年来唯一一个让她产生依赖感的人。

  那滋味……不在于昙欢到底做了什么事,而是种感觉。

  仿佛她转身的时候,背后永远有这么人站在身后。不需要言语,也不必行动,她就是知道这个人会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与她会背道而驰。

  “你的手很凉,冷吗?”霍铮终于开口。他上前一步,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屋里并不冷,甚至还有些闷,可她的手很冷。

  “你还没回答我。”俞眉远目光仍望着前面。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霍铮不想骗她。

  “好,那前几天我让你烧毁的东西,你烧了吗?”俞眉远又问,声音依旧冷冽。

  “那身衣裳和鞋子?”霍铮回忆了一下,方回答她,“烧了,烧得gāngān净净,连灰都不留。我在跨院转角那里烧的,没人发现。出了何事?”

  “你烧的是哪身衣裳鞋子?”俞眉远僵坐如石。

  “露糙渐染的绉纱裙和你的蜻蜓绣鞋,烧的时候我翻出来查看了,上面有朱痕粉的痕迹。”霍铮搓搓她的手,想将自己的热量传给她。

  俞眉远低头。

  “你知道朱痕粉这东西?”

  果然,昙欢并不简单!

  霍铮点点头,没有多作解释。

  “你说你烧了,可为何今夜我却在蕙夫人手里看到了这身衣裳与鞋子?”俞眉远低头,紧紧盯着他。

  “不可能。我的确烧毁了。她为难你了?”霍铮手一紧,用力握住了俞眉远的手。

  他有些急,眼里的关切让她分不出真假。

  俞眉远抽回手,只淡道:“好,我估且相信你的话,也不问你今晚去了哪里。我还有件事要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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