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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_落日蔷薇【完结】(149)

  剑尖,停在了离惠文帝背心一寸处。

  有箭自惠文帝脸侧飞过,他看到霍铮怀里的女人朝着自己放箭。

  惊骇之际,身后忽然有细响传来。

  第一箭被霍远庭以剑格开。

  “哼!”他重哼一声,这一箭伤不到他,惠文帝还是要死。

  长剑转刺为劈。

  “咻——”

  电光火石之间,他眉心间忽淌下道血痕。

  俞眉远的这一击,发的是追魂箭。

  两箭齐发,追魂夺魄。

  ……

  “逆贼霍远庭已伏诛!你们还要顽抗吗?”霍铮扬声高喊,他的手圈在俞眉远腰前抓紧了马缰,另一手将长/枪往魏眠曦那处一扫,挑中了一个刺客背心之后,令马又转了方向,朝外头行去。

  场上的刺客所剩无几,不足为惧,凭魏眠曦可以解决。

  “阿远,坐好了,我带你去外面闯闯!”他在她耳边道。

  “好!”俞眉远点头。

  箭壶已空,她的双手也颤抖到停不下来。

  心似擂鼓,更难平静。

  相同的结局,不同的故事。

  这一世这一役,成就的不止是一个神箭俞四娘,还从来都隐而不出的晋王霍铮。

  长/枪挑命,羽箭追魂。

  第118章 拒婚

  承天坛外一片兵荒马乱。刀戈相jiāo,兵刃铮鸣,呼喝声响不断。天上仍是万里无云,骄阳摧空的景象,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地面,地上斑斑血迹被晒得颜色发深,血腥味蒸腾到空气,带着热làng扑鼻而来。

  枣红的马嘶鸣一声,从众人头顶跃过,在地上压出一片yīn影。

  长/枪枪尖抖出枪花,附近的羽林军被bī退。

  俞眉远坐在霍铮身前,已汗显重衣,衣服粘在背上,而她的背又靠在霍铮胸口,几难隔开。她眼前一片缭乱,东仪门与西仪门的羽林军衣着并无区别,此时战在一起,难以分辨。

  “擒贼先擒王!阿远,你刚才做得很好,现在看我的。你替我扯紧马缰,我给你耍一套烈风十三枪。先前只有剑,给你演示的枪法都不痛快,今天刚好借这机会,阿远,你可看仔细了。”霍铮把手里的缰绳塞入她手中,只靠着双腿的力量夹紧马腹,空出双手全用来施展枪法。

  “叱。”俞眉远轻喝一声,控了马缰驭马跃向不远处正在缠斗的两个人。

  洪海与孙川。

  别人她认不清楚,但两个将领还是容易认出的。

  他说擒贼先擒王,是这意思吧?

  “眼神不错。”霍铮笑夸她一句,手中长/抢已化枪影百道,攻向身侧冲来的敌人。

  俞眉远只见眼前寒星点点,霍铮手中那枪便如银龙,鳞光灼灼,如有千般变化般,诡谲莫测,而枪头那一簇红缨便如火焰,飞旋不止。

  耳边,是霍铮朗朗笑声。

  “阿远,记着,枪乃军魂,亦为百兵之王。长/枪不灭,军魂不死。这枪,是一个军人的傲骨与血气,护国保家,纵死亦不可倒。”他说着,从马背之上飞起,长/枪化作游龙,震开了孙川,亲自迎战洪海。

  俞眉远血沸,双目圆睁,娇叱一声,纵马跟上。

  “燕王霍远庭弑君谋逆,洪海助纣为nüè,大逆不道。如今罪王已伏诛,东仪门的羽林军好儿郎们,快放下兵刃,莫再与同袍为敌。皇上念尔等受人欺瞒,不会降罪问责!”霍铮飞身于半空,施了内力,高喝出声。

  声如雷响,威势远重,一声直透九霄,就连承天坛里的人也都听到了。

  东仪门的羽林军闻言动作一滞。同袍相战,本就让人起疑,如今又闻霍铮之语,军心便乱。

  霍铮手里长/枪如龙,拔làng分海,直指洪海。洪海“噔噔”退了两步,被他一/枪挑掉了兵刃,震倒在地。孙川见状立时赶来,将刀刃架到了洪海颈上。

  他在半空掠了一圈,飞出时恰逢俞眉远纵马到他身前,他“哈哈”一笑,再度飞上马背,坐回她的身后。

  “燕王霍远庭弑君谋逆,洪海助纣为nüè!如今都已伏法。同是大安之军,大家快放下兵刃,莫再刀戈相向!”俞眉远一夹马腹,带着霍铮往回奔,一边跟着高喝。

  她声音清脆,如娇龙出海,又似珠玉落雨,惊醒了人。

  很快,孙川亦跟着高吼,声音传开,西仪门的羽林军亦者齐声叫起,声势如雷,震慑得东仪门的羽林军很快丢了兵刃。

  霍铮从俞眉远手中接回缰绳,问道:“痛快吗?”

  俞眉远点头如捣蒜,心血依旧澎湃。

  两世为人,这是她最痛快的一刻。

  霍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洪海已被人制住,孙川带着人冲进承天坛去救驾。

  大势已定。

  “没在皇城里骑过马吧?”他转回头,又问。

  俞眉远摇头,她哪有这能耐可以在皇城里纵马随便跑。

  “坐好了,我带你逛逛我们大安的皇城。”霍铮拉紧了马缰,调转了马头,竟不管不顾带着俞眉远往另一处飞奔而去。

  身后,万事不理。

  夕阳微光,一眼看遍三千繁华景。

  所谓帝王将相,都比不上此刻他恣意纵马的痛快。

  坐拥江山,怎敌她笑靥如花,脆语如歌。

  这一生所求不多,不过是一马双人,仗剑天涯而已。

  ……

  纵马狂奔,风声呼啸,chuī得长发飞扬,衣裳如蝶舞。

  琉琉瓦、朱红墙,飞凤檐、青龙柱,天家景象,乾坤日月,他陪她一马踏遍。

  这滋味,痛快到让人梦里都要笑出来。

  “呵……呵呵……”俞眉远听到铃音般的笑声从自己口中传出来。

  如果是做梦,她都要被自己的笑声惊醒了吧?

  好生痛快!

  “喂,你说她是醒了还是没醒?”旁边有人嘀咕。

  “不知道。”两人在小声对话。

  “她以前在家睡觉也这样?”

  “不知道。”

  “你是不是她姐姐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没和她一块睡过,哪里知道她有这怪癖!”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互相埋怨起来。

  “这么久了还不醒?”

  “要不咱们宣太医再进来给她瞧瞧?”

  “啧……瞧着好像没事儿,要不再等等……”

  絮絮叨叨的声音像飞在耳边的苍蝇,总是打散她眼前的景象。

  “好吵啊!你们烦死了。”俞眉远不耐烦地怒而出声,继而睁开眼眸。

  什么墙瓦檐柱,全都消失不见。

  她弹坐而起,眼前只剩垂下的青纱缦张、雕花拔步chuáng与牡丹绣屏,以及……

  两颗托着腮靠在她chuáng前的人头。

  长宁与俞眉安。

  “我……怎么会在这里?”俞眉远疑惑不已。难不成天祭的事,是她做的梦?

  “我哪知道。那天你与我二皇兄冲出承天坛后就没再回来,我从承天坛回来之后,就看到你躺在我宫里。我还想问你们后来去了哪里呢?”长宁甩开手站起,一屁/股坐到了chuáng沿上。

  俞眉安也跟着站到旁边。

  俞眉远愣了愣,忽然想起那天霍铮带着她纵马逛皇城,逛到后来,她竟睡着了,就那么靠在他胸前睡得天昏地暗。

  在俞府十多天的筹谋耗尽她的心力,好不容易解决了她就被召进宫来,尚不能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又顶着烈日行舞,最后又遇谋逆大事,折腾得她筋疲力尽,全靠着一腔沸血勉力撑着。

  大局一定,心头一安,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丢人!骑着马也能睡着。

  俞眉远有些懊恼地问:“我睡了一晚上?”

  “一晚?呵……”长宁和俞眉安对视一眼,笑了。

  “阿远,你睡了一天两夜。”俞眉安好心告诉她。

  “一天两夜!”俞眉远愕然,她从没睡过这么久,“那……那外面qíng况怎样了?”

  “放心吧,外面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了。有我父皇,有我母后,有我皇兄善后,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不能回去,这一次事态恶劣,父皇下令重查,天祭当日进宫的人如今都被暂时安在了崇阳宫里,待事qíng查明父皇才会放人。”长宁整整衣袖,回答她。

  “父亲也在那里。”俞眉安接话。

  俞眉远点点头,掀了被要下chuáng。

  “阿远,你还不知道吧?你和我二皇兄……经此一役,出大名了!外人可从来不知道我二皇兄身手那般了得,啧!还有你,他们如今私下都叫你神箭俞四娘。”长宁回忆起当时qíng形,满眼崇拜,“左尚棠说你那箭有门道,叫什么……追魂箭,你快告诉我,有什么门道?”

  俞眉远神色微顿。

  神箭俞四娘?多遥远的记忆……遥远到她都忘了自己昔日荣光。兜转一世,她竟还是那个她。

  才要开口,她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与几声对话。

  “还没醒?我进去看看,你们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再给她看看。”

  霍铮的声音。

  俞眉远一个激淩,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还穿着祭舞的衣裳,睡了这么久,衣裳全皱,钗发皆乱。她摸摸脸,油的;拔拔发,油的。

  不见!

  “快快,你们快给我出去,拦着霍铮,别让他进来。”她跪立在chuáng上,把长宁和俞眉安都往外推。

  “二皇兄?他来了吗?”长宁什么都没听到。

  “来了,就在外头。你出去拦着他,我不想见他!”俞眉远老脸一红,拼命把这两人推出去。

  “来了就来了呗,这两天你睡得昏沉沉,他都不知道来看你几趟了。”长宁满不在乎道,完全不知她在忌讳什么。

  俞眉安倒是学聪明了,看出些不对劲来,便道:“公主,我们先出去告诉晋王殿下阿远已醒的事,别让他担心了,再让人进来服侍阿远梳洗一番?”

  她这么一说,长宁便懂了。

  “哦……”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俞眉远一眼,长宁方朝外走去。

  俞眉远脸滚烫。

  ……

  霍铮知道俞眉远已醒并无碍之后,倒没多作纠缠便走了。

  俞眉远舒舒服服泡了澡,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却再没见到霍铮过来。

  因霍远庭谋逆之事,霍铮如今也不得闲。他本因病弱隐于宫后,从不见人,可那天他一鸣惊人,惠文帝与霍汶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再闲着,再加上乱势虽去,但宫中还有些隐患,也由不得他再偷闲,便只好领了几桩事务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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