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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_落日蔷薇【完结】(210)

  她受不了府里诸人的眼神,外加张淑妃隔三差五就遣来老嬷嬷训导,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许氏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急上心来。如今儿女都大了,没有一个肯听她的话。魏眠曦不用说,在这将军府里他一人独大,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中,她要闹得狠了,他便直接将她送去寺里静养,折腾几次她便清楚这儿子心如铁石,手段远胜她当年,便不敢再动多余心思。至于魏枕月,好不容易才盼她嫁进高门成为了皇子正妃,岂料这女儿心高气傲,非要一房独宠,半点不肯变通,即便有孕也将五皇子束在chuáng榻,如今闹出这种事来,她的名声大污,已成京中笑话。

  “魏枕月!”许氏如此想着,觉得女儿冥顽不灵,便怒起。

  “母亲。”魏眠曦从门外进来,打断了许氏。

  许氏立刻压下怒气,温声道:“你来看妹妹?”

  她怕魏眠曦。

  “嗯,我有些话要同阿月说,你先回房休息吧。”魏眠曦盘玩着腕上佛珠,缓步入内,房里浓重的药味让他微微蹙眉。

  “你好好劝劝你妹妹。”许氏低叹一声,离开了魏枕月的屋子。

  魏眠曦遣退了下人,屋里只剩他兄妹二人。

  “阿月,早上我与五皇子说定,明日下了朝他亲自来接你回去。你小xing子也闹够了,该回府了。”魏眠曦挑了窗边的太师椅坐下,离魏枕月有些远。

  “哥哥都决定了,还来问我作甚?”魏枕月撇开头。

  “提醒你明日准备好回府罢了。阿月,以后别这么鲁莽,你累及五皇子名声,差点坏了我的事。”魏眠曦冷道。

  “我鲁莽?那还不是拜哥哥所赐。不是哥哥教我用的药吗?”魏枕月反问他。

  “我给你药,可不是为了让你这么用。”魏眠曦褪下了佛珠,在指尖一颗颗拈过。

  “那你想怎样?霍简这人城府极深,从来就没相信过我,我要是不用点手段,如何治得住后宅,留得住他。”魏枕月转头,恨恨瞪着魏眠曦。

  五皇子府里虽没有别的姬妾,却有很多同僚送来的女人,都没名没分地呆在院里,而霍简面上待她虽好,实则从未信任过她,对她也谈不上多爱,给了她正妃的名份,却架空了她掌管后宅的实权。魏枕月不用点手段,根本无法留他在房中。

  好在,魏眠曦给了她一盒秘药。霍简疑心病重,不碰别人屋里的吃食,但凡他去后宅哪个人屋里,是连香都不许人熏的。她只能将药抹在唇上,欢好之时诱他服食。他本是极其自律的人,沾了那药后在chuáng事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止如此,从前他一个月与她好不了几次,渐渐却变得越来越频繁。

  从那时起,她便夜夜独宠。

  可谁想到有了孩子,他仍不知节制,以至于酿成这出惨剧。

  “那他如今……离不开你了?”魏眠曦垂目,试探道。

  “这不是离开了十多天。”魏枕月嘲讽笑道。

  魏眠曦不语。

  看来份量还不够……

  他思忖了片刻,从袖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瓷盒,打开后里头是浅粉的膏体。他置于鼻间轻轻一嗅,这东西无香无味,他却露了丝怀念的神色。

  可惜,他答应过阿远不能再服食此药。

  “拿着吧,以后用这盒。”他将药给了魏枕月。

  魏枕月接下,挑眉道:“哥哥,你在利用我?”

  “我在帮你。”

  魏枕月挑了一小指甲膏体在指腹搓开,那药就化成极淡的颜色,与她从前用的似乎有些差别。她收下药,忽道:“你真的只是想帮五皇子登上帝位,助我成为皇后?还是……”

  她顿了顿,沉声:“你别有他想?”

  魏眠曦站起,笑得毫无温度:“阿月,我记得当初让你选择过,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如今已不能回头,你乖乖听话,哥哥不会害你。”

  ……

  纳征、发册的宫中行聘之礼结束,亲王妃的冠服与霍铮的聘礼都已送到俞府,十五日后,便是俞眉远与霍铮的大婚之日。

  承和十八年chūn,年关才过一个月,兆京便迎来晋王霍铮与安怡郡主的大婚之日。这场大婚让被边疆战事冰冻了许久的京城有了一次沸腾的机会,除了皇室与京中百官之外兆京也迎来诸多武林人士,盖因霍铮为云谷霍引的身份终于传遍江湖。

  昔年曾受他恩惠亦或仰慕霍引其人的江湖好汉纷纷跑来兆京贺婚,霍铮身为皇子,不便出宫,便包下了连同回宾阁在内的三处酒楼,专设了三日的流水席面,请来京的所有武林豪杰吃酒共喜。

  一时之间,兆京竟比过年时还要热闹。

  二月十六,钦天监监正亲自挑的好日子,晋王霍铮亲迎安怡郡主。

  这一日,俞眉远起得很早。

  确切些来说,她是被人从chuáng上拖起来的,下chuáng时她眼皮都还粘在一块。前一天夜里她睡得晚,囫囵躺了一会,都没睡沉便已到了时辰。迷迷糊糊之间,青娆带着几个小丫头服侍着她洗漱完毕,她才清醒。

  宫里礼节比外头果然要麻烦百倍,俞眉远看着屋外仍旧黑沉的天,木头人似的坐在妆奁前任人摆布。杨如心从半个月就已住进了俞府,受了霍铮嘱托,细细替俞眉远调理身体,此时正拿着独门秘调凝脂膏给她敷脸。

  她与俞眉远相识之日虽浅,然一见如故,又经历种种,jiāoqíng已深,早将她视如亲妹。她虽暗慕霍铮,然而此心早去,如今只一心将他二人视作弟妹至亲,因而这两人的婚事,她自当尽心尽力。

  “衣裳冠饰可都备妥?”轻柔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俞眉初婷婷袅袅进来。

  她穿了身绣着蜻蜓点荷的袄子,下头是条宝蓝的马面裙,清雅温柔,人瘦了些,却比以前更从容了。

  前些日子,俞眉远带着徐苏琰去了趟俞家的家庵,亲自请回了俞眉初,虽说这徐俞二人仍未定下,但俞眉远的大婚,俞眉初是不能错过的。

  自幼时她搬进暖意阁起时,两人姐妹之qíng已有十一年之久,而整个俞家,俞眉远也只承认这一个姐姐。昔年因魏眠曦的缘故,两人都没好结局,这辈子也该彻底改改了。

  “回大姑娘,已经备妥了。”青娆正清点着钗饰,见到是她只将腿半曲,快速行了礼。

  “阿远,马上要上妆了,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今天你恐怕要累上许久。”俞眉初点点头,从身后丫头的手里取过点心送到她身边。

  “嗯,快吃点,还要喝药。”杨如心已将俞眉远脸上的凝脂膏刮下,拿湿布净了面,闻言头也不抬地道。

  俞眉远本吃得高兴,听到“药”这字便垮了脸。

  今天她大婚,就不能例个外?

  “哟,你们怎么还慢吞吞的,天转眼就亮了,这妆还没上呢?”

  屋里的人正说着,屋外便又传来慡利的声音。徐家舅母并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同进了屋子。她今日穿着簇新的袄裙,暗金jú纹的褙子,额前是镶珍珠的抹额,富贵喜庆,像个官家太太。俞眉远一听声音就转头,唤了声:“舅母。”

  她没有母亲,见到外祖家的舅母,总有种错觉是见到自己母亲,格外亲厚。

  徐家舅母过去就与徐言娘妯娌qíng深,如今徐言娘已死,徐家兄妹二人就剩下徐苏琰和俞眉远两个后人,她岂有不怜惜的份,再加上俞眉远和霍铮替徐家做了许多事,于qíng于恩,她都要好好疼这唯一的外甥女。

  徐家舅母应了声,转头叮嘱几个妇人行事。都是经过事的妇人,行动起来比几个姑娘可快得多了。

  俞眉远就见着镜中的少女一点点的改变,香粉薄施,黛眉细描,额间花钿沾染了□□灵秀,颊间胭脂描抹了霞霓妩媚,是她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美丽。昔年少女一朝长成,眼角眉梢似盛放山间的俏桃娇李,轻颦浅笑间已是芳华无双。

  长发尽挽,再也不是少女的发髻了,衔珠滴翠的九翚冠遮去她满头青丝,冠顶一对金凤口衔长珠从两垂下,摇晃间发出清脆响动,拥簇着一张明光耀眼的脸庞。正红大衫在俞眉初与青娆的帮助之下仔细地穿到她身上,深青的霞帔垂落,织金的云霞凤纹盘绕而上,大红的百花锏裙如凤尾轻展,随她步伐行出满室潋滟,真可谓“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喜到极致。

  ……

  从宫中到俞府的这段路上,早铺了一路红毯,两侧皆站了宫里的仪仗太监。鼓乐之声远远传来,仪仗在前引路,霍铮乘坐彩车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空的凤轿。

  今日,他便要用这凤轿迎回他的阿远。

  彩车缓缓而行,四周鼓乐并百姓哗声如cháolàng涌来,却不能打散他的心绪。霍铮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件事,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阿远。

  不知今日的阿远,会是怎样动人。

  而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的妻子。

  他终能名正言顺地执她之手,召告所有人,一生唯此一人,可伴他白首终老。

  心cháo澎湃,久不能息,直至前方鼓乐稍顿,彩车停下,俞府近在眼前,他忽然间平静下来。

  马上,他就能见到他的妻子了。

  ……

  “赵氏,外头好吵啊,是俞眉远要出嫁了?”孙嘉惠扶着二姨娘的手行至浣花苑门口。

  二姨娘撇撇嘴,道:“是,她今儿要嫁给晋王殿下为正妃。”

  “正妃?”孙嘉惠呢喃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望向前方,她努力尝试着看清这园中热闹景致。

  可终究,只剩一片灰蒙蒙的雾光。

  “是啊,正!妃!比她母亲当初可风光多了,啧啧,那嫁妆多……,老爷给的,徐家赠的,还是宫里赐下的,真真叫十里红妆。”二姨娘生怕她不清楚,解释得仔仔细细。

  今日郡主出嫁,宫中来人,她这妾室没资格往前凑,只能在这里陪孙嘉惠。

  孙嘉惠也不能出去,俞宗翰jiāo代下来,她眼神不好,怕冲撞了贵人,其实就是不想她出现在人前吧。

  二姨娘看看孙嘉惠,嘴里虽然讽刺着,心里却有些可怜她。

  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和她这做妾的一般田地。

  在这后宅里,谁都争不过死去的那人。

  二姨娘算是看透了。

  ……

  庆安堂里,门窗都覆着深色的纱缦,屋里一片昏暗。

  “老太太,怎么了?您嫌吵?”

  一个三十来岁的妈妈坐在杜老太太chuáng畔,瞧着老太太眼珠一直往外头瞄着,便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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