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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_月下箫声【完结】(50)

  “仇恨蒙蔽了人的眼睛,其实失去的已经失去了,如果不这样执着,本来就可以幸福的,我觉得那少年太痴了,这世上有一个人肯这样爱他,放下仇恨,让自己幸福不好吗?”我说,心里却第一次隐约觉得,我发现了什么,只是,发现了什么呢?我并不肯定。

  “说你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人,你大约是不服气的,”陈风白摇头,“你没试过仇恨,所以你不知道,报仇对一个在仇恨中长大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试过的,恨一个人。”我说,“真的,只是结果不理想,我发现有些事qíng,不是你读了很多书就一定会做的,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够做到的。”

  “你也恨一个人吗?什么人,让我们堂堂的公主殿下也无可奈何?”陈风白似乎很感兴趣。

  “说出来也没有用,又何必说呢?”我摇头,我恨王振,我想扳倒他化解土木之变,只是,结果怎样呢?这只老狐狸历经三朝,从一个落魄的混混到如今权倾天下,朝廷内外,一大半的官员出自他的门下,父皇虽然对他忌惮,却又对他言听计从,如今朝廷大事小qíng,又有哪件不经他的手,我的人搜集他很多不利的证据,但是还没等到呈现在父皇面前,他就已经先在父皇哪里挑拨我的种种是非了,他作为司礼太监,gān预朝政可以gān预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父皇明明知道也可以放任,就只因为他是太监吗?对了,因为他是太监,断子绝孙的人,要了江山社稷也没用,古往今来,太监再怎么权倾朝野,也没有当过皇帝的;但是我不同,我稍稍有一点针对王振的动作,都被父皇看在眼里,他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是什么都看到了,只是他可以放任王振,却不能放任我。到了如今,如果我还不明白,书本上的知识不能帮我扳倒王振,那我就真正是个傻子了。

  “也对,有些事qíng,不是简单的说出来就能解决的。”陈风白也知道我不会说,所以自觉的下了结论。

  第32

  今天看了朋友们对永宁真实经历的留言,想说一点。

  1、嫁给病鬼的公主是明万历十年,明神宗的四妹妹永宁公主。而本文的公主是明英宗的长女,重庆公主。重庆公主真名已不可考,我为她取名永宁,大概是这个给大家造成了误会,不过两个公主的生活年代相差将近70年,并不是同一个人。

  2、关于驸马不能做官,这一规定在弘治十三年开始推行,弘治十三年应该是1500年,而重庆公主生活在1449年前后,这时,还没有这一规定。

  举几个例子:太祖的怀庆公主,母成穆孙贵妃。下嫁王宁。王宁,寿州人,既尚主,掌后军都督府事。成祖即位,称王宁孝于太祖,忠于国家,正直不阿,横遭诬构,封永chūn侯,予世券。

  太祖大名公主,下嫁李坚。李坚,武陟人。父英,洪武初为骁骑右卫指挥佥事。从征云南阵没,赠指挥使。坚有才勇,既尚主,掌前军都督府事。

  成祖永安公主,下嫁袁容。袁容,寿州人,父洪以开国功,官都督。洪武二十八年选容为燕府仪宾,配永安郡主。燕兵起,有战守功。永乐元年进郡主为公主,容驸马都尉;再论功,封广平侯,禄一千五百石,予世券。凡车驾巡幸,皆命容居守。

  仁宗嘉兴公主,昭皇后生。宣德三年下嫁井源。正统四年薨。后十年,井源死土木之难。没有细查井源做了什么官职,但是既然死于土木之难,也是跟随皇帝亲征的随员,显然不是没有官职的小白人。

  3、重庆公主和驸马的真实生活

  重庆公主,与宪宗同母。天顺五年下嫁周景。周景字德彰,安阳人,好学能书。英宗爱之,闲燕游幸多从。宪宗立,命掌宗人府事。居官廉慎,诗书之外无所好。主事舅姑甚孝,衣履多手制,岁时拜谒如家人礼。景每早朝,主必亲起视饮食。主之贤,近世未有也。弘治八年,景卒。又四年,主薨,年五十四。子贤历官都指挥佥事,有声。

  第33

  文芝远嫁过后,宫里的大事就是准备过年了,武状元的考试中间也耽搁了不少时日,如今,又重新安排了时间。

  还是我说的考试方法,简芷虽然指了婚,不过父皇的意思是,驸马是没的做了,不过如果能力出众,再过一关的话,前程也能更好些,至少不用顶着我侍读的名头,每天跟在所有大臣的最后,混日子过。

  最后比试的那天我没有去,理由是我生病了,chuī了冷风,发热头晕,传了太医又煎了药,躺在chuáng上发呆的时候,听外面疏荷小声对书香说,“这回我猜呀,邝大人一定能赢。”

  “我还说,王大人武功更好些呢。”书香不同意,因为我病了,他们也都不能去瞧这场热闹,但是又惦记着想知道消息,三个人抽了签,结果书馨抽中的花签,去看比试结果了,这两个也不安稳,天寒地冻也一会跑到宫门口张望一阵,等着书馨叫人送信回来。

  奇怪的是,我却很安然,对于谁胜谁负竟然毫不关注,也许是经历了文芝的事qíng之后,我忽然明白了,我的婚姻,同她的,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陈风白校场夺魁,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承认,我虽然看淡了,却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和感觉的。他的武功确实在逸如、睿思之上,不过抽签的赛制对他这样的高手是不利的,想不到他还是有本事脱颖而出。

  逸如考到了第二名,而文彬却考中了第三名,一问之下,我才知道睿思同逸如竟然抽到了同组,这大约就是天意了。

  武科的考试虽然没有文科的八股取试受到的关注度高,不过该有的赏赐还是有的,几天后,吏部报出了职位的空缺,陈风白、徐文彬受了都司佥书之职,从三品,王简芷、王睿思授守备之职,正四品,逸如却出乎众人意料的进了督察院,受了左佥都御史,虽然也是正四品,不过督察院出了名的位低而权重,圣旨一下,朝廷上下,几乎人人都相信,皇上最属意的驸马人选,非逸如莫数了。

  为此,疏荷着实高兴了几天,她同书香、书馨打了赌,赌注是什么我没问过,反正他们打赌的事qíng也是偷听到了。不过当我一天之中,第三次听着疏荷不自觉的哼起小调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怎么这样高兴?”

  “邝大人温文迩雅,人又生得俊秀,难得的是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脾气xingqíng都知道,奴婢这些年冷眼看着,殿下使起小xing来,邝大人不仅能包容还善于开导,这样的人,如今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平民百姓家尚且有俗话道‘万两huáng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何况是殿下生在帝王家,一万个人都想做驸马,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爱殿下的人而不是这显赫的皇权,一这样想,奴婢就忍不住替公主高兴。”疏荷说,眉眼间,喜悦流动。

  我笑了笑,让她做自己的事qíng去,这几天,这样想的人太多了,就连母亲也私下同我说,驸马的人选必定是逸如无疑了,因为父皇先前就属意他,如今他虽然没有考到头名,但是他父亲官居兵部尚书,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左佥都御史,以家世论,陈风白已经是不能同他相提并论了,更不用说,逸如一直是我的侍读,从小陪伴在我左右,怎么看来,都是驸马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考试考过了,官也封完了,驸马的事qíng,却像被父皇遗忘了一般,朝堂上,不提,后宫里,不提。这样反常的沉默,才真正让人觉得不安起来。

  这几日,我开始闭门不出,也再三叮嘱母亲,不要在父皇那里提驸马的事qíng,母亲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点头允了。

  没想到,闭门几日后,最先跑来的,却是见浚。

  “姐姐!”一头扎进我怀里,见浚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出了什么事qíng?”我吓了一跳,拉他的时候,却被他像胶皮糖一样死死的缠住,不能用力,只能安抚,“哭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姐姐给你出气去。”

  “呜……呜……”回答我的,还是呜呜的哭声,我只能等待,一盏茶过后,见浚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大声了。

  “见浚!”我提高声量,用了点巧力,趁他换气时,一把把他揪了起来,“哭什么?你是什么身份,这么大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姐姐和师傅们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的?”

  “姐姐,贞儿不见了,他们说她滑到井里了。” 见浚被我一吓,哭声暂缓,但是哽咽难言。

  “贞儿?”我皱眉,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脸上却是一副想不起贞儿是谁的样子。

  “皇奶奶的宫女,姐姐你见过的,我记得你还同她说过话。” 见浚不满起来,扭身跺脚。

  “是吗?”我淡淡的说,“皇奶奶那里的宫女那么多,姐姐说过话的也不少,贞儿是谁,还真是想不起了。”

  “怎么会想不起呢?” 见浚更生气了,眼睛睁圆了,哭声也收了,“她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很好看,嗯……她刚到皇奶奶那里的时候,皇奶奶还说,她长得和姐姐很像呢,姐姐怎么会记不得?”

  “像我吗?”我心中一凛,“她怎么了,你刚才说的姐姐没听明白。”

  “她不见了!” 见浚眼圈重又红了,“昨天我去就没见着她,皇奶奶也说一早就不见她,后来有人说在一口井里捞到了她的鞋子,我要去看,可是他们都不说是哪口井,姐姐,你去帮我问问,帮我问问。”

  “见浚,你听话,姐姐帮你问问看,但是也不一定问得到,你不要哭了,为了个宫女,回头,人家要笑你的。”我点头,决定应付一下,回头就说问不到好了。

  “贞儿不是宫女,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答应过要娶她做我的妻子的,我要去看看她……” 见浚的话让我几乎从椅子上滑下来,他才几岁,居然就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我刚刚还有些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现在却只有庆幸,我做的是对的。

  “这话更不许胡说,见浚,你的话说给姐姐听不要紧,要是让父皇、母后听见,一定会重重的责罚你。”我吓唬他,其实也不算吓唬,要是真传出去,见浚恐怕受罚是免不掉的。

  “为什么?我没说错什么?” 见浚依在我怀里,又哭了一阵,才有些疲倦,又断断续续的和我说了许多关于万贞儿的事qíng,然后睡着了。

  安顿好见浚,我想万贞儿的事qíng也就该告一段落了,一个宫女而已,虽然也是生命,不过在这大明九重深宫内,一个生命的消逝,又能引起多大的风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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