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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缘_月下箫声【完结】(65)

  “绝华!你挺着,会没事的,挺着!”

  “我——会——没事的……我——还想——还想回山……”

  “绝华!绝华!你……”

  萧子君木然站在一边,直到月绅终于很轻的将殷绝华的头放平,再抬头看向自己,才猛然记起,自己本该趁这段时间逃跑的,殷绝华死了,月绅本是要杀自己的。

  “你为什么不逃?”于是当月绅冷漠的抓起剑再次对准自己的时候,萧子君无语沉默。

  “难怪主人放弃了你,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都是因为你,绝华才会死,你为什么还活着!”说话间,月绅的剑递进了几分,剑尖在萧子君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萧子君没有动,只是很悲伤的看着月绅,殷绝华的死,她明白,自己该负上很大的责任,就像刚刚他们说的,过了今天,也许一切都会结束,如果自己不出来想阻止那场决斗,那么,殷绝华也许不会死。如果自己还呆在明月山庄,那么,是不是浩也不用死?

  “你走吧”,过了好象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月绅的剑忽然移开了,他好象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颓然的蹲了下去,跌坐在殷绝华的身边,“你死了,绝华的牺牲还有什么价值?他不是白死了吗?我不能让他白死,所以,在我没改主意之前,走!”

  萧子君的泪轻轻滑过面颊,然后很慢的转身,一步一步,死了人不能白死,月绅说的没错,她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qíng。必须要做的。

  “主人的目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身后,月绅的声音响起,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单纯?那么,还有什么?萧子君猛然回首,眼前白光闪动,可是,自己却无力如斯,月绅的剑果决的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没有一丝的犹豫。

  “月绅!”

  “如果可能,将来,把我和绝华送回山庄。”风中,留下了月绅最后的心愿,他轻轻倒在殷绝华的身旁,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风在身边chuī过,落叶点点在空中随风舞动,秋天,终究是到来了吗?无边的萧瑟中,萧子君忽然很想大笑,原来,每个人,曾经斗酒自醉,豪气gān云的人们,最终,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被人掌控的命运。

  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谈笑嬉闹的人,如今安然的躺在身后的空地上,他们的生命,在最灿烂的年华嘎然而止,留下的,只是在活着的人心目中的永恒不变。萧子君没有再回头,曾经绚丽如花的年华,此刻于月绅和殷绝华的记忆中,亦成为了永恒,这样的结局,于这场棋局中的每个人而言,都不算坏吧。

  其实萧子君也没有走开多远,因为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已经指在了她的颈上。

  杀人者终被人杀之,这才是因果循环的公理。所以,她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开口或是动手。

  站在她面前的是刚刚不知躲到何处的柳飞烟,这个女人很聪明,知道在该躲藏的时候躲藏,又在该露面的时候露面。

  “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萧子君的神qíng是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这一刻,她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反噬的真气在她体内不断的翻腾,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每挪动一步,都好象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般,她惯为刀俎,却不知自己也有为鱼ròu的一天,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杀死你,简直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两样,怎么样,真气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柳飞烟的声音里是无尽的嘲讽。

  不过让萧子君震惊的却不是她的语气,而是她的话,真气反噬,从前自己的内息发生混乱,问题是什么自己都没弄明白,真气反噬这个答案也是刚刚才总结出来的,怎么她竟然会知道?

  “你知道?”萧子君不答反问,该感谢,这些年来的杀手生涯,教会了她,无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冷静从容,即便是再惊愕,面上的神色,也平淡的和清水没有两样。

  “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柳飞烟的剑轻轻向下一划,微热的液体便顺着我的颈项流了下来。

  “这重要吗?”萧子君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微笑着看她。

  “你!”柳飞烟的神qíng一变,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难怪当初主人会那么看重你,在你身上花那么多的心思,不过可惜了,你的聪明最终只会害死你。”

  “是吗?”萧子君不动声色。

  “是,不过不是现在,你能几次三番的躲过狙击,他老人家也对你的表现表示满意,所以,今天就额外开恩,给了你一个机会,既然你如此的好奇,就让你看得清楚一点再死。”柳飞烟的声音微微有些变调,分辨不出此刻是兴奋还是咬牙切齿,抬手连点了萧子君几处大xué,剑依旧压在她的脖子上,就这么半携着萧子君,开始向前面走去。

  前面,就是楚飞扬和方云天决战的地方吧,不知,他们的qíng况是怎样的?一想到可能的qíng形,萧子君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包围在这场所谓的正邪之战外面的迷雾正在重重散开,不过,却依然又太多不能解释的疑团,如今,这些疑团终究到了解开的时候了吗?

  柳飞烟的脚步飞快,这使得萧子君几乎靠被拖扯才能移动,不过身体被封住的xué道,却正好压制了混乱真气的源头,给了她宝贵的缓冲和调整的时间,如果柳飞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恐怕会懊恼死吧。

  小路的尽头,是湖水,湖面上停着一艘小船,被柳飞烟大力丢到船上,萧子君的身体和船板碰撞,发出了砰的一声,不过不知是不是此事体内的痛楚太过qiáng烈了,这样的碰撞,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感传到脑中。

  小船在水面上划了一两盏茶的功夫,靠岸了,垂柳依依,在新月的淡淡光辉下,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宁静。

  被柳飞烟拖上岸,向前不过一会的功夫,萧子君便被猛的推倒。

  这是一块不大的空地,此时却站着几个人,也不确切,确切的说,这里有一些人站着,也有人躺着。

  萧子君的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不远处。

  方云天就在那里,温润的目光,在看到她出现时,流露出痛苦的神qíng,血色渐失的嘴唇上,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如同雪地上绽放的红色玫瑰。

  微微闭了闭眼,萧子君知道,自己终究没有赶得及,这一瞬,她忽然不敢再看了,不敢去看躺在另一端的楚飞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看来——人都到齐了。”一个足以让人血脉结冰的声音在这时很慢的传来,虽然早有了准备,不过这一刻,萧子君仍然觉得惊恐,她微微支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侧了侧,说话的人头上带着纱帽,看不到面孔,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个声音却是熟悉的。

  楚景天,真的是他,明月山庄的上一代主人。

  忍不住回头,目光落在楚飞扬的脸上,出乎意料的是,在楚飞扬的脸上,萧子君竟然找不到吃惊,就连一丝的惊讶表qíng都没有。

  “飞扬,我的‘好’儿子,怎么,你没什么话要问我吗?”楚景天看了看或躺或趴在地上的三个人,好整以暇的问。

  “你想说的,自然会说,又何必我问呢,父亲大人。”楚飞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费力的支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

  “也对,好歹我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到死,我总该让你死的明白点,哈……”不寒而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dàng。有一瞬间,一道光在萧子君脑海中划过,她的心一动,抬头看向楚景天时,却听到楚景天问:

  “那么,我的好徒弟,你这么执意要赶来送死,又是为了什么呢?男人?他们两个,告诉师傅,你最后预备选谁?”

  萧子君重又低下了头,她的哑xué受制,根本不能说话,何况,这会,她凌乱的真气经过调理疏导,又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待冲破xué道,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不过,哪怕一会也是好的。

  “不回答?也是,这两个男人倒都很出色,让人难以抉择,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不成为问题了,一会我送你们一起上路,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商量这个问题。”

  “我们会商量,不过之前,父亲大人是不是还有些别的要说呢?”在楚景天继续下去之前,楚飞扬忽然开口了。

  “我今天的话还真是多了点,不过,没关系,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梅雨,你看到了吗?”楚景天忽然仰起头,看了看天空的方向,既而又低下头,“你生的两个好儿子,两个野种,我说过,要让你后悔,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怎么样?你说我做不到,今天,你还敢这么说吗?”

  “什么?”

  “你说什么?”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萧子君没有回头,这个答案最初曾让她震惊,不过这一刻,在经历了许多风雨之后,她的心却早已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手札里写的的确是真的,虽然和楚景天的说辞有出入,不过,有一件事qíng是肯定了,就是楚飞扬和方云天真的是兄弟,亲生的兄弟。

  “惊讶吗?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当年梅雨那个贱人,背叛明月山庄,和你们的爹生下你们,还妄想躲过山庄的追杀,不过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夫妻各抱了一个孩子逃走,那个姓方的,我故意放他逃走,只捉了梅雨和她抱的孩子,当时我就想,一刀杀了你们太过无趣,反正我正有大事在筹谋,中原武林和该死的明月山庄,都是我的绊脚石,倒不妨借助你们两兄弟的手,没想到,事qíng进行得还真是顺利。不过二十年,你们一个帮我扫除了中原武林的大半力量,一个帮我剪除了明月山庄百余年来根深蒂固的势力,今天,只要杀了你们两个,我就可以一手重新建立武林的新秩序,一统江湖,来得不废chuī灰之力,哈……”

  “你既然一直说梅雨是我娘,有什么证据?她又在哪里?”一直沉默的方云天忽然抬头。

  “在哪里?真遗憾,她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等我杀了你们这两个野种,也许会把你们的头带给她,哈……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坐忘的效力如何了,哈……”

  “至于证据嘛,就在你们的脸上,瞧瞧,多相似的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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