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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锦还厢_梨花白/梨花烟雨【完结】(63)

  阿丑没言语,只是将身子挪到门外,桑绿枝忽地想起当初把他留在桃花村那个小院里刺探消息的事来,再想一想,这混蛋不但没探听消息,反而在自己和周陵上门的时候,他竟也没跟着自己走,反而还在那里帮着人家忠心耿耿的gān活儿,于是气更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指院子的青砖地,咬牙吼道:“给我去那里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不许起来。”

  阿丑对这些迁怒早就是习以为常,听见这话,也不出声求饶,就如同没看见太阳有多猛烈似得,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直挺挺跪下,这里桑绿枝看见他抬头挺胸的跪姿,更是恼火,咬牙切齿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知道你要看我丢脸,哼!我就让你更丢脸。”

  桂花心中同qíng阿丑,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知道自家姑娘正是在气头上。因只好默默祈祷,暗道夏娘子啊,你赶紧过来吧,怕是要把这事儿完了,阿丑才能起来呢。

  被她在心里念叨着的对象此时正在和朝云白蔻唠叨着要什么样的战利品。依照夏清语的心思,当然是要银子最好了。白蔻却是比她还狠,嘿嘿笑道:“若是要银子,奶奶能要多少呢?那是个离家出走的,身上难道还能带着万儿八千银票不成?叫奴婢说,她不是和江家关系厚密吗?江家虽是在舟山,然而在杭州苏州也必定是有人脉的,倒不如让她给咱们一个铺子,反正奶奶是要开医馆的。”

  别说夏清语,就连朝云这个脸皮厚心肠黑的都吓了一跳,看着白蔻道:“好嘛,你如今跟着奶奶,倒是学的心狠了。一间铺子?杭州苏州那繁华地段上的铺子,比huáng金还贵吧?你怎么好意思出口的?”

  白蔻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当日那桑姑娘都好意思开条件让我们奶奶输了就不许回京城,还要立刻滚出江南,你怎不问问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狠的话?这会儿倒怨我心狠,比起她,我算是菩萨了。”

  朝云还要再说,却见夏清语摆摆手,没好气道:“行了,这事儿我自己考虑,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些。”话音落,三人已经到了院子外,朝云抬头看了看院门上嵌的白石匾额,笑着道:“就是这里,大奶奶请进。”

  “好。”夏清语心中高兴,兴冲冲跨进门,一边想着这么大的太阳,晒得我头都昏了,必得多给她要些银子才成。

  刚想到这里,便愣住了,目光落在直直跪在院中的阿丑身上,她转头看着朝云,疑惑道:“这……这是做什么呢?”

  朝云也愣住了,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哎哟阿丑,快起来,这么毒的太阳,你这是晒了多长时间?桑姑娘也真是,无缘无故又罚你做什么?”

  第76章 你想赖账?(三更求粉红)

  桑绿枝也没想到朝云竟然会跟着夏清语过来,见他去扶阿丑,心中略觉不安,暗道这下坏了,他定然以为我是狠毒之人。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在陆云逍面前,早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就是让朝云知道自己狠毒又如何?这会儿还需要在乎这个吗?

  于是便倚在门边,淡淡道:“他是我的奴才,我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你凭什么就叫他起来?”

  朝云一愣,抬头震惊的看着桑绿枝,他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善茬儿,然而从前她对自己可没有过这样放肆的时候,怎么这会儿竟是如同一个毒妇般,连形象都不要了?

  桑绿枝看见他震惊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快意,冷笑道:“从前不过是看在你们爷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你还真以为就能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你们爷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我罚不罚奴才?”

  她说到这里,就把怨毒的目光落在阿丑身上,咬牙道:“给我好好儿跪着,记着,我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许给我起来。”她说完,便得意看了夏清语一眼,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跪在那里的阿丑,于是心里终于不那么郁闷了,暗道你想让这个帮过你的奴才看我被你要赌注的模样?呸!做梦吧,恰恰是我要告诉你,敢和我作对,都没有好下场,这个奴才没有,你也一样没有,陆云逍总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而我却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等回了京,我想收拾你,不过一个小指头的事罢了。

  夏清语的确是有些发蒙,她怔怔看着跪在那里的阿丑。阿丑就是那么跪着,挺着直直的身体,他的目光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怨恨不甘痛苦,更没有向自己和朝云投来哀求的视线。不期然的,她脑海中便浮现出曾经和陆云逍说过的玩笑话。她记得陆云逍曾经说过,如果自己真的欣赏阿丑。还有一个现定赌注的的赌在等着自己。

  当时夏清语的确因此而动过心,但很快这事儿就被她忘到脑后去了,阿丑始终是桑绿枝的人,不管怎么样,人家主仆间也不是没有一点感qíng的吧?别自己自以为是的把人要过来,倒成了好心办坏事儿。

  所以在这一路上,她心里想着的就是跟桑绿枝要多少银子合适,压根儿就没想过把阿丑要来。然而此刻,看着面前那个戴着半片丑陋面具,平静如山的男人。她忽然改了主意。

  “夏娘子,你总盯着我的奴才做什么?”桑绿枝不屑的看着夏清语冷笑:“难不成你只看见他这一半脸俊俏?你是不知道他另一半脸是什么样子的吧?若是看到,大概你就要吓得逃跑了。”

  夏清语抬起头来,她平静的看了目光如毒蛇的桑绿枝一眼,然后转向朝云。微笑道:“老实说,我一直觉得阿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明明还算年轻,看他这半脸,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是他的眼中,好像什么都没有,那是一种……看透了沧海桑田后所余的平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一半面孔被毁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他连生死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我很怜惜他,也很欣赏他。”

  这番话不对桑绿枝却对着朝云说,似是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她用的是怜惜这个词。不是可怜,同qíng,怜悯,那些词虽然是怜惜的近义词,但qíng感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怜惜这种qíng感,通常是对自己喜爱亲近的人才会用,怜爱珍惜,最起码朝云就知道,自己同qíng阿丑,但这份qíng感谈不上怜惜。

  朝云又一次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结结巴巴道:“奶奶,您……您为什么……这……这么说啊?”他心想您就算真的怜惜欣赏阿丑,也别说出来啊,这不是帮他,是害他呢,桑姑娘听见您这话,可不是要起劲儿祸祸他了?

  正想着,就见夏清语一扬下巴,骄傲道:“当初我和桑姑娘打赌,钦差大人可是亲自为我们做证的,赢的一方可以向输的一方索要任何她拿得出来的东西,阿丑虽然是人,但既然是桑姑娘的奴仆,我想她是完全有权力处置的,既如此,桑姑娘,你就把阿丑给我吧。”

  “什么?”

  桑绿枝和朝云白蔻一起大叫,夏清语却是神qíng平静,只是微微挑起秀气的眉毛,似笑非笑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神色的桑绿枝:“怎么?不行吗?别告诉我你不能把阿丑给我啊。”

  这一下,就连仍在跪着的阿丑也惊讶的抬起头来,不过很快他的神qíng又恢复了平静淡然,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握成了拳头,显示出他的内心并非没有一点激dàng。

  “不行。”

  桑绿枝很快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夏清语的要求:能有一个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从不开口辩解的奴才是那么容易的吗?更何况,她知道夏清语为什么要阿丑,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给,既然这个女人打赌赢了自己,让自己心里不舒服,那自己就要让她也尝尝这个滋味儿,要银子没办法拒绝,但你竟然瞎了眼,敢要我的人,岂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活该,哈哈哈……

  桑绿枝在心中狂笑,心qíng也蓦然转好,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耍赖,她摊开手,淡然道:“你不会以为阿丑的卖身契我会随身带着吧?他的卖身契在京城家里呢,所以,你若是要别的,我能拿出来就罢了,要阿丑,抱歉,恕我做不到。”

  “原来是因为卖身契啊。”夏清语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其中的为难,但是旋即她就笑开了,悠然道:“没关系,当日咱们打赌,陆云逍就在旁边,他是证人。今日你把阿丑给我,改日回京之后,你把阿丑的卖身契给他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桑绿枝瞪大眼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夏清语惊讶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桑姑娘竟然不懂?就是在这里,我把阿丑带走,至于他的卖身契,等你回京后打发人送给陆云逍就完了,其他的,没你什么事儿了,咱们的赌债也就两清,从此后谁也不欠谁的。”

  她说完,生怕桑绿枝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似,转过头对朝云道:“这话你替我带给你们爷,就说桑姑娘把卖身契送过去后,让他直接撕了吧,另外,奴籍也麻烦他走走门路,给阿丑注销了。唔,这话你可以帮我带过去吧?”

  “这个……带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奶奶,其实也不用撕毁或者注销奴籍的,那个……到时候您在这里落脚后,打发人去侯府报个信儿,奴才派人把阿丑的卖身契送过来……”

  不等说完,便见夏清语摇摇头,微笑道:“我不想让阿丑再做奴才了,不管他会不会留在我身边,总之,你就帮我把这话带给你们爷就成,其他的,不用你管。”

  “那……行吧。”

  朝云只觉得奇怪,暗道奶奶真是太大度了,这……好好儿的要人不要钱,如今连卖身契也不要,她就不怕阿丑跑了?唔,不对,听她这话里意思,她根本不在乎阿丑会不会留下来服侍她,她就是想让这小子回复自由身,这就难怪她不在乎卖身契了。只是……只是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好心?在府里那会儿,她什么时候还把奴才的贱命放在眼中?怎么……怎么这被休后,就变成菩萨心肠了?难道是自己吃了很多苦头,所以一颗心也软了?

  朝云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桑绿枝已经要气炸肺了,话说到这份儿上,她是再找不到理由不把阿丑给夏清语的,毕竟当日打赌时,陆云逍也在一旁作证。只是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如愿,因此不管不顾的挥着手大叫道:“不行,就是不行,阿丑是我用得顺手的人,你别夺人之美,你……你随便要什么,就是不能要他。”

  “你想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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