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年轻人，这可不是逛大街，你别是来寻咱们开心的吧。”五十多岁的大汉双手缩在袖子里，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上。
“我打算买点甘蔗回去当种，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为了不让他们误会自己是来闲逛的，高长就先问了甘蔗，前阵子在村里，那个日本女人过来讨要红糖的时候，高长就想到了，种些甘蔗熬红糖挺好。
“嘿！嘿！有！有！”高长话音刚落，就有个又矮又黑的男人窜了过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西南方向的人。
“哈哈，老覃的生意都上门了，我还以为他那些甘蔗指定得烂在这里呢。”旁边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卖不掉老子不会把它们啃了，哪有放着烂的道理。”老覃嘿嘿笑着，带高长去看甘蔗：“年轻人你看，甘蔗都在这里了，你带的是什么东西，也拿出来让咱们看看。”
“行。”高长看了那些甘蔗一眼，把背上的竹笼放了下来，大huáng也把他背着的笼子放在旁边，两只笼子并排放着，打开以后屋子里的人在火光下也看得仔细，一竹笼ròu松，一竹笼蛇ròugān，都压得很密实。
“野猪ròu松是好东西，我这些甘蔗恐怕换不了多少，这些蛇ròugān也不错，我就用三捆甘蔗跟你换这些蛇ròugān怎么样？”那个被叫做老覃的男人看了看那一竹笼蛇ròugān之后，大手一挥，决定跟高长做这一笔买卖。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高长笑了笑，伸手从竹笼里揭下来一片蛇ròu，这些蛇ròu因为被压得太紧密了，便都粘在了一起，高长把蛇ròu递给对方看：“这蛇ròu晒得这么gān，压得怎么薄，用水泡一泡，可是有好几斤呢，煮熟了就是一大碗，我这里可是一整箱。”
“那你说怎么换？你买我的甘蔗可是要拿回去当种子用的。”老覃面色一整，他现在也知道了，高长并不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冤大头。
“我拿五片蛇gān跟换你一根甘蔗，咱先验验货吧。你的这些甘蔗，应该是种在山地上的，一吨几百块钱卖给糖厂的品种，人根本啃不动，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现在要弄点种子什么的都挺不容易。”高长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些甘蔗烂芯了没有。”
高长这些话说完，老覃的面色已经不大好看了，高长也知道，这些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只不过这个叫老覃的男人，一照面就想坑他，这不是摆明了把人当傻子吗？高长不介意让人占点便宜，但是他也不乐意被人当傻子。
“这个年轻人说得不错，做买卖么，还是要先验验货，老覃啊，你也别愣着了，削根甘蔗给他看看，顺便也让咱跟着甜甜嘴，嘿嘿。”这群人一起挤在这里等生意，多少都有点jiāoqíng，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成，我这就削，不管买卖能不能做得成，都指定请大伙儿吃根甘蔗。”老覃又在脸上挂了笑容，热热闹闹地削起了甘蔗，高长也把五片整条的蛇ròugān拿出来放到一边。
老覃那些甘蔗是真硬，那暗红色的甘蔗壳硬得像石头一样，他的刀又不大锋利，削了老半天连个甘蔗头都没削出来，高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刀借给他，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把这根甘蔗削出来了。
这甘蔗一削出来，大家自然是先检查有没有烂芯，结果发现甘蔗芯还好好的，可能是壳比较厚的关系，水分流失的qíng况也不太严重，说起来这种甘蔗壳是硬，里面的ròu却不错，含糖量也很高。
“怎么样，我这甘蔗还不错吧？”看到自家甘蔗表现良好，老覃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还行，大伙儿也看看我的ròugān怎么样？”
这地方好像隐隐也有几个人说话是比较算数的，因为高长看到人群里只有几个人尝了一下老覃的甘蔗和高长的蛇ròugān，其他人却是不动。
这几个人尝过之后表示，老覃的甘蔗保存得不错，种下去十有八九还能活，吃起来也甜，就是甘蔗壳太硬，是西南山区的品种，对高长来说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高长的蛇ròugān，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只不过这场jiāo易中，蛇ròugān吃了就没的，甘蔗却是买回去做种用的，所以甘蔗的价位可以定得高一些。
“一根甘蔗换十片蛇ròugān怎么样？”最后，有人对兑换比例做出了提议。
“我没问题。”老覃很gān脆。
“我也没问题，这个比例的话我愿意跟你换一捆甘蔗，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以五片蛇ròugān的价格，把所有的甘蔗都卖给我，然后带着ròugān，赶紧回高原去和家人团聚。”高长说道。
“……”老覃有些犹豫了，换一捆甘蔗他可以得到一百片蛇ròugān，这些ròugān要是在高原那边的话，应该能换几百斤的粗粮了。就像这个年轻人说的，他这蛇gān大，用水泡开之后一条都有好几斤，而且它是ròu，没理由比粗粮还便宜的。
如果把这些甘蔗全部换掉，他就有六百五十条蛇ròugān，这已经是相当不小的一笔数字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心理，自己这些甘蔗，毕竟是能够做种子的啊，乱世里的种子生意风险很大，同样的利润也很大，如果碰对了买家，一捆甘蔗完全可以换到一百片蛇ròugān这样的价位，如果自己的十三捆甘蔗全部按这个价位换出去，那利润可是要翻倍的……
“老覃，别想了，听我的，全部换了。”旁边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还是趁早脱手了赶紧回家，这臭烘烘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是啊，他如果要的是我的东西，我早都点头了，卖完了回家还不好？”
“你也听说了吧，最近怕是要不太平，等再过几天，不管东西卖没卖出去，我都打算要回高原那边了。”
“你小子这是走运了，还想什么想……”
一群汉子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老覃最终还是在他们的劝说下放弃了再留下来碰碰运气的打算，他也是很想回家的。
“成，就按你说的。”老覃拿定了主意。
“我这箱子蛇ròugān你数数看，只多不少，除了领路费，剩下的就都给你吧。”高长刚刚尝过那些甘蔗，觉得挺甜，买卖过程也还算顺利，并不存在明显的欺客行为，所以也就不那么计较了，毕竟在这年头，他活得比别人容易些，能大方就大方点吧。
高长他们背来的竹笼里，密密实实地叠放着蛇ròugān，老覃一条条揭下来数着，数到五百条的时候，发现箱底竟然还有厚厚一层，脸上的笑意就跟着浓了起来，数到六百五十条之后，竟然真如高长说的，还剩下不少，当即数了六十五条给阿海，剩下的就都归他了。
高长对于自己一只箱子里有多少货，自然是清楚的，这些蛇ròugān都是他和大huáng一起整理的，一只箱笼里每层能平铺大约八条蛇，压得密实点的话，能装个一百层左右。
第95章
老覃得了便宜，又把所有的货物都卖了，想着明天就要回家，心里十分高兴，很热qíng地说要帮高长把甘蔗搬到船上，高长打算再看一看其他东西，要没有想买的，就早点回船上去好了，毕竟这个地方的气味真的不怎么好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个小市场里又来了一群人，领路的那个跟阿海一样，都穿着工作服，只是他领来的客人，却是几个白人老外，穿着也比较光鲜，一看就是大客户。
“大罗，你帮我问一问，这几个客人要不要羊！”在这间屋子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坐着一个老人，高长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站起来看了看，然后又失望地坐了回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老覃分甘蔗的时候他都没往这边凑，这会儿见这几个人走进来，连忙就走上前去询问。
“我说塔拉大爷，人家是e国人，还得从咱们这里买布呢。”这个被叫做大罗的，看起来跟这个老人也比较熟悉，知道这个老头想要的是布匹。
“这你别管，说不定他们愿意用换来的布匹再换我的羊呢。”老人一挥手，直接把大罗的话驳了回去，也许是粗犷的xing格使然，但是这样的举动，看在高长他们这些南方人眼里，就稍显霸道了。
“好吧好吧。”大罗似乎比较了解这老头的脾气，虽然有些嫌麻烦，但还是帮他问了问那几个e国人，叽哩嘎啦谈了几句之后，大罗对塔拉老头摊了摊手：“不要，人家说e国现在野山羊都成灾了。”
“可我的羊不是野山羊啊，我的这几只羊很温顺，等它们产下小羊羔，还能挤羊奶喝。”塔拉大爷急急地说道。
“人家都说不要了。”大罗摇摇头，看起来也有些不耐烦。
“你再帮我问问，再问问，他们要还说不要，那就算了。”塔拉大爷恳求道。
大罗点了一下头，也不接他的话，直接又问了客户几句，但是那几个老外似乎真的没有想要购买的意思，一个劲的摇头。
“不要。”大罗摇摇头，对塔拉说了一句，就领着客人往旁边去了。
看到那个老头有些沮丧地坐回到墙边，高长转头问阿海：“这老头在这里待多久了？”这年头一般人想换布匹，恐怕是不容易。
“嗨，都两个多月了，他们家托人催了他好几次，硬是不回去，老头子脾气倔得很。”阿海这会儿心qíng不错，他刚刚赚了六十五片蛇ròugān，其中一半上jiāo，剩下的一半归他自己，这些ròugān，到时候怎么也能换个大几十斤粮食，够他们一家老小敞开肚皮吃好几顿的了。
“他换布匹是要gān嘛？”看这老头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做生意的人。
“他家两个孙女，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没有像样的衣服，老头子就带了几头羊坐火车到这里，说是要换几匹布给他孙女做嫁衣背面。”说起这个，阿海也有些唏嘘，不过他也就是唏嘘一下，不怎么往心里去，没办法，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要整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还不止这些呢，你看他那边的那三头羊，每天可不都得吃糙吗，这里又弄不到糙，只好让他们家人一次一次地托运gān糙过来，这托运可是要运费的，基本上就是用口粮来抵，估计他家里头也快被bī得没办法了。”老覃说完，也跟着摇了摇头，就这年头，有几个姑娘小伙能穿上像样衣服的？还不都是将就将就着过了。
“你们知道什么？”旁边一个年级大点的中年男人好像很不爱听老覃的这些话，低斥了一句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不容易，都是可怜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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