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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_蔚空【完结】(124)

  苏词跪趴在地上道:“启禀陛下,臣女已经寻到了关键证人,此刻就在外头候着。”

  景平帝微微皱眉,挥挥手:“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证人正是从前李贵妃身边的内侍太监赵公公,他被押了上来后,立刻匍匐跪在地上,哭道:“奴才罪该万死!”

  景平帝自是认得他的,蹙眉问:“到底怎么回事?速速从实招来!”

  赵公公哭着将从前李贵妃如何派人给鞑子泄露军qíng,害得苏凛惨败一一说了清楚。又将如何联合当时的宁夏巡抚韩子洲与兵部尚书李鳞等人陷害苏凛,都细细说了一遍。

  别说是景平帝听得倒吸了口气,底下众臣顿时也是哗然。景平帝道:“你可是见贵妃已不在人世,故意栽赃?”

  赵公公双手碰上一个册子:“这里是当时涉案的人员名单,奴才都已经一一拟好。除了个别不在人世,其余的陛下都可以叫来询问。”顿了顿,又道,“当年奴才身不由己,为了明哲保身,才与李贵妃做了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对于残害忠良苏大人,一直内疚在心。奴才年事已高,不想抱着愧疚下地,所以这回郡主进京,奴才便同她坦白了当年的事。”

  景平帝皱眉看着手中的册子,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在此下旨,将案子发去三司重申,替苏总兵和七万亡魂一个公正的jiāo代。”

  苏词重重磕了一个头:“谢陛下隆恩!臣女还有一事相禀。”

  景平帝道:“你说!”

  苏词道:“这些年小女在苗疆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证据皆是由表兄沈鸣一手查得。”

  她还未说完,宋铭脸色已经大变,喝道:“郡主莫要胡说,世子已经过世多年,怎会替你查案?”

  他说这话时,苏冥已经走上前跪下,用力朝他磕了一个头:“陛下大恩大德,臣铭记在心。但事已至此,陛下也不用再替臣相瞒。”说罢朝太上皇道,“启禀太上皇,臣正是沈鸣。”

  景平帝不可置信道:“你们到底在说这些甚么?你怎么会是世子?”

  苏冥拱手不紧不慢道:“启禀太上皇,当年微臣父亲与李贵妃沆瀣一气,因被我发现他的丑事,便设计杀害我,是今上救了我。但因为被大火灼伤,容貌声音都大变,回到京城为了明哲保身,一直隐藏了身份,也是因为被生父所伤,不想再做沈家人。只是如今舅舅即将沉冤得雪,微臣和表妹表弟们终可以光明正大团聚。”顿了顿,又继续道,“最重要是,当初太子一直觊觎微臣夫人,是今上挺身而出,让陛下赐了婚约,为保住内子,才做了这场戏。今上如今是一国之主,大婚之事自是要提上日常,这婚约断然是该马上作废。今上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虽则是一桩荒唐事,但今上的义举,文武百官想必都会为此称道。”

  他说到这里,伶俜也走下来,跪在他旁边,重重磕了几个头:“今夜苏总兵一案能得以重审,臣妾夫君能好好活着,都是承蒙陛下的恩qíng,陛下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宋铭是聪明人,看着底下口口声声说着感恩的两人,却知道自己是被人摆了这一道。有太上皇,有太后太妃,还有文武百官的见证,这一招真是出奇制胜,打得他猝不及防。他果然是小看了苏冥。

  景平帝终于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从前沈鸣是他的左膀右臂,十分得他赏识,当时因为袭击魏王而被沈瀚之诛杀,他还痛惜了多时。而这位苏冥近来的行事,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是当年沈世子的风格。一时又是感叹又是唏嘘,加之听说自己本来不太放心的儿子,竟然做了这么些义举,不免有些意外惊喜。反应过来后,挥挥手道:“这事听起来虽然荒诞不经,但世子还活着就是好事,你为生父所害,不想再与沈家有瓜葛,朕就特许你继续用苏冥的身份,继承国公府世子称号。至于乡君与皇上的婚约,既然只是幌子,那今日起就作废,选后选妃尽快提上日程。”

  苏冥和伶俜齐齐跪下:‘谢主隆恩。’

  景平帝愉悦地挥挥手。宋铭目光沉了沉,好容易才压下心中想要杀人的愤怒,勾起唇角笑道:“今晚是个皆大欢喜的日子,朕可是为了这桩事,隐瞒了这么久,总算是松了口气,还望诸位爱卿莫要笑话。”

  底下一众溜须拍马的人道:“陛下英明,此番乃救人义举,实为让人感动。”

  宋铭听着这些曲意奉承的话,目光一直落在两个跪在地上的人身上,嘴角的笑意冷得像是浮出了碎冰来。

  ☆、117.一一七

  筵席结束,已经三更将至。对看戏的权臣勋贵来说,今夜发生的事,虽然有些令人惊奇,但也只是惊奇而已,毕竟与他们并无切身关系,不过是天家苏家的那点事罢了。最大的意外,莫过于如今风头正盛的苏学士,竟是当年那个锦衣卫少年指挥使,果真是文韬武略,也难怪成为圣上的心腹,当年两人就jiāoqíng颇深。其实说是心腹臣子,不如说是兄弟挚友,圣上为了保护其妻,竟弄了一出假婚约做幌子,可谓是有qíng有义。

  对这些人来说,这桩事不过是将在很长时日里,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对于置身其中的几个人,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如同打了一场恶仗。好在一切顺利。只等着三司会审在苏凛案上走一次过场,朝廷再昭告天下,为苏冥翻案平反。

  至于伶俜和苏冥,却是得到了堂而皇之的解脱。

  因为恢复了世子夫人的身份,皇宫是不用再去,伶俜当夜就被苏冥光明正大地带回了家。只是欣喜来得太突然,她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回了苏冥那深巷的宅子,才像是卸力了一般瘫倒圈椅上。苏冥微微歪头看她,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伶俜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喃喃道:“世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以后都可以这样在一起了?”

  苏冥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轻笑:“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先前是我连累了你,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她嫁给他时,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娉娉婷婷的少女,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生生蹉跎了好几年。其实他知道梦中与现实并不相同,若不是他当初使了计,让她替姐代嫁,或许她已经嫁给宋玥,照宋玥对她的心思,待她定然也与他梦中见到的不同。或许宋玥也不会死,两个人兴许早已经生儿育女。只是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实在荒唐,她对宋玥的排斥,他又不是不知道。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娶了她,又没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这些年总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罢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屋里那架雕花架子chuáng走去,小心翼翼放在chuáng上,半蹲下身子给她褪鞋:“今日你恐怕提心吊胆了一整日,也该累了,好好睡一觉。”

  脱完了鞋子,将她嫩白的脚放入锦被中,起身正要朝外走,却被伶俜一把抓住:“你去哪里?”

  苏冥转头笑道:“我去让人打点热水来给你擦擦。”

  伶俜这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像惊弓之鸟,自顾地笑了笑,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只剩下里面的亵衣,傻傻地看着他笑。周嬷嬷很快打来了热水,苏冥糙糙给两人擦洗了一番,便躺在chuáng上,两人四肢jiāo缠得像是一对连体人。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这般亲密过,两人虽则都是困倦至极,却也舍不得闭眼睛。苏冥怕她累着了,本不想gān甚么,但是却被她傻笑着亲亲揉揉,弄出了火气。最后还是没忍住压着她滚作一团。

  这一闹便过了三更,伶俜真是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而他却一番往常,结束后还覆在她身上,像是楔子一般固着她的身子,胡乱地将伶俜亲得软成了一团水,只听到他呢喃的声音在耳边道:“咱们是时候生个孩子了。”

  伶俜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后头便没了知觉。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不是这几个月,而是几年来最为痛快的一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还是被院子里传来的食物香气给唤醒的。伶俜睁眼时,便对上苏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点笑意盈盈,那张平日里看起来冷冽的脸,因着这笑意,和初醒来的惺忪,便显得极为柔和。伶俜心中欢喜,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苏冥笑了笑,目光柔柔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睡醒了么?醒了咱们就起来吃饭,别饿着了。”

  其实两人都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但被她这样看着,伶俜还是有点羞赧,喜滋滋点头,拉着她的手借他的力气坐起身,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道:“你说皇上会不会为难我们?”不等他回答,又道,“我昨晚还专门暗暗观察了下他的反应,除了有些意外之外,真没看出来他有其他qíng绪,反倒一直笑着,似乎挺满意的。你说咱们是不是误会他了?”

  苏冥轻笑了一声:“他那个人杀了自己亲兄长之后还笑得出来呢?别被他那张脸迷惑了,咱们昨晚一直在对他感恩戴德,给他做足了面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他也只有受着,寻不到理由发作的。退一步说,若真得是咱们猜错了他,那昨晚咱们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就更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皆大欢喜。”见伶俜蹙眉,略微担忧的模样,安抚道,“你放心,如今辽王那边蠢蠢yù动,太上皇也未完全放权,朝中又还有各种隐患,他不会对我怎样?顶多是再拖我一阵子,不让我离开罢了。我想过了,我这条命到底是他救的,咱们这回也确实是算计了他一回,我还是会继续帮他把朝中那些反对他的人清算gān净的。”

  伶俜蹙眉问:“你就没想过飞鸟尽良弓藏?等他大权在握,要是想除掉你,咱们可能就离开不了了?”

  苏冥点头,笑得有些无奈:“做了帝王,难免六亲不认。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放心,我有保身的筹码,他奈何不了咱们的。”

  伶俜没有好奇追问,他在宋铭身边多年,总该明白他的软肋在哪里。总归,他如今恢复了身份,两人是堂堂正正的夫妻,她满心都是欢喜,也就懒得去杞人忧天。

  两人起了chuáng漱洗之后,周嬷嬷也正好做了一桌子美味。老人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知夫人终于回来过夜,便高兴得不得了,一早就起来张罗。红木圆桌上jī鸭鱼ròu摆了七八盘。

  两人才刚刚拿起碗筷,这素来宁静的小宅子,忽然有人造访。周嬷嬷开了门,见着门口站着一个锦衣华服,头束金冠的如玉男子,却并不认得,刚刚开口询问,那人笑了笑,直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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