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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_蔚空【完结】(35)

  伶俜扶额。

  沈锦咦了一声,朝她看来:“四殿下让你传什么话?”

  伶俜如实道:“他让我跟世子说去找他。”

  沈锦轻嗤一声:“也不知这位làngdàng子殿下总缠着世子作何!”又朝宋梁栋道,“陛下也不管管他这般成日胡作非为。”

  宋梁栋摇摇头:“皇上倒是想管,但是太后总护着,如今他开的胭脂铺子都从京师开到了应天府了。”

  沈锦笑道:“反正他也祸害不了多久,再过两年,他就得离京就藩了。”

  宋梁栋点头,虽然自小一起长大,但他有时候也真是烦自己这个堂弟,这位美人堂弟,从小就是个下流胚子,这两年王府里好看的丫鬟,基本上被他勾搭过一遍,听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没少被他勾搭,就连他爹的宠妃都被他调戏过,廷仗了几回,屁股都被打开了花,然而仍旧死xing不改,他的皇上爹也就懒得再管。

  宋铭是秦王,他的藩地在西北,皇上当初的用意大概也很明显,就是想把这个儿子发配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但是伶俜记得,宋铭就藩不过一年多,就因为太后年迈思念孙子,被召回来尽孝了。

  按本朝律例,藩王就藩后,除非是皇上下召,否则绝不能随意回京。虽然让皇上下召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只要藩王回京长住,肯定会让人联想到夺嫡。然而上辈子,宋铭回京的那些年,却从未有人将他和夺嫡联系起来。

  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不学无术纵qíng声色的皇子有夺嫡野心,就算有那份野心,肯定也没有那个本事。

  伶俜后来想过,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宋铭才骗过了所有人,因为没有人对他这个纨绔子设防,要上位自是事半功倍。

  只是她想到如今的宋铭,实在觉得他的纨绔是实打实不掺半点水分的,她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纨绔名声就已经在外的人,一切都是假装来的。她相信宋铭也没那个心机和本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后来有了沈鸣这个惊才绝艳的帮手,他才走上夺嫡之路?

  ……

  趁着荣王妃的寿辰,两位母亲将一对儿女的婚事商定了下来,订的是四月暮chūn。具体日子当然还得按着请期仪程再确定。

  离成亲还有几个月,一切都能充足准备,为得就是办得风光体面,两家对此都很满意,包括了当事人沈锦。唯有宋梁栋对父母提出过小小的反对意见,在离京前他已经让父母下了聘,就等着他回来请期迎亲。在辽东大营受苦受累一载有余,本来以为一回来就能把媳妇娶回家,哪知竟然又给他拖了几个月。

  然而他的意见不重要,被王爷王妃无qíng驳回了。这也是他为何趁着母亲寿辰,按捺不住相思,悄悄将沈锦叫去私会的原因。

  当然,对于表姐的婚事,伶俜也并没有那么高兴。因为表姐的成亲日子,跟上辈子无甚差别,而她出事的日子,就在她大婚之日的前一个月。

  对比着姨母和表姐的喜悦,这是伶俜回来后第一次真正的心事沉沉。回到侯府后,她想了想,去了后山下的那座小别院。

  此时还才刚刚到傍晚,平日里这个时候,沈鸣常常还未回到府中。

  如今对松柏院伶俜早已经熟门熟路,直接进了月dòng门,不想一眼看到在院中石凳上拿着书卷的沈鸣。

  伶俜这才想起,今日是他的沐休。

  背对着她的沈鸣穿着一身白色直裰,一看就是姨母送他的杭绸做成的新衣,如今寒意料峭,他坐在石凳上,连见斗篷都没搭着,认真捧着本书卷,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几分儒雅温润气质。

  听到院门的动静,沈鸣慢慢转身,冷峻淡漠的脸上浮上一丝温柔浅笑,朝她招手唤道:“十一。”

  伶俜唤了声世子,走到他对面坐下,歪头去看他手中的书:“看得是甚么?”

  沈鸣将书卷合上,露出发huáng的封面,是一本陈旧的《周易》。

  伶俜道:“我听说四书五经最难的就是《周易》,乃大道之源,群经之首,想必很晦涩难懂。不过据说学透了,能测凶吉,窥天机。”

  沈鸣笑:“那是天桥大仙的那套,信不得。”

  伶俜抿抿嘴,想着自己其实正在窥着天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避凶吉。

  她心事沉沉的模样落在沈鸣眼里,他放下书:“你今日不是去了荣王府么?遇到了甚么不高兴的事?”

  伶俜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知道表姐要嫁人了,有点舍不得。”

  沈鸣笑:“绫罗早晚是要嫁人的,听说她的未婚夫是荣亲王嫡出的幼子,如今在任金吾左卫指挥佥事,比我不过长了两岁。”

  如今与沈锦已经熟稔,沈鸣已经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兄长一样,直接叫着妹妹的rǔ名。

  伶俜笑道:“世子更有出息啊,年纪比他小跟,品级跟他却是一样的。”

  这话一半出于恭维,一半出于真心。

  沈鸣表qíng不以为然:“这都是袭的职位,也不算是甚么真本事。”

  伶俜又道:“可是世子在锦衣卫的功绩,我在内宅都听说了不少呢!”

  沈鸣失笑摇头。

  伶俜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世子是不是认识四殿下?”

  沈鸣笑着点头:“我如今在锦衣卫当差,诸皇子当然是认得的。”

  伶俜瘪嘴,可是他明明就叫你小和尚!显然你们不仅是这层关系。

  那笑得沈鸣又继续道:“以前我在寒山寺的时候,四殿下去苏州游访,在寺里住了一个月,我们那时就认识了。”

  伶俜想了想,像是好奇问:“世子和四殿下很相熟么?”

  沈鸣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他那个人脸皮厚,整日斗jī走马,跟很多人都挺相熟的。”说完,又笑着问:“你是不是在荣王府见到了四殿下?你看到他又gān了什么腌臜事?”

  伶俜笑道:“我看到他和王府的丫鬟私会。”

  她本来说私通的,但有些说不出口。

  沈鸣失笑,不以为意道:“王妃过寿,他去会人家府里的丫鬟,也只有这位四殿下做得出来。”

  伶俜想了想,终于进入正题:“他让我给你带话,叫你去找他,不然就不把东西给你。”说着又试探问,“四殿下拿了你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沈鸣轻笑:“那倒没有。他不是在做脂米分生意么?我平日里莳花弄糙,顺便研究了些提炼香露的秘方,他想要我就把方子卖给了他。他叫我给找他,是要付我钱。”

  这些事qíng他并不觉得是什么秘密,但也从来没想过广而告之,一来是父亲肯定会反对,二来是牵扯到利益上,被人知道总会有些麻烦。

  但是他就这样把这不为人知的事,告诉了面前的人。当然,他稍稍做了隐瞒,他并不是把方子卖给宋铭,而是和他合了股。他对钱财本身没什么兴趣,但很明白钱财比人靠得住。如今他似乎看起来顺风顺水,却也知道不过是假象,那些在梦中出现过的零碎片段,无不昭示着,风雨就在前方。

  伶俜想起在荣王府的园子里,宋铭给太太小姐们送的那些香露,她也得了一瓶,原来这是出自沈鸣之手。

  所以其实没有国公爷的帮衬,他也并不会拮据。

  她又觉得有些好笑,不想沈鸣还有这门手艺,要是他跟宋铭一样是个làngdàng子,不知道会哄到多少姑娘?

  她故意有些惊讶地点头:“原来四殿下给大家送的香露是你调制的?”

  沈鸣站起来,对她招招手:“你跟我进来。”

  伶俜好奇地跟着他走进了书房,他从案几下的抽屉中拿出几个小瓷瓶:“你闻闻喜欢哪个?”

  伶俜低头认认真真闻了个遍,挑出其中一瓶:“这个。”

  沈鸣笑着拿过瓶子,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个荷包,将那小瓶子塞进去,又弯身系在伶俜的腰间:“这个香露不用开瓶,香味会从塞子里慢慢散出来。”

  他系好直起身,看到伶俜低着头双手抚摸着荷包,爱不释手的样子,伸手在她头上亲昵地揉了一把:“要是用完了,你再来我这里拿。”

  伶俜抬头朝他笑眯眯道:“谢谢世子。”

  只是表姐的事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

  虽然和荣亲王府商定了沈锦和宋梁栋的大婚日子,但请期这些仪程礼俗,自是免不了。宋梁栋在荣王府是嫡出的次子,又从小颇有出息,很受父母宠爱,婚事自是王府的大事。

  请期那日,王府的媒人带上请期礼书,跟着一队长长的人马,携着礼烛礼pào到了济宁侯府,场面好不热闹。

  沈瀚之本来很少直接打理儿女的婚事,但沈锦是侯府长女,嫁的又是荣亲王府,自是十分上心。和宁氏一起招待那来送礼书的媒人,又亲自分派礼饼给众人。

  大婚的日子定下来,置办嫁妆的事就要提上了日程。

  沈瀚之这日也难得歇在了宁氏的静欣苑。这些年,两人表面看起来是相敬如宾,实则早已经有了点相敬如冰的味道,除了饭桌上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鲜少jiāo谈。宁氏吃斋念佛,沈瀚之多宿在安氏那边。

  但女儿大婚在即,夫妻俩自是要关起门认真商量。

  沈瀚之今日心qíng不错,洗漱之后,让丫鬟温了壶酒送来。

  他抿了口酒,笑看着对面的女人。宁如岚不过三十出头,虽然看得出一点岁月的痕迹,但五官美好,气质端庄,仍旧如出水芙蓉。

  女儿长得很像她,沈瀚之叹了口气:“想不到一晃十几年,绫罗都已经要出阁了。”

  宁氏替他斟酒,微微笑,却并不说话。

  沈瀚之又道:“嫁妆的事,如岚你看着办。绫罗虽然算是高嫁,但我们侯府千金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去,你尽管置办就是。”

  宁氏笑:“这可不成。我只得绫罗一个女儿,恨不得天上的星子都摘给她,这嫁妆若是我说了算,只恨不得整个侯府都让她带去,还不得落人口实。”

  沈瀚之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是怕置办多了,安氏他们有意见罢。”他说完点点头,“那行,绫罗嫁妆的事我亲自来办。”

  宁氏和煦地笑:“那就有劳侯爷了。”

  沈瀚之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柔荑:“说这些做甚么,绫罗也是我的女儿。”

  宁氏不动声色收回手,浅浅笑道:“去年荣王府下聘,不仅给了两万银票,光金器就抬了五大箱,也算是对这婚事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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