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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_蔚空【完结】(5)

  这样以来,不管他能不能活过十八,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至少不用再去给宋玥那混蛋做妾。

  伶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是个能吃的,现下胃口一好,就多吃了一小碗饭,放下筷子时,小肚子已经胀得鼓鼓的。

  她转头看了眼门外的沉沉暮色,虽然知道长安去给祖母送了信,但自己不过十岁,孤身一人头回在别人家过夜,总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跳下凳子,试探朝沈鸣开口:“世子,天色这么晚了,能不能让人送我回去,我怕祖母会担心。”

  沈鸣还在慢条斯理吃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伶俜没得来回应,小声抱怨嘀咕:“又不是哑巴,作何总是不说话?”

  沈鸣抬眼淡淡看了她一下,又低头去夹菜。

  在门口的福伯听到伶俜的话,探进来头笑着道:“十一小姐不需担心,您祖母那边已经传过话,她听说小姐喜欢咱们山庄,答应了让您玩两天。”

  她什么时候喜欢山庄了?明明她就是被qiáng行掳来的。

  不过伶俜也不生气,住着就住着,她可是做过飘dàng三年的孤魂野鬼。如今再世为人,只要祖母不担心,她一个人住在别人家并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在她看来,只要是跟前世不一样的经历,她都乐于完成。

  到了晚上,福伯又犯愁了。

  丫鬟给谢家小姐洗了gān净,本来是要带她去客房歇着,却被世子爷拦住,然后把洗得香喷喷的小姑娘往自己房里抱去。

  自己世子爷这是刚刚从寺里下山,没见过姑娘么?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个女娃娃啊!

  他又想世子爷自小生活在寺庙里,不懂人间伦常倒也正常。兴许只是单纯地喜欢谢家十一小姐,就跟喜欢那只乌云盖雪的黑猫一样。小姑娘长得娇俏可人,看着的人大约都挺喜欢。

  于是跟在沈鸣身后的福伯清了清嗓子:“世子,男女七八不同席,您还是让十一小姐去客房歇息吧!”

  被抱在沈鸣怀里的伶俜,也有些怔怔然,自打被带来苏家山庄后,这大半日,沈鸣时常把自己抱在身上,就跟他抱着那只黑猫一般。她虽然不太自在,但也没多想,毕竟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沈鸣也不过十三岁。

  但听福伯这样一说,方才知他这是要将自己抱到他房中一起睡,顿时如临大敌,挣扎要往地下跳。

  十岁的孩子也是有名节的好么?

  沈鸣这回算是听进了福伯的话,似是蹙眉沉思片刻,终于是放下了挣扎的伶俜。

  伶俜得了自由,立刻跑到刚刚给她沐浴的丫鬟旁边。福伯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牵着伶俜去了客房。

  沈鸣转头看着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福伯上前,笑着道:“世子,十一小姐是挺讨人喜欢的,不过她年纪太小,还是个女娃娃呢,世子您自己也才十三岁,若是世子想要她,至少要再等几年。”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双眼一睁,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夫人在世的时候,咱侯府和伯府还真定下过一门婚约。”

  沈鸣神色平淡,勾唇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第四章

  济宁侯沈瀚之系姑苏人氏,虽是布衣出生,但高中榜眼入仕之后,得卫国公苏重山赏识。从七品翰林院编修,三年连升至四品苏州知府,同年娶卫国公嫡长女苏婉辞为妻,此后沈瀚之仕途一路亨通,不仅拜相入阁,成为内阁大学士,还兼任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而八年前,在庚寅宫变中护驾有功,获封济宁侯,虽只是三等候,却有了勋贵荣耀,世袭三代。如今苏瀚之,既是权臣,也是勋贵,在京中地位,可想而知。

  伶俜和济宁侯也有些渊源,苏婉辞体弱多病,生下长子沈鸣之后,更是常年离不开药罐子。这位国公大小姐也是个大气的女子,便让沈瀚之纳了侧室,正是伶俜的姨母宁如岚。后来苏婉辞病逝,虽然沈瀚之重qíng重义,正妻位置留给了一个牌位,并未扶正伶俜姨母,但地位上也算是侯府夫人。

  只是伶俜自己一直同祖母住在谢家田庄,对于沈侯府和沈鸣的事儿,也是后来回了京城才略知一二。

  据说苏婉辞在姑苏病逝后,沈鸣也得了怪疾,请了各路名医都无计可施,后来还是一位化缘僧人路过沈府,说沈鸣是中了邪祟,要养在寺庙中方可保命。于是不到四岁的沈鸣被送去了寒山寺养着。

  伶俜想着他方巾下的光头,想来这人刚刚从寺庙里回来。难怪半点伦理纲常不懂,对着个十岁的姑娘说抱就抱。

  沈鸣xing子古怪,几乎不说话,不过传闻中的bàonüè,除了被大牛救上来后,睁眼时扼住她的脖颈那一瞬之外,伶俜就完全感觉不到。相反,来了山庄之后,他对她十分温和,几乎是手把手照料着她,有点像把她当做乌云盖雪那样的宠物,又好像把她当成小小的稚孩,总喜欢把她抱在腿上,还喜欢摸她软软的头顶。

  被关在着陌生的山庄里,除了有些无趣之外,伶俜倒是没觉得有多不适应。沈鸣喜静,一天下来不是看书就是写字作画,小小年纪笔下功夫已是非常了得。上辈子沈鸣虽然xing子上的名声不太好,但同时也有着惊才绝艳之名。

  在伶俜的印象中,上一世称得上惊才绝艳的人,除了沈鸣,也只有后来那位秦/王府走出来的幕僚苏冥,伶俜死后第一年的新科状元。

  伶俜喜欢看沈鸣作画,他在案台作画时,她就坐在他为她搬来的坐墩上,趴在案台边缘静静看着。

  她坐着他站着,就更显得她小小一只,像极了那只慵懒的乌云盖雪,有时候看着看着快要睡着时,教沈鸣发现,就会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当伶俜待在苏家山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的时候,谢家庄子上的祖母却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孙女是自己一手带大,这些年就没离开过半步,突然在别人家过了一夜,谢老太太怎么都觉得不习惯,当晚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勉qiáng睡了会儿,隔日到了太阳快落山时,赶紧打发了小厮富贵去苏家山庄接人。

  富贵到山庄时,伶俜刚刚用过晚膳,正坐在沈鸣的案台旁,看他作画。

  福伯听到谢家的人来求见,将人引到前厅,听富贵说是来接十一小姐的,暗道不好,但表面还是客客气气地给人斟茶倒水,和煦地笑道:“您坐会儿,我这就去叫十一小姐。”

  福伯来到后院的书房,见一大一小安安静静在案台前,轻咳了声,开口道:“世子,谢家太太打发了小厮来接十一小姐了,您看……”

  沈鸣置若罔闻,手中依然不紧不慢作着画。

  伶俜却是眼睛一亮,从坐墩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就要往外跑:“是富贵叔么?”

  她跑得太急,跨过那门槛时,噗通一声绊倒在地。福伯哎哟了一声捂住眼睛。

  沈鸣皱了皱眉,将手中láng毫放在砚台旁,几步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直接抱回到先前的坐墩上,半蹲下身子怕了拍她裙子上的尘土。

  伶俜倒是没怎么摔疼,就是有点láng狈,好在此时的她只是个孩子,不然真是丢脸丢得有些大发了。

  福伯见状,又试探问:“世子——”

  沈鸣拍gān净伶俜身上的尘土,起身回到案台前,拿起那只láng毫,蘸了蘸墨,轻描淡写道:“让他回去。”

  福伯一听这回答,真是叫苦不迭,自家这世子爷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晃晃抢人家孩子么?

  伶俜看出福伯的为难,虽然摸不清沈鸣在想些什么,但看样子是不会让自己走,又怕祖母担心,便笑着道:“福伯,你告诉富贵叔,就说我喜欢在你们山庄玩儿,过两天就回去,让他给祖母传话,让她不用担心。”

  福伯不成想这谢家十一小姐倒是善解人意。被qiáng行掳来不哭不闹不说,还能替两方都着想,比起自家这不讲道理的世子爷可真是讨喜多了。

  他喜笑颜开地诶诶两声,往外退去:“那我就跟你们家小厮这样说了。”

  谢老太太得了富贵的话,更加觉得事有蹊跷。自家孙女再如何贪玩,也不至于乐不思蜀,连家都不愿意回。

  她本想亲自去接,但近日腿脚不舒服,走不了那么远路,坐轿子也是颠簸。加之若是十一真的是乐不思蜀,自己这跑上门,多少有*份。

  老太太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叫来了大牛,让他溜进苏家山庄看看伶俜到底怎么回事。

  大牛虽然是个淳朴简单的乡野少年,但也觉得十一跑到别人家庄子不回来这事,有些不对劲。得了谢老太太的指令,立刻带着这重大的任务,踏着暮色溜进了苏家的庄子。

  大牛潜入苏家山庄时,伶俜正和沈鸣一块坐在后院的石桌逗弄那只乌云盖雪的懒猫。这猫除了脖子那一处是白色,其他都是亮油的黑毛。xing子跟它家主人差不多,不喜与人亲近,除了沈鸣,连福伯都爱答不理。不过倒是挺喜欢伶俜,时常跳在它腿上睡觉。

  “喵呜!”

  忽然一声猫叫传来,本来懒在石桌上,正在被沈鸣和伶俜顺毛的乌云盖雪,听到同类的声音,猛地抬起脑袋,跳下石桌朝外跑去。

  沈鸣去追它,伶俜就坐在原处,鬼鬼祟祟转了转脑袋,目光落在那小院一角的花丛中。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将那开得正艳的秋花拨开,里面果然露出一个顶着一团糙的脑袋。刚刚那猫叫实在太熟悉,虽然跟真猫的叫声无异,但她却听出来是大牛模仿的声音。

  她转头看出了小院的沈鸣,朝花丛里小声道:“大牛,你来这里gān什么?”

  大牛鬼鬼祟祟趴在花从下,小声道:“太太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她怕你是被苏家扣下了。”

  伶俜朝他挥挥手:“你快回去,我没事的。”

  大牛昂着顶着糙的脑袋:“你真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的么?”

  “是不太像。”大牛迟疑了一下,“那我走了?”

  他话音落,忽然脑袋一埋,又变成了一团绿油油的糙,不再动弹。伶俜转头一看,原来是沈鸣抱着猫又回了小院。

  她怕大牛被他发现,假模假样摘了一朵花,放在鼻下闻了闻,走到他面前。

  沈鸣将黑猫放在石桌上,要往那花丛走去,伶俜心里一惊,赶紧拦在他面前:“你要摘花吗?这个给你!”

  沈鸣目光落在那微微抖动的花丛,接过伶俜手中的花,勾唇轻笑了笑,转身回到了石桌坐下。

  伶俜松了口气,余光瞟了一眼刚刚大牛的位置,只见一团绿油油的糙正在慢慢移动,她心中叫苦不迭,见沈鸣要转头,立刻跑在旁边,像个撒娇黏人的孩子一般,往他腿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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