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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三十一朵渣_苍白贫血【完结】(5)

  奇怪的是,手腕毒辣的圣祯帝登基后,寇患死灰复然,圣桢五年,总督换了三任,却无济于事。

  于是东南有小儿歌约:“十年安定,莫如一溃。自此靖贼,常住我家。”

  四月柳棉飞,第四任两省总督夏念白抵达晋安。

  晋省布政司携众吏敛马侧立,为其接风。

  同日,晋安都指挥使司赵文接到前线战报,流贼于邻县大破官军,告急求援,晋安驻将闻讯不战而逃,晋安卫军哗变。

  前任张总督任职时日间,颇得人心,自其革职查办以来,流寇趁机大肆掠夺,东南两省人心惶惶。

  即便是调来北疆名将夏念白,但吏部尚书仲廷玉扰乱圣听,排除异己,张总督因不屑当奴颜卑膝之徒而惨遭罢黜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恰逢晋安城外流贼bī近,主将临阵脱逃,眼看着家园不保,自然是众怒难平,当下有数千步兵冲入晋安官邸,砸碎主将印,砍了阻拦官吏。

  赵文这下犯了难,没了主将印,就算是想重新任命,光有文书也是空口无凭。

  差人前去禀告了晋安布政司许永,许永只低声道了句稍后再报一次,便抱拳堆笑,将夏念白迎入总督府。

  各自落座后,一gān人极尽溢美之词,夏念白听的乏了,越发明显的放空。

  青山绿水的茶盏搁在桌案上,发出细微钝响,叶添起身朝在座鞠了一躬,“让大人见笑,小的自幼耳疾,每当耳内秽物过多便嗡鸣作响,头矣疼痛难忍,此刻正病发,小人需即刻下去掏上一掏,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一gān人闻言面露尬色,面面相觑,唯许永气定神闲,幽幽的以瓷盖漂去茶中匀亮叶底。

  夏念白自然明白叶添的把戏,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下去吧。”

  叶添当下谢恩,转身退了出去。

  许永眼看着叶添出府,状似不经意道:“早有耳闻叶先生不羁之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夏念白微微点头,算是答复。

  有人道:“那叶添才思卓绝,名扬天下,却为何连个举人都考不中呢?”

  许永细品一口茶,“兴许是乡试的时候,耳疾发病。”

  座下的官僚一哄而笑。

  夏念白神qíng淡漠,没有一丝动静。

  忽有小吏入府传报,满屋子的人立刻止笑噤声,只见那小吏附身在许永耳边低语了几句,躬身退下后,许永已然神色大变。

  “夏总督,晋安驻军哗变!”

  此言一出,当下众官面色如土。

  夏念白猛的惊醒:“为何哗变?”

  许永道:“晋安驻守的将领因恐敌脱逃,流寇临城,无将可战,眼下虽是境况危机,但士兵本也不至于激愤如此,但不知何人妖言惑众,煽动终将士,大批士兵冲入将军府,肆意毁砸,伤及无过失的官吏,意图造反。”

  旁人愤然道:“到底是哪个无量小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煽风点火,晋安军队未战便自相残杀,岂不涨贼人气焰!”

  有人接话:“依我看,无量小人诚然卑鄙,但主将临阵脱逃才是真正的罪该万死!”

  ……

  一时间众说纷纭,纷纷斥责,唯夏念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许永见状继续道:“夏总督,恕下官直言,眼下形势危急,如若不尽早下决断,恐酿大祸。”

  夏念白静了许久,与灼灼众目下问道:“此事因主将逃脱而起?”

  “的确事出因此,”许永面露难色,“依总督高见,眼下该如何处置,”

  许永顿了顿,又到:“派谁处置?”

  厅堂内一片寂静。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未敢吭声,这哗变可不是寻常劝架,上万训练有素手持利器的士兵,一个不留神,那就是身首异处。

  这等费力不讨好的活计,自然是没人应声。

  夏念白道:“我去。”

  “先前只闻夏总督雄才大略,却未料竟这样胆识过人,下官实在佩服。”许永顺水推舟:“下官这就调官府亲兵,保护大人安全。”

  夏念白看许永一眼:“不必了,我自己去。”

  众人目瞪口呆。

  须臾后,西邻侧坐的官员大惊失色:“总督大人,此举万万不可……”

  夏念白挥了挥手,不yù再听他说,“给我一匹马。”

  暮日西斜,赤霞云潋。

  一匹青骊骏马随带路小吏自总督府出,长嘶向西。

  第5章 花街

  将军府邸府门大敞,数千名将士于府内喧嚣不止,瓷器碎裂声夹在叫嚷声中,人群越发的躁动不安。

  有卫军立在桌案上,遥望着府门人头攒动,片刻便让出一条fèng隙来。

  八尺高马挤入人群,来着却是孤身一人。

  那马背上年轻人一身墨色,面白胜雪,腰杆标枪一般的直。

  旁人喊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若是来劝服的,先吃你上兵爷爷一刀再说。”

  那年轻人剑眉微蹙:“好。”

  方才说话的兵油子一听,撸了袖子,朝掌心唾了一口,一丈二寸高的青刀轮的是呼呼声风。

  一片嘘声中,年轻人夺了马下士兵七尺红缨枪,身子一侧,躲过刀锋,枪头已在半空中,刺入兵油子手掌,轻轻一勾,那兵油子便嗷叫着在地上滚了两遭。

  凉风肆nüè,chuī尽人额头冷汗。

  眼看着年轻人一招内制服身壮如牛的官兵,将军府内的人群一时半刻没了动静。

  “念白不才,身为总督尚不能捉逃脱主将,”年轻人依旧的冷着脸,“眼下流寇于城外烧杀抢夺,念白不愿见晋安遭践,唯愿以身赎罪,代逃将出战,誓保晋安!”

  新来总督的名字虽称不上人尽皆知,但也算是如雷贯耳。

  光听说这新来的总督是岁数不大,未料眼前这身长面白的年轻人便是。

  站在桌椅上的将士,默默的屈身下地,个个成了没嘴的葫芦。

  先前提议冲入将军府的千户见状,挤上人前。

  “我等今日已经哗变,罪责难恕,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反,岂是你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回去乖乖受罚的?”跟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千户又道:“况且总督扬言替逃将出战?万一总督到时候变卦,我们岂不是……”

  话未完,便应声倒下。

  只见夏念白目光落在如梭枪头上,那滴血落下之后,声色清冽:“变卦之虑委实荒唐,将令如军令,岂同儿戏,且乱我军心者,当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四下里鸦雀无声。

  夏念白淬玉样的面容上弥了一层淡淡夕辉。

  “若无异议,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还请众将回营,布置防务,以备战事。”

  ***

  即便流寇在外,入了夜,晋安城中的花街依旧烛火通明。

  两侧楼榭的红灯笼闪闪烁烁,映在水面,漾成缕缕碎红。

  河上拱桥有人放烟火,火光一闪,迸溅的火色恍若雪落。

  这烟火引得一群姑娘兴奋大叫,盖住了桥下江水流响,和船上如泣丝竹。

  月冷酒旗摇,酒暖歌姬笑。

  晋安虽为首府,不失繁华,但到底还是比不了京城。

  叶添转悠了一下午,也没发现半个小倌,只得寻了一处青楼,喝壶花酒解忧。

  其实有什么忧呢,自己所烦的,到头来也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到底是江南,虽时值四月,醉花楼的姐儿们已然是轻衣幔纱,窈影绰绰。

  青丝间一朵秋海棠,也是花开正好。

  想自己在京城的别院,石阶上那几盆海棠该也含苞待放了。

  但夏念白见了那几簇胭脂新蕾,却不喜欢,总觉得较绿枝而言,花色未免单薄了些。

  可自己却喜欢的紧。

  并非喜欢秋海棠的绿肥红瘦,而是这花的另一个名字。

  那是夏念白不知道的,

  叫做相思糙。

  叶添依在醉花楼上的凭栏前,饮一盅梨花白,只觉灼热满喉。

  恍惚间一股脂粉香,女子温声软玉:“这位公子,您一个人在这喝了一晚上的酒,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叶添回头,眼角醉意阑珊,“姑娘好俏的摸样。”

  那女子笑的艳俗,指尖丝帕轻抚上叶添面颊,“一个人喝酒闷得慌,让秋兰跟公子说说话吧。”

  叶添拿掉女子手中丝帕,“姑娘可有心上人?”

  秋兰一愣,旋即扯了个笑出来,“公子真是笑话了。”

  叶添静默了,一时间气氛略有些诡异。

  那秋兰见状佯装嗔怒:“公子真是个怪人,来这种地方,真心这种东西,不值一文的。”

  叶添忽然一笑,“那姑娘有喜欢的物件吧,可别跟我说是银子。”

  秋兰掩面娇笑:“除了银子,无非是些珠宝首饰,秋兰是俗人,不会附庸风雅。”

  “那姑娘若是遇见一件极喜欢的首饰,会不会借给旁人佩戴?”

  “自然不行,弄丢了怎么办,就算是赔,也不是原来那件了。”

  叶添斟酒的手一顿,放下青釉酒壶,“那姑娘喜欢的首饰,也是爱护有加,异常珍惜了。”

  “那是自然。”秋兰替叶添满上方才未满的酒盅,“这是人之常qíng。”

  叶添轻叹了口气,将仰头饮尽杯中佳酿,又转头望向远处黝黑山坳,不再言语了。

  秋兰并未察觉叶添的变化,光顾着挥丝帕驱赶蚊虫:“不过,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秋兰如此,换做其他人,也许不像秋兰这般小家子气。”

  见叶添不理她,又问了句:“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叶添头也不回:“正如秋兰姑娘初见所言,我烦着呐,又闲,便随口问的。”

  秋兰面色有些难看,“烦什么。”

  叶添道:“在下初到晋安,今晚有些贪杯,夜里路又黑,怕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秋兰眼见生意不成,嘟囔了一句“花架子”,便转身寻找其他客人。

  天边漾开一抹炫白,随即炸出漫天烟火。

  醉红楼上的女子挥着帕子一涌而上,做争前恐后之势,却不是看烟火。

  “哎呀,好俊的男人。”

  “瞧那身板,可真是比那些个臭男人好上千万倍。”

  “这人瞧着面生,怕不是来寻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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