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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魅_苍白贫血【完结】(14)

  杨桃在心里默叹了一声,抽着没人的空挡,匆忙离去。

  ***

  下午当值,林轩寻着杨桃,将其生生的拽到吏部,陪其一起主持选试。

  过了殿试后,选试也就是走走形式,给进士们安排个职位做。

  待两人到了吏部,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吏部侍郎迈开大步,将首辅恭迎上座,杨桃座其东侧,其余人一并站西侧。

  选试选的是身、言、书、判。考其口齿清晰,文墨工整。

  如事,都到齐了,便开始选试,默书的默书,答话的答话。

  坐下后,杨桃便侧身低声问身边的官吏“哪个是状元?”

  那小吏喵了一眼首辅,弯腰小声道:“那个穿玄色长衫,腰系玉带的便是。”

  杨桃点点头,目光一转,正跟那人打了照面。

  玄色深衣更衬的面白脸尖,一双眼睛细细弯弯的,清秀之余却算不上相貌堂堂。

  就是一副时下文人骚客应有的风姿。

  想必这就是新科状元苏雪尘了。

  那苏雪尘土也正在盯着自己,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不巧正轮着了他,只见他铺纸,蘸墨,提笔神色微凝,半盏茶的时间,一首小诗便已跃然纸上。

  有小吏呈予林轩。

  薄薄的一页纸那在手上,林轩细品半晌后,不由得拍案叫绝。

  此诗中气度,全然不是一个迂腐书生。

  反而胸中自有乾坤,足见其为人心胸宽广,不难想到,这也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主儿,颇有杨桃当年的风范。

  林轩面朝苏雪尘开口道:“真乃上乘之作,苏状元心胸气魄,于斯可观。”

  苏雪尘拱手:“谢大人夸赞,小人委实不敢当。”

  林轩不紧不慢道:“何方人士?”

  苏雪尘道:“祖籍扬州,现居江苏铜山。”

  林轩眼底含了些微的笑意:“那跟杨桃还是一个出处呢。”

  苏雪尘面色一惊:“扬大人也是江苏人士?”

  杨桃面无表qíng的接话“我乃京城人士,祖籍扬州罢了。”

  此言一出,方才人头攒动的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苏雪尘轻吸了一口冷气,全然没有了方前的神态自若,反而局促起来。

  谁能想到,这位侧座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官员,竟是大学士杨桃。

  旁人偷偷的睨了苏雪尘的僵脸,不觉暗自发笑。

  林轩也好奇,叹其到底还是个青涩书生,镇定了没一会,就开始怯场了。

  杨桃手中的杯盖在茶盏内徐徐的撇“状元不必拘束,莫非杨桃脸上长了第三只眼么?”

  苏雪尘听杨桃开口跟自己说话,不免激动到耳根泛红“小人钦佩杨大人许久,今日得见,请恕小人尽失仪态之罪。”

  杨桃蹙眉“何罪之有?我未尽礼贤下士之道,你反而妄自菲薄诚惶诚恐,枉费你诗中彰显出来的气魄,如此看来,无非是个空有才华的无用书生罢了。”

  苏雪尘面色更红,低头道:“小人知错。”

  林轩缕着鬓须,笑了笑:“这一点,苏状元确实不如杨桃做的好。当年殿试,正是老夫替皇上主持,有那副考官有意刁难,一帮贡士战战兢兢,单单杨桃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今日有此气节,那也是浑然天成。”

  苏雪尘目光灼灼:“愿闻杨大人高见。”

  杨桃也不好推辞,便于苏雪尘说了几句,没想到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直到其他人都散了,两个人还在聊。

  那苏雪尘虽一介书生,却胸怀鸿鹄之志,与杨桃有很多契合的政治理念,让其有种知己相见恨晚之感。

  杨桃也全无了一开始的严谨,态度也越发亲和。

  待天色已晚,不得不中止,两人依旧觉得意犹未尽

  说来也有趣,聊天前,苏雪尘还只是一届状元,中途就已经变成了七品翰林。

  授完了官职,当日禀告后。

  隔天皇上也下了口谕,前些日子耽搁了,把琼林宴补上。

  又特许了一些朝廷高官入座,与新科进士同乐。

  第16章 琼林

  夜里的琼林宴,锦石缠道,红烛高照。

  丝竹暖响,一行行宫女云袖翩翩,纤纤十指端了玉壶琼酿,妙然斟酌与各方案前。

  檀香萦绕,chūn暖融融,与殿外冷气截然成对。

  由于此次多了许多臣子,几十张桌子几乎摆到了殿门口。

  坐上御驾赐了一圈酒后,特许众人不必拘束,务必尽兴。

  觥筹jiāo错间,杨桃难免有了几分头晕,不得不摆手推辞道:“不行了,不行了,喝不了了。”

  那些个进士又岂能罢休,杨桃乃往届状元,风骨可鉴,为官廉政,实属难得。

  年轻人,执才而骄,这等白璧无染的臣子,自然是谁都想上来喝上两杯。

  便有胆大的人喊了句:“杨大学士陪状元郎喝得,陪我们就喝不得么?”

  众人起哄:“既然大学士不喝,我们就去找状元郎。”

  苏雪尘也已有了三分醉意,弯着细长的眼,笑道:“切莫去扰杨大人,雪尘今日就替杨大人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

  说罢,便仰头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

  众人顿赞其慡快,纷纷举杯对饮。

  坐的靠近御前的老臣,对着林轩慨叹,“吾已老矣,比不得年轻人有活力了,状元郎这个喝法,恐出乱子。”

  林轩醉意阑珊,缕了鬓须道:“状元乃琼林宴上新贵,免不了一场大醉。传杨桃当日状元及第,琼林宴上直接被众人灌到桌子底下,衣衫都扯破了,思其当日窘相,实在令人捧腹。”

  老臣继续道:“杨桃青年才俊,怨不得众人趋之若鹜,我等只能对饮取乐了。”

  说罢举杯“首辅大人,请。”

  林轩缓缓举杯,眼中笑意颇深“尽兴就好,请。”

  杨桃见苏雪尘连饮了好几盅,想自己当年也是被人玩命的灌,第二日头痛的下不了chuáng榻,倍感同qíng,忙上前阻拦。

  “别喝了,恐醉酒寝地,痛苦万分。”

  苏雪尘已是双脚发软,被杨桃这么一拉,更有些站不稳,不免扶了杨桃的胳膊,呵气馥郁道:“多谢杨大人抬爱,雪尘还受得住,能替大人挡酒,雪尘之幸。”

  旁边的人更加起哄道:“状元与大人惺惺相惜,可真应了那句‘劝君莫尽一杯酒,夜出琼林yù断魂’。”

  语毕,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杨桃不觉气血上头,蹙眉喝道:“喝就喝,还怕了你们不成,今日都要满饮!”

  林轩无奈摇头道:“这小子又犯傻了。”

  设宴宫殿不远处,偏殿一角,尚衣监小李子正当班。

  虽是偏殿,门口却有佩刀侍卫把守。

  殿内yīn冷湿cháo,连盆火都没有。

  小李子双手收在袖儿里,瑟缩着抱怨。

  这等冷宫,那些个好吃懒做的太监才不愿意过来伺候,只叹自己运气不佳,被生生的挤兑过来,值个班都要受冻。

  眼下已过了晚膳时间,莫说饭了,就连口粗茶都没得空喝。

  偏偏对面宫殿举行琼林宴,笙歌阵阵,烛火映的宫殿外也是一派旖旎颜色。

  屋内突然有翻动的声音。

  漆黑的chuáng榻上,细若游丝的声响,宛若死寂深潭上的涟漪播散开来。

  小李子后脊梁一凛,忙转身朝内屋探头一望。

  只见chuáng榻上做起个人,借着冷月,单薄的纸片儿一样。

  “起了?”小李子只觉的jī皮疙瘩一身身的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这场面着实瘆人。

  那人静默不语,着了一身污渍斑斑的白衫,qiáng撑着下chuáng,赤脚沾地,也不嫌冷,就那么直直的走到窗边。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的推开了窗子。

  冷风鱼贯而入,chuī倒了桌上空心油灯。

  “屋子已经够冷了,怎还开起窗子来了?”

  小李子不禁抱紧了肩膀抱怨,正yù起身关窗,却见那人痴痴的趴在窗子上,毫不畏寒而又欣喜的模样,顿时软了心。

  也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来历,每天被抬到这里都是晕死的,浑身的伤,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招人待见。

  晚上给站着拖出去,隔日清晨回来又是躺着的。

  整日昏睡,饭也吃不上,有时候会有太监蹲着已经煎好的药进来灌药汁。

  只有这个时候,小李子才能见着那个人的模样。

  那真是用言语也形容不出。

  国色天香就算枯萎了,还是比那些开的正盛的狗尾花qiáng上百倍。

  这下小李子就更好奇了,但多问了一句,就有那大太监揪着自己耳朵,耳提面命的警告自己这事要脑袋的事,不让多问。

  眼下那人玉琢的手指头紧紧的扒了窗棂,冷月照在上面,惨白惨白的。

  披散着的青丝随风dàng,露出雪白的颈子,明显一道狰狞的嫣红。

  小李子看的心惊,只是gāngān的咽了口吐沫,却不敢多嘴。

  那人却突然伸手指了对面的宫殿,微微侧头:“那里在做什么?”

  小李子打了个寒战“琼林宴,状元在里面喝皇上御赐的酒呢。”

  那人抿了抿唇 “好热闹。”

  小李子怜悯这人不见天日,就qiáng忍着冻,接话道:“今儿这排场可大,光宫女就去了数百,还没算上那些个打杂的太监呢,说是很多大臣都去了,真喜庆。”

  “没赶上,可惜了,”自嘲的声音冷清清的“我还真不知道那琼林宴的滋味。”

  小李子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是喉咙一梗,生生的把想问的话咽了肚子,想着这事儿可不敢跟比人说,脑袋要紧。

  风止,深黑的屋子里,温度反而陡然降,莫名的yīn冷刺骨。

  小李子一对小眼咕噜噜的转,盯着窗子上那完全静止的人,竟魔障般的伸出了手。

  眼瞅着临近了,发现那人还在喘气,小李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对自己不知怎的突然生出这人已经死了的念头而腹诽半晌。

  “发什么呆?”小李子心悸的问,顺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些,借着月色,结结实实将那人瞧了个仔细。

  清艳的侧脸毫无表qíng,额前的碎发静静的垂着。

  眼睛冷的毒一样,gān裂的唇角却隐约一丝怪诞的笑意。

  小李子看的汗毛乍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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