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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魅_苍白贫血【完结】(17)

  “军棍?”

  “是的,少爷,军棍定是又粗又大,可比板子疼吧。”

  “这到奇怪了,光听说人挨板子,皇上怎么会专门把他叫道宫里去打军棍呢?”杨桃凝神思索“莫非,这军棍是宫里惩戒的刑具”

  第19章 血燕

  苏雪尘接了委任状后,不敢耽搁,收拾了东西即刻北上。

  脱了鹭鸶青跑,摘了素银带,换上来时那身玄色长袍,负手立于城门下,苏雪尘只觉眼中酸涩。

  少年自负凌云志,十年寒窗换得金榜提名,数日前还是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如今只落得白马西风,形影单调。

  翰林下放守边城,仕途无望矣。

  虽初入官场,这些道理苏雪尘还是懂的。

  唯一不懂的,便是不知道自己怎得罪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吏部尚书,使其将自己推上这等毫无希望的路途上。

  “大人,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马夫的声音淡而无味。

  苏雪尘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车辘震动,深紫的帘子晃dàng着,不时的挤进些晃眼的光线。

  不多久,那光线也渐渐暗淡了。

  四周黑了下来。

  苏雪尘只觉得被晃的浑身散了架子一样,头昏脑胀,睡意浓重。

  打算进了城在做歇息,苏雪尘便伸手掀了帘子,打量着外面的光景。

  四下里别说人,就是连个牲口都见不着,竟是些枯容糙木。

  夕阳极淡,洒在上面,冷冷清清的更显颓败。

  正yù放下帘幕,苏雪尘确似乎觉得在那掩映的枯木林子里,隐隐约约的浮动了几点狰狞的灰黑。

  天色晦暗,那几点影子,魍魉般消失。

  苏雪尘莫名的心头一紧,喉咙发gān“马夫,这是何处?”

  那马夫没听见似的,只顾着甩鞭驭马。

  马屁烦躁的嘶叫,走的越来越慢。

  车轮声吱呀作响,磨在人心尖上,好不厌烦。

  苏雪尘起身,却一个不稳,直接跪在马车里,但来不及整理,连忙抻长了胳膊,勾着马夫,惊恐的捅了他几下。

  “这是何处!”苏雪尘的声音由于大而些微的有些发抖。

  马夫慢慢的斜了眼“大人,这是兖州地界。”

  苏雪尘睁大眼睛盯着马夫“不对,怎么到了兖州?”

  马夫面色huáng灰,怪诞的笑了一下“大人似乎困倦了,回车内歇着吧,小的一定给您送到地方就是了。”

  苏雪尘有些惊悸,眼见着马夫不在理睬自己,又无能为力,只得钻回车内。

  寻思了半晌,苏雪尘哆哆嗦嗦的从包袱里掏出纸笔,铺在垫子上,开始写信。

  车晃的剧烈,那些字歪歪扭扭的,怎样都写不好。

  苏雪尘轻微的寒战,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这一路说不出的怪。

  心头的疑问,竟化作满张的字墨,黑乎乎的连成一片,深渊似的。

  苏雪尘停笔定神,重新开始写。

  果然越写越顺,纸面儿也gān净工整起来,就像是在自家桌案上写的。

  倒不是苏雪尘定神定的好,却是那马车已经不晃了。

  苏雪尘静静的怔了一会,面色惨白。

  耳边也没有一点动静,连马蹄声都没有。

  啪的一声,笔掉在地上,苏雪尘掀了帘子,果然已经寻不见那马夫。

  就仿佛从来没那个人一样。

  马车静静的停在荒郊野外,周围都是扭曲的虬枝。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面,余晖火一样熏黑了半边天。

  靴踩枯叶,细微作响。

  苏雪尘呆坐在马车上,已经吓的完全没了意识。

  举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张薄纸,痴痴的折好,打算放进衣襟儿里,回头被人寻见了,好歹也知道自己的名儿。

  那纸还没塞进衣服里,便被一把寒光的大刀撕成了两半。

  苏雪尘低头看着胸口没出的刀尖儿,松开了手指。

  沾血的信飘在落在地,依如前些日子,京城里扬洒的红剪纸。

  那时候,状元新及第,

  高头马,红乌纱,好不得意。

  ***

  夜静的出奇,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窗棂风过fèng隙的声音。

  青花灯旁,仲廷玉立案前,一身雪白的长衫。

  幽竹推开门,手里提着食盒,一只脚刚进了门,就直接转过身去掩门。

  仲廷玉抬眼盯着食盒,深黑的眸子里jīng光熠熠。

  幽竹静默不语,低着头直径把食盒放在仲廷玉面前的桌子上,也不打开,就直接退到了门口。

  纤长的指头,捧了盖子拿开。

  仲廷玉盯着苏雪尘晦暗的眼,微微的勾了唇角,笑的极好看。

  幽竹看他那样子,就像他看见了可心的宝物一样,喜欢的紧。

  仲廷玉满意的将盖子扣上,

  “他们做的很好,双倍的赏。”

  幽竹面无表qíng“大人,那这个食盒怎么处理?”

  仲廷玉淡淡道:“以其当柴,炖一盅血燕,给杨府送过去。”

  ***

  当夜,杨桃就chuáng上爬起来,捂着屁股,咬牙走到了仲廷玉府上。

  幽竹领了一群丫头站在门口,见他一头一脸的汗,只是沉着一张脸问“杨大人,这么晚来这里,有何贵gān。”

  杨桃扶着大门,疼的满眼金星“你家大人歇了没有。”

  幽竹冷声道:“这个时辰,大人说呢?”

  杨桃装糊涂道:“我来的正好,看来还没睡。”

  幽竹道:“大人,没有您这样的。”

  杨桃面露尴尬,拱手作揖:“幽竹姑娘,在下知道有些事qíng对不住你家大人,愧疚万分以至夜不能寐,现特来府上请罪,还请姑娘放行。”

  幽竹道:“大人,奴婢不敢,奴婢的意思是,打我来府上,从未见过您这样láng狈来访的。您稍作歇息整理,奴婢去通报一声。”

  说罢,便转身离去。

  只剩的一群小丫头轻掩了口,嗤嗤的笑杨桃。

  杨桃平白无故的给人作揖求饶,也觉得面上无光,被一群大姑娘围着笑,不由得耳根发红,汗流的更多了。

  有那胆大的小丫头脆生生道:“大人,你倒是脸红什么?”

  杨桃默不作声,只管擦汗。

  见杨桃不语,大家笑了一阵,觉得杨桃年纪轻轻,要面儿又迂腐的摸样煞是可爱,又继续闹他道:“杨大人,您这样子,好像找的不是我家大人,是我家小姐。”

  杨桃心中倍感窝囊,跟姑娘家也不好发火,只得没脾气的摆手“勿闹,勿闹。”

  小丫头们更起劲“杨大人,您怎么不坐轿子来呢,像您这么大的官儿,那得是八抬大轿,怎的步行过来上门请罪,心诚至此,杨大人到底把我家大人怎么了?”

  杨桃猛的想起,自家老仆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那晚醉酒发生的荒唐事,这些丫头们似乎全都知道,一想到这些,杨桃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下去。

  那些小丫头见杨桃脸更红,全然顾不得礼节,不依不挠的继续追问“杨大人,不要害羞。”

  杨桃实在忍不下去,只想转身回家,却听见幽竹一声冷喝。

  “不成体统,都回去!”

  小丫头们连忙低头收了笑,撅着嘴互相使眼色间,还不忘了意味深长的瞟上杨桃几眼。

  杨桃一凛,脸烧的跟虾子一样。

  幽竹见杨桃这副窘相,就跟没看见似地,面色平淡,

  “杨大人,府上奴才多有得罪,还忘海涵,我家大人叫您过去,劳您随我来。”

  杨桃羞愤难当。

  本来因为疼痛难忍,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的都是仲廷玉的事,又听闻仲廷玉送了补血的药品过来,更觉总该有个了断,便一不做二不休的登门拜访。

  现在被小丫头们奚笑了一翻,反而更觉尴尬,全然没了来时的坦然。

  这等摸样,进去了不还是丢人,不如打道回府。

  杨桃清了清嗓子,拱手道:“还是算了吧,我看……夜半三更,还是……改日再来吧。”

  还没等幽竹说话,那些未散gān净的小丫头,忙簇拥着杨桃进府。

  “杨大人,我家大人都等你了,快别客气了。”

  杨桃对于女人撒泼,没一点法子。

  一双双纤细的手抓着杨桃的衣衫。

  杨桃光顾着男女授受不亲,跑也不是,挣扎也不是,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到了屋里。

  愣了一会,杨桃转身推门,却发现门外似乎被人上了锁般的,怎么也推不动了。

  屋内檀香缭绕,灯影绰绰。

  月色的纱帘软软的垂坠在地。

  杨桃不解,自己明明是来道歉作了结的,怎的就弄成了痴qíng郎夜探香闺。

  想到这里,杨桃不禁鄙夷,这里可不是什么香闺,那纱帘后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个蛇蝎妖jīng,还是个男蛇蝎妖jīng。

  杨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

  那人声音清清淡淡的,叫人听了莫名的舒服。

  “杨大人,站着做什么?请进来随便坐。”

  杨桃不语,虽然走了一段路,确实很累,但却不能坐下。

  不做轿子来,就是因为坐不下,只能走着来。

  “哦,对了,我忘记杨大人挨了板子,那么就请杨大人进来随便趴。”纱帘后的声音隐隐的含了笑意。

  杨桃忙道:“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

  “那请大人往里站一站,chūn寒甚浓,莫在门口招了凉。”

  杨桃道:“不用不用,你都休息了,我到里面不好,站在这里说话挺好。”

  纱帘后轻笑了一声,音色冷清“杨大人,这里又不是什么女儿香闺,你我都是男人,何必扭捏作态呢?”

  杨桃腹诽,跟别的男人当然不用客气,跟这种男妖jīng,定要保持距离。

  “瞧我真失态,怎能叫大人自己进来,下官当下chuáng亲自迎接。”

  “不用,不用,你躺着就好,我过来就是了。”

  杨桃深深的呼气,镇定了一下,犹豫着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步。

  轻卷纱帘,杨桃刚好瞧见chuáng上趴着的人。

  极好布料松松的裹着纤长的身子,却还是露出雪一样的后颈,映着红烛,一派香艳旖旎的光景。

  仲廷玉刚好回头,漆黑的凤眸且美且媚。

  杨桃的心头仿佛有什么在缓缓的烧着,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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