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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魅_苍白贫血【完结】(34)

  仲廷玉面色苍白,

  “你不会死的。”

  又道,“我不会让你死,总归……有办法。”

  ***

  日出,杨桃走,张公公至。

  仲廷玉沉思半晌后,欣然面圣。

  极触圣怒。

  翌日,皇上口谕。

  仲廷玉刑弃市,满门抄斩。

  ***

  杨桃心悬一线。

  虽是头一遭,但却差对了人。

  大理寺卿若想在仲廷玉倒台后全身而退,巴结杨桃也是唯一出路。

  分内事宜里偷梁换柱,办起来自然尽心尽力,也算滴水不漏。

  就是一点,烂面囚犯行刑,虽体态颇像,恐遭人诟病。

  不过话虽如此,纵是有言官上书批判,那折子自然也是送到首辅手里,积压便可。

  总觉得灰烬里似乎有点苗头,有重新燃起来,越来越清明。

  杨桃便也无视了周遭庞大的昏暗。

  当晚刑毕。

  却道,有一冷面丫头,半夜挤入人群中,

  满面泪痕,

  形态失控间,以火点了尸首,使其免遭践踏。

  杨桃端坐整夜。

  待到破晓之时得知事qíng顺利,霍然起身,急匆匆出了府。

  寻着那原定好的隐蔽陋屋。

  推了门。

  杨桃的手竟无法遏制的发抖。

  犹记旧城韶光日月,chūn风柳叶。

  初见之时,又或共缔凌云誓约,那人一如这般,眉目无邪。

  仲廷玉声音如水清冽,

  “你哭个什么劲。”

  杨桃抽了抽鼻子,优雅尽失,

  “这不可能,我都觉得漏dòng百出。”

  仲廷玉无奈:“我总归是有些自己的累积。”

  杨桃卷了袖子擦脸:“那也不对,你脸竟没事。”

  仲廷玉淡淡道:“烙脸之事,也是放出去的风声。我提携大理寺卿官居至此,他也算念些旧qíng,行刑前重狱森严,无人得进,便不用烙了。”

  这话细想理由牵qiáng,但杨桃兴奋之极,并没多想,却突然瞧见了仲廷玉额头耳后处处擦划伤迹,血色尚且新鲜。

  杨桃心疼的紧,蹙眉道:“这怎么搞的?”

  “慌乱调包时,撞到头,擦了脸。”仲廷玉轻描淡写。

  杨桃不语。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想不明白,脑子里一锅粥一样,翻来覆去的煮,越发浆糊。

  想自己终究不是察言观色的料,只能呆呆的去看仲廷玉。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yù走。

  仲廷玉道:“你去哪?”

  杨桃急急忙忙,“我这就去拟奏章辞官。”

  “不急,眼下朝野不稳,你辞官短期内必定不被允,还需从长计议。”仲听玉声音清冷“倒是我,不能久留此地,拖的久了恐生祸患。”

  杨桃一怔,“那我去哪里找你?”

  仲廷玉脸上没什么表qíng,

  随口道:“扬州可好?”

  “好,”杨桃会心一笑,“那便劳君等我,扁舟散发,沧海余生,缱绻不散。”

  仲廷玉望着他,展颜浅笑。

  “我等你。”

  风于城阙间急行,犹如呜咽。

  一辆马车,趁夜出城。

  仲廷玉轻挑了帘幕,望远处只身孤影。

  京都暗,那人容颜渐远。

  想着这样一个盼头,便是抓不到,生离也总好过死别。

  挑了帘幕的指尖,终能安心放下。

  史书载,玉死,桃功成名就。

  圣祯九年,帝崩,无子,叔趁乱登基,改元太初。

  桃屡辞,新帝不允,桃恒。太初四年,新帝甚扰,隧允。

  桃迁扬州。

  第38章 实qíng

  有两日,却是史书没有撰写的。

  行刑前日。

  琉彩朱漆。

  待张顺领人入殿。

  屏风后,天子半依华屏,目不转睛。

  须臾,寝宫内半边淡漠半边雷霆。

  龙颜bào怒,双目尽赤。

  皇上一反近日病倦之态,极尽其能,手边物什尽数朝仲廷玉身上丢,砸的他头破血流。

  “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朕岂会白白这样便宜你!朕要你一生一世都留在朕身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跪在地上的人耳畔渗血,凤眸绝魅。

  “生死有命,君rǔ尚需臣死,xing命犹舍,更何况这区区幽禁?”

  皇上气急败坏。

  “好!你倒看的开!你当杨桃近日的那些小动作朕毫不知qíng?竟胆敢欺君谋划,朕这便拟旨,活刮杨桃!到时候看你如何气定神闲!”

  仲廷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自己回天乏术,也料到这调包之计必定败露。

  可皇上居然知道的这么早,却是自己万万没有料到的。

  仲廷玉面上依旧淡漠。

  静默了许久,故意露了些喜色出来。

  “廷玉何其幸运,求皇上成全。”

  皇上怔住,虽气的浑身发抖,却沉默不语了。

  思前想后,冷笑出声。

  “求朕成全?你当朕此次又会被你算计,因恐成了你除掉杨桃的刀,而放他一条生路?”

  “或者,你只是想激怒朕,让朕气急之下无凭无据的砍了杨桃,落了个残杀忠良的bào君恶名?”

  皇上声音暗哑,一字一句,

  “朕不但先不杀他,还要暗中帮他做戏。”

  “朕今日便下诏,将你弃市。待以他人将你换下来后,木已成舟,杨桃主谋,所有证据都是板上钉钉,到时候光明正大的砍了杨桃,任那史官来了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仲廷玉如释重负。

  君臣共事数载,皇上的脾xing,自己是了如指掌的。

  看自己思索半晌,佯装做戏,皇上必定起疑,事qíng便有待扭转。

  此番歪打正着,刚巧和了自己心意。

  将杨桃蒙在鼓里比起他知晓事qíng败露,总归不坏。

  且定罪下狱也需一两日,多些时间,也是更好翻局。

  眼下要紧的,便是如何才能让杨桃看不出破绽。

  行刑之前,皇上必然会严密无失。

  所以,行刑之后,自己需去见上杨桃一面,方能瞒天过海。

  且皇上盛怒之下,只要方法得当,使其放自己去见杨桃,也未必是件难事。

  宫室里髓香萦绕,那一丝腥气,也渐渐的单薄了。

  天子高高在上,满面bào戾yīn霾

  膝盖跪的有些麻木,仲廷玉拭掉额角蜿蜒血线,淡淡道:“廷玉置身其局,又悉知皇上动机,却不知皇上这出戏预备如何做下去。”

  “少在这假意威胁,想全身而退?你不说,朕倒是差点错过这等妙处。朕非要你明知而引杨桃入死局,事成之后朕自然让你去见他,要么就是帮朕骗他,要么亲口承认,待杨桃追悔莫及时,”

  皇上慢慢的斜了眼。

  “也让你尝尝这被人恨之入骨的锥心滋味。”

  当下,仲廷玉囚于偏殿,大理寺卿入宫面圣。

  ***

  行刑当夜。

  马车方出城,转而行至西城门,

  径直入宫。

  皇上驱散了满殿的太监宫女。

  青灯高悬,宫殿内蜜色如油。

  皇上头上的银龙簪镀了一层碎光。

  “没当面告诉杨桃,是不忍见他惊怖之色?”

  仲廷玉的声音淡若柳丝,“皇上派的人,真是如影随形,看的甚紧。”

  皇上冷颜,“你到是都知道。”

  仲廷玉不语。

  目光落在腰间寒铁上,单手攥握,尚不能合,一端连了玄铁链身,锁的万分紧密。

  “皇上这是拿廷玉当条狗么”

  皇上唇边却泛起了一丝凄笑,“你以后哪里也去不了了。”

  方才大内侍卫的话,恍惚间于耳边更清晰了些。

  “朕到底还是被你算计了……未料你们……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朕早就该查……”

  仲廷玉眼波流转:“皇上,你我之间的关系,见得了人。”

  皇上眼神中逐渐淡去了希望,抬手一指,怒意升腾。

  “竟然……你好大的胆子!”

  “死亦无惧,何故无胆?”

  “好!好一个无惧生死!。”

  皇上眼底一抹近乎疯狂的恼意,上前揪了仲廷玉衣领,却被他攥住了手。

  五指相扣,

  仲廷玉眼睫微微闪烁,黑眸夺人心魄。

  尽力一拉,两人间距一掌,呼吸可鉴。

  皇上一愣。

  须臾后,便是惊怖反抗。

  灯火阑珊,脱出地面深灰人影,凌乱不堪。

  仲廷玉夺了皇上头顶发簪,刺过去之后终是因体力不及对方,反被皇上生生的将手扳了回去。

  那发簪顶端,竟于推挡间,在自己的脖颈侧面拖出一道血口。

  黑发流了天子满肩,衬得其脸色越发青白。

  皇上抓着仲廷玉的手腕,望着他瞳内轻蔑,眼里突然滴出泪来,“仲廷玉,朕是折磨过你,可也一直纵容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竟不念朕一丝的好?朕枉自浓qíng,却落了个……”

  仲廷玉一双眼冰封了似的。

  未待其说完,抬脚便踹在皇上身下。

  旧伤迸裂,皇上不自觉松了仲廷玉的手腕,捂住身体,筛糠一般的抖。

  那整根发簪接着便没入喉管。

  皇上独自摇晃了几下,满面冰冷的泪痕。

  掌下玫红,如兰绽放。

  仲廷玉忙退了几步,擦了一把溅到面上的腥甜。

  皇上自眼中倒下,视野豁然开阔。

  即便那延绵不绝的锦帘,依旧的看不到尽头。

  总觉得哪处白帐古怪翻动,恰似殿外chuī进的一缕微风,一丝希望。

  有人欢喜的朝外跑,却嘭的一声扑在了沁凉的砖地上。

  腰间枷锁扯到极限,分毫不移。

  冷汗浸湿了浓长的眼睫,仲廷玉想也不想,抓了铁链拼命的扯。

  直到使不出一丝力气。

  醒过来后,深黑的眸子里难掩的绝望。

  便是没有了皇上,没有这锁,自己进来了,就在也走不出去。

  深宫一片死寂。

  灯芯燃尽,

  浓黑噬殿。

  皇上终不再挣扎抽动,成了具尸首。

  仲廷玉脸色惨白,身子愈发yīn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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