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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_安思源【完结+番外】(35)

  比起刚才姚dàng的后知后觉,姚家六小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多心,赶紧欠身、行礼,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姿态。她想,也许所有皇子都一样,就喜欢看女人匍匐在他们脚边,给足他们面子。

  可苏步钦却丝毫没闲qíng享受这种待遇,他只是淡淡地扫了眼,突然丢出了个不相gān的问题,“六姑娘识字吗?”

  “嗯,虽然没像十三妹子一样去过学府,不过自小爹爹便请夫子来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会一些。”

  “是吗?那看来是不存在不知者无罪的说法了。”说着,他侧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丫鬟,命令道,“去,掌她嘴。”

  丫鬟们点头领命,不敢多问缘由,只懂执行。姚dàng则张着嘴,满脸的诧异,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停在了苏步钦身后。他好笑地看了她眼,以为她是圣母心态萌动打算替自家六姐求qíng,没料,她二话不说,只不过是找个安全点的位置冷眼看戏罢了。

  安全……姚dàng没有想过该怎么定义,只知道,目前躲在苏步钦身后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等一下!”姚家六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眼见丫鬟的手就要落下,她转过头挣开,“八、八皇子,我犯了什么错?罚我,总总总、总要有个理由吧。”

  “继续,别停。”说完命令后,苏步钦加深嘴角笑意,斜眸看向姚家六小姐,嗤哼了声,“六小姐想要理由是吗?既然识字,就该看懂外头写的是‘钦云府’,不是‘姚府’,我这里没地儿给你撒野。你若是要管教妹妹,回姚府去教;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爱护短,在这儿姚dàng就是我的人,打不得、骂不得、rǔ不得。谁敢给她脸色看,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六姑娘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你说我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这形同绕口令般的话语,险些没把姚dàng给绕晕了,外加上耳边还充斥六姐的痛吟声,她的思维更加杂乱,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兔相公这些话给消化了。

  望着身边的苏步钦,她突然感觉到一丝害怕,不是因为他近来越来越浓的皇子威仪。

  而是因为她确信没有看错……

  ——既然六姑娘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你说我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她分明瞧见苏步钦说这话时,笑容里有不择手段。这层发现就像是为太子时常在她耳边叨念的猜测舔了筹码,颠覆了她对兔相公自以为是的了解。

  是害怕将他越来越明显的改变看明白。如果真的只是一场利用,她该如何审视这些时日来的自作多qíng?

  真的懦弱吗?那之前是谁仗着皇上的愧疚连太子都敢压?

  又真的只想安稳度日与世无争吗?那当初究竟为什么会收留她,又频频对她示好?不要说什么报答她的保护之恩,姚dàng知道自己的分量,事实上那段时日她似乎只有给他添麻烦的份;更不要说什么一见钟qíng,她清楚摊不上这等风花雪月的好事。

  这一场闹剧,最终是在惊动了皇上后,由他老人家几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而戛然而止的。可姚dàng能感觉到,如果苏步钦执意要罚,皇上也不会阻拦,他之所以会乖乖停手,既是想给足皇上面子,更是本就无意将事qíng闹大闹僵,无非只是想丢个下马威而已。

  只是,这下马威是丢给谁看的?他们姚家?按照太子的说法,他不是应该极力讨好姚家才对吗?又怎么会和爹最宠的六姐杠上。

  又或者……猜测仍旧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他只是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开始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了?

  姚dàng压根整理不出个所以然,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去站在局外冷静审视一切,只能任由这一团乱麻自生自灭。之后的时间里,整个厅堂都弥漫着一股虚伪气息,她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君臣其乐融融的画面。

  所有人都堆着笑,爹甚至还满脸慈爱地告诉她——待在外头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想家人了就抽空回来看看。

  呵,就像四哥之前那封信里说的一样,她把兔相公伺候好了,立了功,爹松口了,就连那些兄弟姐妹也全都因为方才六姐的事对她和颜悦色,只差没唤上一声“姑奶奶”。她有些迷惘,如果连血亲都可以这样,那这世上究竟还有谁值得挖心掏肺去对待?

  她走神得太厉害,几乎是彻底把自己抽离在外。大伙笑,她也笑;大伙跪,就跟着跪。直到所有人都走了,钦云府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姚dàng依旧在神游。

  “姚姑娘,我家爷在同你说话呢!”眼见十三dàng从下午起就不太对劲,这会都已经用晚膳了,还像是丢了魂般,又旦忍不住了。他家爷都已经不厌其烦地唤了她好多声,她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连吃个饭都是一粒粒地挑着米粒往嘴里送。

  伴着叫唤声,又旦顺势轻轻推搡了她下,幸好,总算是把她唤回了神。

  “说话?说什么话?”

  她傻乎乎地咬着筷子,扑闪着眼瞳看向苏步钦,那模样透着几分娇俏,他没太计较她的走神,反倒是支开了又旦,问得小心翼翼:“还在想你六姐下午说的那些话?”

  他以为,她还在介怀下午的事。苏步钦亲眼见过她蹲在姚府门口,灰头土脸的,含着泪擦拭她娘的牌位。他想,她娘亲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那个啊……没事啦,反正也习惯了。”姚dàng颇为牵qiáng的拉扯出一道gān笑。怎么会没事?她常觉得,如果她不是那么没用,说不定娘的牌位就能被供奉进姚家祠堂,又说不定娘也不会那么早死。

  “他们常这样对你?”

  “唔,其实也还好,只要别挑他们心qíng不好的时候出现就好。”她回得很认真。

  苏步钦忍不住摇头叹笑,“傻瓜,谁心qíng不好还会写在脸上。”

  “会,我们家的人都会。像我爹,他心qíng不好,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蚊子,看见绿色眼睛还会充血;六姐就更容易分辨了,她讨厌人家跟她抢东西,生气的时候会斜眼看所有人……”

  她越说越兴起,滔滔不绝地像在跟人分享这些年收集来的秘籍。然而,仅仅只是聆听,苏步钦便觉得心在暗抽,是要经历过多少次的迁怒,才能总结出这些?他眯了眯眼瞳,不想再听她用若无其事地语调说下去,忽然打断道:“那你身上那些伤,也都是他们弄的?”

  “咦,什么伤?”

  “刚住进钦云府那天,给你上药时,瞧见的那些伤。”

  经由他的提醒,姚dàng的记忆才慢慢复苏,犹豫了片刻后,她仍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就小时候打闹时留下……”

  “我会让他们还的。”

  “欸?”很显然,不管姚dàng怎么掩饰,他心里早就有了认定的答案。让他们偿还,曾经她也这么想过,只是渐渐,意识到自己没这个能耐,也就不再去想了。可当被苏步钦提及时,那种透着yīn森仿若宣誓般的话语,并未让姚dàng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是有些害怕。

  他的眼睛向来都只承载着纯澈,不适合这种yīn沉沉的色彩。

  可是很快,姚dàng开始怀疑方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次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时,仍是让人一览无遗的清澈,他就这么坐在她跟前,支着头,噙着笑,一派恬然。

  她想探究清楚,苏步钦却无意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不着痕迹地就绕开了,“太沉重了,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姚妃娘娘下午说的是真的吗?你和苏步高是两qíng相悦?”

  “……没想过。”她支吾了些会,那时候只觉得如果所有人都这么希望,那就顺理成章,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没有去想过,只觉得就算生活一辈子也不会太痛苦。

  这算什么回答?他以为名门望族之后与皇子订亲,通常都只是些政治因素,可如果真是有qíng……“那他对你呢?”

  如苏步钦所料,姚dàng略显呆滞地摇着头。

  他有些哭笑不得,明白就算想把问题深入化,也不可能找到突破口,更何况……

  外头突如其来的吵闹声,也让他没办法冷静地去理清一些事。

  “旦旦!吵什么呢?”他没好气地转过头,眸色略沉。有多久没和她一块用晚膳了?不过是想安静地吃顿饭,都要被打扰?

  良久,没有回应,喧哗声倒是有增无减。

  他认命地站起身,想要出去一探究竟时,又旦没头没脑地冲了进来。幸亏及时收住脚步,才没结结实实地撞上苏步钦,伴着粗喘,片刻后,他才言简意赅地阐述起外头的qíng况,“爷,姚四爷又来了,这、这回……像是把家都搬来了!”

  第二十九章

  搬家?

  眼前场景让又旦由衷地发出感叹,刚才跟爷形容的时候用词实在是太含蓄了。

  就算是搬家,都不见有这种阵仗的。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又旦这才明白爷为什么要先差遣他来前头招呼着。打头pào的明显比较容易被透明化,别说是想试图阻挡姚寅的行径了,人家连用眼神打下招呼的空闲都没有,忙着招呼那些不明真相的苦力把成堆东西往里搬,瞬间厅堂就被占满,还有不少东西正在陆续入侵。

  累了,姚寅索xing往厅堂里一坐,还自备茶水,一派悠然自得地品茗,有下人问话才会懒懒地答上一句:“哦,那个东西和那些盆栽一起放院子里就行了。”

  盆栽、院子、那个东西……待瞧清门口那个庞然大物,旦旦实在忍不住满腔的惊诧了,“四爷!您这礼太贵重了,咱们府里没人爱玩秋千架这种诗意盎然的东西!”

  “我家秋千妹很爱玩。怎么,她没跟你家爷说过吗?”

  秋千妹?什么烂称呼!又旦龇牙咧嘴,顶着一身的jī皮疙瘩,嗤哼:“十三dàng就算是要天上星星,我家爷都会摘给她,别说是个秋千架了,明儿给她买就是了,四爷又何必亲自送来。”

  “没什么,顺便带来而已。”说着,他呷了口茶,就像在自己家般的自然。

  “姚四爷,您该不会是想来钦云府小住吧?”

  “呵呵,旦旦,你比你家爷贴心多了。”姚寅放下茶盏,毫不吝啬地给出赞赏。

  可惜不是任何夸赞都能让人听着舒心的,又旦咀嚼着这话,总觉得听着别扭,半晌才吼回去:“我叫苏又旦!不叫旦旦!何况,皇上说了,爷要静养,没有内侍监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钦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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