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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_安思源【完结+番外】(5)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不等姚dàng把讨价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也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话完啦……不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

  姚dàng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用人理,总之她那点屈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qíng地丢到了门外。

  砰!

  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拌到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阵刺痛。

  砰!

  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重重地被关上,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眼,是居高临下的架势,脚步就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姚dàng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眼睁睁的,她瞧见丫鬟用门上铁环紧叩了几下,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fèng,让她侧身钻了进去,很快,又阖上。

  姚dàng眯了眯眸子,瞪着那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qíng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杂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

  为什么就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qíng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娘的名,并没有姓。据说出嫁之后便要冠上夫姓了,只是至死,爹都不屑在娘的牌位上添上“姚氏”二字。

  姚dàng把牌位藏进怀里,收拾好心qíng,一点点地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塞进散开的包袱里。还算好,都是些玉饰金银器,当掉的话应该还能凑合过日子吧?问题是,去哪过呢?

  “姚姑娘。姚姑娘!姚姑娘?”

  “啊?”一声声的叫唤把沉浸于冥想状态的姚dàng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gān涩的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对上的是一只煞是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白皙gān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是掌纹错乱了些。那股香气,竟让她鼻间涌起一股暖意,还没瞧清手的主人,就无端生出眷恋,不知不觉的,就探出指尖jiāo握住那只手。

  “上车吧。”

  那道好听到惹得人心苏苏麻麻的嗓音还在持续,她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人后,不禁一愣,“兔、兔相公?”

  闻言,他脸颊边泛起cháo红,没再说话,腕间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把她拉上了马车。

  “去哪?”

  “我家。”他答道,视线垂下,落在她怀中的包袱上,溢出一声笑,“或者暂时可以称为我们家。”

  姚dàng不知道其他姑娘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觉,这平实话语却让她心头微颤,颤出一股说不清的酸痒滋味。他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同qíng姿态说要收留她,只是一句“我们家”,让她随时随地处于紧绷状态的泪腺松了闸。

  她背过身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眼泪。

  似乎是如了愿,身旁的苏步钦没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种夹着笑的平缓嗓音,娓娓絮叨着:“姚姑娘爱吃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一般,厨子倒是很一流,父皇御赐的……”

  她没心思去细听那些话,只觉得一条帕子被塞进了手心里。

  “不过我们家没丫鬟,都是男人,不知道你住得惯吗?明儿我差人去跟母妃说,让他拨些宫女来。姚姑娘还缺些什么?我让人去置办……”

  话音仍在,他分明知道她哭了,却又极力想借着唠叨来佯装不知。笨死了,那做什么还要递帕子给她嘛,装都装不像!姚dàng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胡乱抹去了眼泪,原本是打算就此收住qíng绪,然而,当不经意间嗅到他的帕子上传来的味道后,向来算得上牢固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崩塌了。

  “哇呜……为什么连你都有爹疼……”

  “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你用的防皲膏哪家铺子买的,呜呜……我就缺这个……让人去置办、置办呀……”

  “我不用那东西。”还真当他是女人了?有哪个纯爷们会用这种娘里娘气的玩意。

  “呜,呃……”她已经没什么jīng力再说话了,只有隐隐抽噎还在响起。

  原来哭完之后会那么累那么想睡?姚dàng把那条帕子捂在了鼻子上,靠在马车上,慢悠悠地阖上眼帘,时而又挣扎着想睁开。

  帕子上的味道,让她安心。小时候,每到冬天,娘都会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擦脸,然后帮她涂上这种味道的防皲膏,娘的手上一直都有这种好闻的气味。

  娘还常抱着她说:玄国的冬天真难熬,以后娘带你回家乡过冬,娘爱闻家乡冬天的cháo霉味。

  至今,姚dàng都不知道……家乡,究竟是哪?

  随着马车的颠簸,“咚”的一声,她的头顺势落在了他肩上。他收住话音,从她均匀的呼吸中猜想她该是睡着了,瞥见她颊边那一块已经有些呈现出紫色的淤青后,他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满意地看着她在睡梦中疼得皱眉。

  她很痛吗?可他却有一丝凡事尽在掌握的畅快感。

  ~﹡~﹡~﹡~﹡~﹡~﹡~﹡~〖。安思源。〗~﹡~﹡~﹡~﹡~﹡~﹡~﹡~

  第四章

  “咦,这厅堂怎么冷飕飕的,那个谁谁谁,去找些棉褥子铺凳子上。真是的,红木椅子又冷又硬,不铺棉褥子怎么坐啊。”

  “哇、哇哇!书房怎么连本书都没有啊,兔相公,明儿给我些银子,我去给你买些书吧。”

  “啧啧,这院子yīn沉沉的,像我这种女孩子yīn气重,不适合住。兔相公,不如咱俩换个屋子睡?”

  ……

  jīng神奕奕的聒噪喊声把苏步钦的钦云府填得满满,向来冷清的宅子顿时热闹了不少,待在花园里胡侃的随侍家丁们谁也没逃过被呼来喝去的命运。眼前突然造访的姑娘,俨然一副钦云府女主子的架势,再看向自家真正的主子,也不过亦步亦趋地尾随其后、不发一言。

  嗯,这姑娘来头不小,识相地就该听命行事莫得罪。

  于是,钦云府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而苏步钦……万事好说话地收拾包袱,从主院子搬去了专给客人住的别院,偏偏某人尤为得寸进尺。

  “欸,兔相公,我觉得你这边风景比较好耶。你看,好多奇花异糙,假山也叠得比较漂亮,不如这园子腾给我晒衣裳用吧,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爱赏花赏月赏假山的人嘛。”

  他的确是没那份闲qíng赏花赏月赏假山,但!也同样没嗜好去赏那些悬挂在假山棱角上的肚兜、亵裤和衣裳!她还真是完全不把他当男人,甚至连他府上所有人也连带着不需要被当成男人?

  “爷,您悔了吗?”看着面前“彩旗”飘扬的景象,苏又旦揉抚着皱成一团的眉心,无语凝咽,分明觉得即将有股温热液体从眼角淌下。

  “有点。”闻言,苏步钦嘴角暗抽,伸手抚住那颗正在绞痛的心,对于悔意丝毫不加掩饰。

  “您说实话,是不是早料到十三dàng会被赶出家门?”思来想去,又旦都觉得这事有蹊跷。

  就当是方才苏步钦没急着离开姚府,是因为看上姚dàng,打算看着人家家门怀念下好了。那在外人眼里向来光鲜亮丽、呼风唤雨的姚家十三小姐,竟然被一堆下人赶出姚府,就连她家丫鬟都能轻蔑待她,如此难得一见的戏码,苏步钦居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这要怎么解释?

  “旦旦。”苏步钦旋过身子,弯着嘴角,轻拍着苏又旦的肩,语重心长地嗟叹,“就跟你说不要太崇拜我,我不是神,纯属巧合而已。”

  言下之意,他预料不到那么多。

  对于这种说法,苏又旦完全有权利半信半疑,显然他家爷对“巧合”这两个字拥有最终解释权。他知道,做下人对于主子的事最好是不要多问,也不要妄加揣测。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冲淡这个话题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银杏树后站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又旦收起玩心,替苏步钦发问,“王总管,有事禀报?”

  “是这样的,我瞧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脸上有伤,是不是该去其他皇子府上借几个能gān的丫鬟来,一来能帮那位姑娘疗伤,二来也能伺候她。”

  “好……”总管话音还没落尽,苏步钦就迫不及待地应允。

  神qíng间看起来分明是觉得这提议妙极了,却被又旦硬生生地打断,“不用了,又不是什么贵客,一些小伤不碍事,爷身上的伤比她严重多了。”

  “可是听那位姑娘说是姚家的,钦云府怕是怠慢不起。”

  “那一会就让爷亲自去慰问下。”眼见王总管似是还有话要说,又旦迅速补充了句:“难道王总管觉得皇子屈尊降贵的慰问,还不及几个别处借来的丫鬟?”

  “怎么会,那些身份卑微的丫鬟怎么能和爷相提并论。既然又旦有安排了,那我先告退。”

  王总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子里,苏步钦勾起嘴角一丝淡笑染上了眼角眉梢,抬起的指尖落在又旦的脸颊上,用力地掐了掐,满意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再次被该有的稚嫩覆盖,“这才像样,才多大的人,上下都没成型,太老成的表qíng不适合你。”

  “还不是为了护着您。”又旦微红着脸颊,挥开了他的手。

  “往后不用了,我有姚姑娘护了。”说着,他举步,穿过那一面面随风飘扬的“彩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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