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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29)

  “六王爷。”祝长史气喘吁吁的上前,弯腰陪着笑道。“九王爷也在吧?这般巧,小的就算着九王爷也该到了,我家主子让小的等在这儿,请九王爷一入京就过府一叙。”

  半晌不见湛王爷答话,祝长史把腰变得更低,脸上越发的陪笑,却不肯让路。

  过府一叙只是长史的客气话,暗底里濮王爷定然是严令这人务必要将容瑄带回。只怕这名长史在城门口张望了不下数日,那里就是碰巧遇上的。

  容懋回头朝六叔看去。容湛仍是不语。

  容瑄从后面探出头来,脸上早没什么血色,朝祝长史平平的道:“请长史先行一步,我们这就过去。”

  祝长史依旧弯着腰忤在路中间,苦着脸道:“我家主子请王爷即刻过府一叙。”

  “走吧。”这次却是六王爷的声音。

  祝长史松下口气,抬头看时,容湛已经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去握住玖玖的手,已经是一手心的虚汗。

  容懋自是要回自己家。容绍不放心,也是要跟去。当下只吩咐几名随从先各自回府报信。一行人直接去三王爷府上。

  容懋先行一步,本想先打探一下虚实。

  才进了前厅,就见厅中一排的列开一排庭杖棍棒。三王爷在当中端端正正的坐了,手上执了根细银软鞭。从容不迫的抬眼看来。

  容懋先见这架势,再见他脸上平平淡淡,却是一分暖意也没有,心里就道不好了。

  硬着头皮才喊了一声爹。别的话还没想好怎么出口,三王爷看他一眼,已经冷冷问道:“容瑄呢?”

  “九叔稍后就来。也要容他稍事整休片刻。”容懋涎了脸上前,“爹用过晚饭没有?要不先去吃过晚饭……”

  “我就在这儿等他休整。”容濮冷冷打断。抬眼看来,眼神冷厉凌利。

  饶是容懋是他儿子,冷不丁被扫了一眼,依旧忍不住一个哆嗦。怔了一怔,待要使眼色教身后跟来的祝长史急急出去报信,千万别在这时候撞到刀尖上。容濮又看他一眼,于是容懋不敢做怪,祝长史也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迟这片刻的工夫,玖玖已经到了。

  容濮端坐着不动,只手下一翻,劈面一鞭抽去。

  第46章

  “三哥。”六王爷眼明手快,探手握住鞭梢,沉下声来。“有话好好说。”

  玖玖不敢躲避,五哥把他护在身后,也是惊惶又不明所以。祝长史在一旁看得不对,连忙跪下求qíng,不知濮王爷因何而恼,这qíng不知从何处求起。只得一迭声的道王爷息怒。

  濮王爷神色冷峻,眼光如刀一般朝玖玖看来。玖玖数月不见,竟然清减得有些形销骨支的味道。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不由得就有些下不去手,良久才冷哼一声。朝长史道:“这儿没你什么事,还不快滚!”

  六王爷觉出鞭上渐渐松了力道,顺势放开手。

  濮王爷丢开鞭子,怒极反笑:“自己做下的好事,你倒能这般藏着一辈子不见人?”

  玖玖微微哆嗦一下,咬牙走出来,跌跌撞撞到正厅中跪好。他对几位哥哥向来尊重恭顺,本有些心虚,此时见三哥震怒非常,竟是不敢有分毫违逆。

  濮王爷也不看他,只将案上一物扔到他面前地上。

  纸张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眼见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玖玖低头勉qiáng看了两眼,那些字仿佛一团团烈焰,烧得他眼前昏黑一片,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却似浸到冰水中,寒得彻骨。

  那是一纸招认的供词。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落着刑部的印章。寥寥几句将去岁那桩事qíng抖落出来,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变成九王爷自甘下作引诱圣上。

  六王爷匆匆看过一遍,他倒还沉着些。见签字画押的是宫内平章殿一名洒扫的小内监,名字眼生得很,细想也不曾有什么印象,沉声道:“刑部怎么管到宫里的事。”

  这事也巧,花红一事,宫里上下自然是细细查点。几人心里也有数,查来查去是做些样子,只是宫中的一应物事一时间都仔细着。此事没查出什么下落,宫里太监私下偷拿些小物器的事,找出几桩本也寻常。

  小太监偷出来变卖的是一小块龙涎血玉。这是御用的贡品,店家报到官府。先只作一般偷窃案料理。偏有人认得这是皇帝之物。

  这小太监不是皇上身边服待的人物,平章殿也不是皇帝或妃子的居所,偏静冷僻,平时少有人至。那来机会偷到这东西?小太监只一口咬定是自己拣的。刑部再细细一审,竟引出这般公案。

  他在供词上说是那日皇上事后遗落在平章殿的。过了这些多日子没有找寻,这才拿了出来换钱。把时间、地点、qíng形,竟能说得分毫不差。

  这事刑部不敢再管,人移jiāo至大理寺,卷宗也悄悄送到濮王爷处。明面上再也不提。然而要想悄无声息的掩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柳大傅,正是不知如何得知的此事。

  容濮本也不信,然而供词里有理有据清清楚楚,再审再问,那小太监竟一口咬死,句句话答得滴水不漏。再细细回想玖玖同小皇帝之间qíng形,原本只觉得叔侄之间亲厚友爱,只因存了这番心思蒂芥。渐渐觉出两人私下里言行举止,竟然是亲昵暧昧至极,形迹可疑不可言说。

  加之玖玖堕胎一事辨无可辨,小皇帝得知之后,竟然失魂落魄心急火燎,抛下国体不顾,私下出京寻他。如今人证物证事事凑在一块,串起来一想,皇上年纪尚幼,不过是贪玩无知,这一来岂不就是坐实他这自轻自贱甘为禁脔云云。

  这弟弟养到这般大,竟是知面不知心!

  无怪乎柳太傅痛心疾首,容濮想通这一层,心凉之余也是bào怒如雷气个半死。若不是他替小皇帝坐辇京城,脱身不得。早就杀至锻城去了。

  当下也不多话,眼神凌厉看向玖玖:“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上头所说你同皇上之事,可是真的?”

  玖玖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一时气急攻心,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勉qiáng摇了摇头。

  容濮看他答不出来,只道是他心虚,当下也是气极冷笑:“你说不是,当日那孩子从何而来?又是谁的?你倒是说说看。”

  “我……不知道……”容瑄勉力抬起头来,茫然看他,抻手想去拉他袍角。“……三哥……”

  “别叫我三哥!我当不起!”濮王爷退开一步,厉声喝道。“那是你的侄儿,那是皇上!我的弟弟,我从小教他刚正不方知礼明德。做不出这种败坏人伦祸乱纲常的事qíng来!”

  “我没有……”容瑄拉了个空,眼中惶惑已极。依旧向着濮王爷膝行过去。“三哥……”

  容濮见他遮瞒,至此还不肯招认,又恨他荒涎。忍了这近月的怒气,此时终于全数发作。当下奔上前来,把容瑄一脚踹翻,取过一边庭杖。劈啪就打下来。

  几人惊骇,容湛站得近,叫着三哥抢上来夺他棍棒,容绍不敢同他动手,只扑上去护着玖玖,容枳跟着也跪了。

  三王爷在气头上,然而到底是自己疼爱呵护的幼弟。虽怒其不争,仍只觉那棍子却是一下下全落在自己心上,硬生生疼得透不过气来。打了两下,只觉棍子喀在骨头上,小玖委实是瘦得厉害了。便再也下不去手。

  “三哥!”容湛叫道。口气略有些责怪。“事qíng还没弄明白。你先问问清楚再说。”

  容濮心下酸楚已极。转眼见小玖从五哥身下挣出来,哆哆嗦嗦的又在他面前跪好,却是一声不吭。

  “滚。”容濮一时心灰意冷,转眼不看他。口气疲惫里透出冷淡至极。“容家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下作东西。”

  玖玖跪在面前越发的发起抖来。

  五哥见三王爷不再要打,略松口气,忙悄声让他先出去,等三哥过了气头再说。谁知小玖也是个倔的,竟然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是容湛硬拉他出去。硬拖上马车,吩咐赶回府去。

  “好了好了。”容湛仍旧陪着,哄孩子似的慢慢拍拍他,轻声道。“没事了。”

  容瑄僵着不动,过一阵才轻轻抽噎一声,无声地慢慢哭了。

  第47章

  瑄王爷没有妻妾,下人虽提前就把府里上上下下收拾过,仍然透出三分冷清。

  玖玖jīng神不济,人前还甚平静,六哥也出京多日,直让他回家去看看,不用顾着自己。

  容湛不放心他身边无人照应,执意留下。晚上就在他寝室外间软榻上安置。好在那一脚连同两棍,皆没有怎么伤到。但看玖玖气色,寻思着无论如何也得私下请大夫来看看。

  几位王爷常来走动,有时就憩在府里也是寻常。屈就在外间里虽有些不妥,下人训练有素,也不多做过问。

  两人皆有满腹心事,晚饭只是糙糙用过。容瑄不愿说话,容湛更有顾虑,很多事也不便和他相商,不管有无睡意,都是早早休息。

  里外只隔着一道屏风,稍有响动都是清晰可闻,容湛谨慎,睡得警醒。夜里还曾悄悄起来看过多次,幸而玖玖整夜都极为安静,一个姿势甚至都没有变过。

  容湛再细想此事,同小皇帝间究竟怎样qíng形,玖玖只字不肯提,他大半猜测。谁知京中又出此事,同他臆想中出入甚大。但依玖玖品xing,皇帝又胡闹,细想来并非如供词所说。

  然而一句句说得有理有据,清清楚楚,竟寻不出一丝破绽,且这内监平时连面都不曾照过,也不曾有过什么过节,何至于勾陷如此。滋事体大,刑部明里不追究,暗里必然仔细用刑,朝里又有臣子暗里拿这事作文章,三哥不知窝了几分火气。

  况而这样的事,且不论真伪。一个小太监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早早了结gān净才是上策,为何人到今日还好生留在大理寺。从刑部到大理寺,再要cha手就有些作难。要说是有人从中教唆,大理寺又扣下这人不放,究竟意yù为何。

  按柳太傅出京时间算来,此事也有月许,双方却能杀的不肯杀,当放的不肯放,再住深处想,容湛只觉得有个念头呼之yù出,却硬生生压下。那两个字,只是想一想,都是大不讳。

  隔了这层顾虑,有些话方才就不便再说。玖玖伤神太过,此时也不便和他细细商量。

  当下满心思虑,不知不觉已是天色微明,索xing起身。先悄悄去看看玖玖。本不想扰他睡梦。轻轻掀开幔帐,却见玖玖睁着眼,气色不甚好,眼神却没有才睡的懵懂显然是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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