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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55)

  庐景被皇上带到此处,并不知其中原故。神色间虽有疑惑,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默默诊过,告退出去。

  “小叔叔。”皇帝见身边再无他人。终于不能自禁,上前拉住容瑄,又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并无伤损。这才略松口气。但见容瑄脸色未免有些苍白,不由得担心。连声问有没有那儿不舒服。

  皇帝担忧之qíng实是真挚流露,容瑄微微一怔,他经历今晚变故,委实无心多想其它。但被皇上拉着手仍有些不自在,挣脱出来:“臣无事。”

  容卓知是他不愿被自己碰触,不敢再造次,还是容瑄递过那封书信,低声将所有经过照实说了。谈及正事,他反而一时放下许多蒂芥,能够从容相处。

  容卓听完,微微皱眉:“小叔叔怎么知道钶笕就不是真凶。”提及钶笕,他自然是又嫉又恨,然而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口气尚算得上平衡。

  “若是钶笕动手,那一刀足于将人劈为两段。而且那人虽是用刀,然而招式过于jīng巧灵动,与他不是一路。背上的伤势已经足于致命,凶手还割开咽喉,应是灭口。”

  “刀伤自然可以伪造。”皇帝不以为然。

  “燕沅虽拉住他不放,神qíng却不像恨之如骨的样子。”容瑄摇了摇头。

  容卓听他仍是称作燕沅,眉稍微微一跳。当时钶笕突围出去,算是让侍卫当成凶手。至于容瑄,倒可以说是碰巧遇上,思量了一阵才开口:“就这般事,大理寺也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燕沅似是受了些惊吓,一直拉着我不肯松手,只怕让人有些起疑。”容瑄微微苦笑,他自然只说是凑巧路过披香殿而遇上此事,略过之前种种不提。但两人换作宫女打扮,夜深人静到僻静的披香殿去,这本就说不过去。偏偏遇上刺客,偏偏还让他碰上,燕沅又拉住他不放,总是蹊跷之极。换作是别人,他也要疑心的。

  但真正的qíng形更不能告之于旁人。反而有些担忧燕沅不明其中厉害,一时说漏了出去。于是道:“燕沅应当是见到真凶的,皇上私下问问她。”

  “她受惊吓太过,似乎是一时失语。”容卓道,明白他的意思。钶笕既非凶手,此事若是扯进离原的亲王来,只怕更为复杂。“我一会把她带回宫去医治。”

  容瑄回想起来,燕沅后来果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想必这种场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心中渐生同qíng。但又奇道:“不能说,她总还可以写。”

  “她受惊吓太过,小皇帝目光闪烁,指了指脑袋。”有些不清楚了。“

  “也好。”容瑄想一想,低声道。

  当下两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倒是许久没有这般从容说过话。

  宫中死个人倒不少见,但死的是名贵妃,唯一一个皇子的生母,却又不同寻常。而且当时的地点qíng景,不由得人不生疑。

  容瑄思忖,纵然无凭无据,但之前谣言众多,此事也只会是众说纷纭,自己掺杂在其中,难以洗脱得一gān二净。然而说出那番实qíng,却又不知要在朝中掀起多大的风波。

  思来想去,反而向容卓微笑道:“皇上也不必为难。实在没办法,便算是我做的。皇上开恩,也就降为庶民,流放外地而已。”

  “胡说什么。”容卓变了脸色,惊觉自己口气凌厉,又放缓话语:“你不准走。”

  “与其任人胡乱猜疑,臣倒愿意实实在在有个罪名。”他至今已想个明白,口气淡然。“臣是真累了。”

  “你胡说的。”容卓神qíng固执。“你胡说的,你不要走。”

  再与他争执下去,只会又让局面僵持。容瑄淡淡道:“皇上就当臣胡说的吧。”

  容卓一怔,突而低声道:“你放心。”

  两人静静听着更鼓响过。还是容瑄先开口:“皇上请回。憩不了多久,又要早朝了。”

  “我走了。”容卓站起身,低声道:“你也多休息。”

  此qíng此景,从前也有过,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同,反而让人徒生尴尬惆怅。

  容瑄不再言语,皇帝站了一会,又慢慢说一遍:“你放心。”转身去了。

  兹事体大,大理寺寺丞谢匡亲自过问。燕沅虽是重要人证,然而皇帝既说了她神志不清,要把人带回。又有太医在旁,谢匡也不好反驳。

  “大理寺彻查此事,留朕的皇叔问话也是应该。只是皇宫里任人来去自如,朕也面上无关就不必传出去未免骇人听闻了。”皇帝却不罢休,定定瞧着谢匡道:“若是问完了,就把皇叔好端端的送回来。”

  谢匡称是,恭送皇帝带着燕沅扬长而去。

  回去仍把燕沅安置在宫中,从风行殿调惯用的女宫过去服伺。延医用药,倒也不为难她。又严令了此事严令再提。

  一夜未憩便到了上朝时间,皇帝神qíng自若,朝上也不提此事。

  只是随后给贵妃的兄长下了一道旨,只说贵妃bào病身亡,其中细致qíng由只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追封贵妃为皇贵妃,将其兄加官爵至三品,又重赏安抚。感念燕沅同贵妃生前qíng谊,皇上垂怜,封其为修仪,仍赐住贵妃旧居甘泉宫。贵妃所出之子景仁,册为太子。

  小阮亲去颁的旨意,来同皇上回话时神qíng有皯闪烁。

  皇帝也不用看他的脸色,开口便问:“林协随你一道进宫?”

  “是。林大人在外跪着,求见皇上。”小阮低头回道。这些事皇帝也不同任何人商量,都是自己拿主意就办了。他也不清楚皇帝究竟是个什么心思。“皇上要见一见?还是打发他回去?”

  “宣。”皇帝道。

  第83章

  小阮领着林协进来,远远就见皇帝站在殿外,阳光从檐外洒下来,皇帝的面容笼在光亮中,反而是沉静一片。

  皇帝不等林协跪下,先一摆手:“礼节都免了吧。“

  “是。”林协qiáng自镇定着。除了在金銮殿上远远见过皇上以外,这还是第一次同皇上离得这么静。此事他却无心细看,心里有无数个念头翻涌着,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皇帝也在细细着面前这个神qíng哀痛又压抑的男子,声音平淡而冷静:“爱卿节哀顺便。”

  “皇上。”皇帝的冷静使得林协也镇定下来,终于低声问道:“臣妹一向康健,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得见。”

  皇帝沉默良久,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之时,听容卓道:“你随朕来。”

  林协默默的随在皇帝身后,行过几处回廊。眼前一处殿宇,然而廊下悬挂的白缦,将整卒大殿半点得一派肃穆。

  这一片白色,瞬间将林协勉qiáng支撑的那一点清明夺去,他听不到身边侍卫一片请安的声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殿中的。直至看到殿中停放的那具棺椁,才算真正明白,无论是什么原因,那个人总是死了。

  皇帝对他的失仪也不在意,在他身后亲自掩上殿门。

  “令兄妹果然手足qíng深。”皇帝说,声音平静,又似乎有些玩味。

  林协一怔,猛然回过神来,却无法令自己低头不去看那具棺木:“她、她……”

  容卓越过他径自走上前去,站在棺木边:“林卿想问我贵妃是怎么死的?”

  容卓动手去推棺盖,棺盖并没有钉死。诺大的棺盖,他竟然也能推得动。

  林协一惊,本能的就要阻止。皇帝回头向他招手:“贵妃夜往披香殿,这才遇刺身亡。bào病只是对外的说词。”容卓瞧着他眼中的愤怒与悲哀,淡淡道。“贵妃换了一衣宫女,深夜前住披香殿,传出去未免不明智。”

  林协僵在原地看着皇上,那眼神已经可说是大不敬了。

  小皇帝眼神明厉,既不退让也不恼怒。只是住旁边让了让:“你不过来,最后看看她?”

  这句话却似有魔力一般,林协终于慢慢的走上前去。

  小皇帝退开几步,并不打扰。瞧他那背影倒也有几分凄苦。以小皇帝的xingqíng,自然不觉得这对鸳鸯可怜。捏着袖中那封信时,只是想也罢,皇叔既愿意为你们两家留一条生路,你若识趣些,朕也就不拿出来撕破这层脸面。

  皇帝慢慢退出大殿,很细心的将门掩上,留他一个人独处。临出门时,道:“她是被长刀所杀,背后还有一刀。”

  林协不知听进去没有。

  林协并没有在殿内停留太长的时间,神色却已经平静许多。

  皇帝依然站在廊下,一名奶娘正抱了一名婴儿过来。

  林协心下一动,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皇帝先他一步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逗弄。那孩子被他抱得不舒服,忍不住放声就哭。

  林协几乎忍不住,皇帝似有觉查,抱着他退开一步,抬起头来,声音平静的问道:“爱卿可看出些什么。”

  皇帝若是要杀她,多的是别的办法,全然不必弄到如此地步。那刀伤也并非是宫中常的配置。但容卓平静淡漠的态度却有些刺激到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恕臣愚钝。”

  容卓看他一眼,转向一旁招手。一名将官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当日就是他领队发现刺客,你不妨问问。”

  想必是不怕他查证的。林协心下冷笑,口中称谢。

  “那就好。”皇帝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就是景仁,燕沅同贵妃qíng同姐妹,这孩子本应jiāo由她抚养,只是燕沅受惊太过,一时无力照看,朕自会另寻可靠之人照看。”

  林协应是。

  “封燕沅入宫之事尚未告知燕卿,也烦请林协代朕去传个旨。”皇帝道。

  皇上又安抚几句。一时双方心知肚明,几句话应答得中规中矩,皆是无趣。林协领旨自去。留了景仁同燕沅在宫中,林协要怎么同燕舷商议,皇帝皆是不管了。

  皇上不便总往大理寺跑,这两天就变成小阮日日过来送汤药茶点。

  他尽心尽职,一心只想将人照顾得没一处不周到妥帖。见容瑄仍旧闷闷不乐,免不了想方设法的说话解闷。

  容瑄心不在焉的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拉西扯。偶尔朝门口看一两眼。小阮看在眼里,便道:“这两日皇上都忙,不得空过来。”

  容瑄倒不是盼着皇帝过来的意思,听小阮这么说,转眼瞧着他。

  小阮想一想,王爷早晚要知道,皇上也没有特别吩咐,这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明日皇上要册景仁为太子,封燕姑娘为修仪。要准备的事还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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