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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73)

  “世子当真孝顺。”容卓脸色铁青,笑得有些狰狞。从椅上拂袖而起,急急踱了两步方才平复下胸中几要沸腾的气血。他停在低眉顺眼的世子跟前,并不去取那封书信。“按说这是人之常qíng,朕本来不得不准。”

  刘敬亭只当不知,这就要称谢领旨。容卓摆手止了他:“可朕这里还有件差事,还得有劳世子。”

  “朕此次出巡,并非独身一人。”容卓道,索xing也将话挑开。“九皇叔随朕一同前来,却在徐塘境内走失。”

  “还有这样的事?”刘敬亭抬起脸来,惊诧万分的神qíng恰到好处,若不是容卓亲身经历,也怕也要当他清白无辜。

  “有人见了,可说皇叔失踪同世子手下脱不了关系。”容卓冷冷道。

  刘敬亭何等样jīng明的人,当下也不争辩:“微臣的属下,若有这样胆大妄为之徒,微臣定不轻饶。是何人所见,皇上请他出来,这就随臣前去营内搜查。”

  “朕忧心皇叔,不过有此一问。虽是道听途说,或许有不开眼的也说未必。”容卓看了他一眼,面上平静。胸中怒火早不知翻腾了几回。“朕只要皇叔平安。世子治下严明,若真有此事,世子想必自会严惩。“

  刘敬亭不是听不出他话里退让。面上称是,顿了一顿又道:“此事或许是山贼糙寇所为。”

  容卓看他一眼,口气冰冷得很:“施家也是这般说,世子也这般说。徐塘这小地方,原来贼寇不少。”

  刘敬亭于是低了头,不去与他搭话。容卓转而问道:“世子此次带了多少兵马。”

  “只因押运的是军需物资,不敢有生,微臣带了二千人随行。”刘敬亭斟酌着道,与他番王世子的身份,加上押送为名,带这么些人倒也说得过去,并不给容卓寻着什么把柄。

  “这些山贼如此猖獗,此地官居府未免不力。世子靡下必是jīng兵,就有劳世子暂留此地,替朕平了这匪患。”容卓不容他推脱。“世子挂心令堂,朕派名医过去诊治,世子只请安心。不周之处,不日朕定亲笔向怀顺王道明。”

  刘敬亭想了一回,推脱不得,只得应允告退。

  “世子。”一名幕僚扮作随从,路上就向刘敬亭悄声道。“看皇上的意思,只是意在九王爷而已。皇上当真书信前往手中,王妃称病之事必然瞒不过去。世子大不必在这当口,为此同皇上过不去。”

  “老头子那边,到时我自有说词。”刘敬亭如何肯放手。闻言瞧着幕僚冷笑。“你这幕僚也是白做的?皇上何时说过只要jiāo出容瑄就再不追究?就算当真说了,天家反复,是何等寻常的事。就当是哄三岁小孩,也没有信以为真的道理。”

  “平寇不过是留我下来的借口罢了。”刘敬亭仰着脸,冷冷吐出一口长气。今日他尚且不曾落了下风,这般耗下去他更是不怕。“我倒要看看他能耐我何。”

  幕僚见他执意如此,只得缄口不言。

  说是平寇,然而徐塘多是水路。山道上顶多有两个平时农作闲时做案的的宵小,生意想必也冷清得很。若真有大伙山贼在此安营扎寨,一年只怕有十个月要喝西北风度日。

  明知皇上不过平白寻个借口,刘敬亭领下这皇命,倒也分毫不曾怠慢,拨出一营人马,驻扎到城外山脚下,整日里往山里转悠平那莫需有的寇贼。他着副将领队,自己老老实实留在城中别院,也不劳皇上的人马盯稍得辛苦。

  这般耗了两日,徐塘这民风纯良的地方,当真平空钻出一伙贼寇来让刘世子分忧。

  副将来报之时,刘敬亭目光yīn沉,将手中一只白玉酒杯捏得粉碎。

  第109章

  “那伙人分明不是本地口音。”副将脸色也难看得很,神色间还略有些惶惶。“进退有度,全不是一般匪寇可比的。”

  “中军营帐任人来去自入,你身为统率就只有这些话同我说。南郡所谓的jīng锐,就是你们这么一群不堪一击的饭桶?”刘敬亭丢开茶杯碎片,冷冷道。几句话说得副将面有愧色,似乎还想申辩一下。被他一摆手止住。

  “都是些什么人?”刘敬亭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量。“容湛此次带来的宫中侍卫?”

  “湛王爷带来的人都让弟兄们暗中留意过。这些人都是些生面孔,看着不像。”副将连忙道。“而且来人身手彪悍,绝不是寻常糙寇。”

  “京畿锐键营?”刘敬亭额头微微一跳。

  副将想了想,摇头也不能确定:“……这些人天生一股匪气,锐键营纪律森严。来人虽不是小帮小寨可比,但也不会是锐健营出来的。”

  副将领兵多年,经验颇为老道,与他的眼光说不是,刘敬亭便信了七八分。且不论是那来的人马,放着地方富户不去下手,有胆子闯进军营,这分明是来上门滋事的。

  又问过具体qíng形,这群人攻其不备,也不过是作作样子,劫走几袋粮糙。

  刘敬亭将副将斥责几句,令他严加防范。自己将这一口闷气按压下来,且看对方还能如何。

  果不其然,才过了午时。湛王爷那边就派人过来责问此事。来人是湛王爷亲随,为人沉稳内敛,言词间还算温和,先略略申饬几句,复又好言褒扬慰劳一番,听其中湛王爷意思,隐隐暗示着只要找出容瑄,别的事大可不予追究。

  刘敬亭是闻曲知意的人物,听完这番说词,知道这人上门问责还在其间,重要的也就是个说客身份。心下先冷冷笑了。这些贼寇一没有袭击官府二没有滋扰百姓,也不过这半日间的事,偏偏湛王爷生得顺风耳这就知道了,紧接着派人上门问罪。

  且不说你湛王爷的为人手段qiáng横,就算将人好端端jiāo出去,这梁子毕竟是结下来的,日后也是个隐患。何况容瑄在他手中遭的事,只怕这边将容瑄jiāo出去,湛王爷一翻脸便不认得人了。

  再者他执念过重,也顾不得那许多。从人落到手中那时起,就没想过要放回去。

  匪徒再猖狂,闹大了也是徐塘地方长官担的责任,原本不是他份内的事,他不过是领命从旁协助,再不济也就是个协助不力的罪则。

  刘敬亭妈是拿定了这样的主意,面上只是唯唯喏喏的作洗耳恭听状。这人也是玲珑人物,将话说尽也不啰嗦,把世子神色尽收在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地起身告辞。

  送走这人,就有幕僚想劝他收手。先被刘敬亭喝住。

  “他qíng形如何?”世子眉宇间凝着冷冰冰一股狠意,偏能够温言问道。

  幕僚暗暗叹气,到口的话只得吞了回去。想一想,回世子说,人是慢慢见好了。

  “你安排些信得过的好手,再容他休养两日,一等能够动身,先送他到南郡去。”刘敬亭道。只要人牢牢掌握在他手里,也不怕容湛等人不肯善罢甘休。

  刘敬亭几天没有过来,此外也再没旁人过来。似乎他那天深夜到此,并未被任何人得知。一画舫也没有被人发现。

  世子那天留下来的药丸,后来又用了一粒。容瑄也肯吃些东西,这般静养几天,算是安稳下来,脸色也远较之前好看些。只是jīng神还很不济,整日里多半是睡。

  船上几人见他不吵不闹,放下心来之时,料想无舟无船便是寻常人也难于游出去。更不要说他还拖着那样的身子,也渐渐不再时时警惕。

  于是偶尔容瑄提出想到舱外透透气的要求,派了两个人跟着,也就容他在船上四处走走。

  接天莲叶无穷无尽,独有这只画舫掩在一片碧色中。这景色虽别有韵致,容瑄无意欣赏。似乎看明白无路可逃。他又身上无力,走几步便要休息一阵,于是连走走的兴致也没有了,整日便留在舱中,多半就是睡。众人更加放心。

  这一天还是刘广亲自送晚饭进来。自从那天起,刘广依旧很少同他说话。

  依旧是清淡的菜色,一碗酸笋丁,就地取材的有个芦笋ròu片,一碗莼菜汤。

  容瑄并无胃口,对着饭菜怔了一会,勉qiáng吃下一些。

  刘广在旁静静候着,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顺势轻轻将一把短匕按在桌上。

  容瑄手快,立即默不作声的收入袖中,神色间一扫平时的倦惫,淡淡看他一眼,眼神清明。

  后者几不可查的略点点头。

  刘敬亭并非不想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安分老实,只因这两天也是有心无力。

  也不知那是哪儿找来的的人马。一个个贼胆包天,行事更是猖狂霸道。

  营地里来回闯了两次,第二次刘敬亭的人手有了防备,虽没让他们讨到好,可到底也没能把人拦下来。大大的扫了面子暂且不说。

  这群人见风使舵的眼光还是有的,见这骨头难啃。竟然转念打起徐塘官府的主意,半夜闯进城来,将县令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一洗而空。连带着席卷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商家富户。

  这县令爱财,可还没有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还有个王爷在此地,自己管辖的地方上一日之间冒出这么一股匪帮,往小里说是管制不力,往大里说冲撞官府,这是犯上作乱也不为过,搞不好自己小命和人头都要赔进去。他也顾不上心疼钱财,借口受惊过度,重病不起,索xing将一应事务推给世子监管,自己老老实实缩在县衙里做乌guī。

  刘敬亭手上可调度的人手充足,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些人又只是意在骚扰。向来只掠财物,不伤人命,又从来不与官兵正面冲突,偏偏你一不留神,他就出来刺激你一下。等你反应过来真要动手,来人仗着马匹矫健又跑远了。

  这些举动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害,只是令人头疼不已。

  容湛那边这两天也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等他思量服软。

  刘敬亭是铁了心不想jiāo人,剿匪不力顶多只能让他受些责罚,他只管打定主意陪着耗下去。这招数着实有几分无赖,不像是湛王爷的作风,于是心里又把皇帝小儿看淡了几分,倒要看看他把自己留下来又能如何。

  因此到了这天晚间,随从通报说湛王爷那边派人过来的时候,刘敬亭并不惊讶。

  一面让人请进来,一边还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正准备对湛王爷这番暗示只作不知,反而要上报朝廷,大张旗鼓奉陪剿匪到底。

  第110章

  思量间来人已经走到前院,有三十余名侍卫随行,整整齐齐站在庭院里。一人尖声道:“接驾!”

  刘敬亭稍微一怔,侍卫中一人走上前,解开头上斗篷,露出沉郁面目,目光冰冷地往他脸上一扫,正是皇帝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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