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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8)

  “嗯?”皇帝怔了怔,睁大眼盯着他。

  “王爷真是抱恙而来。”小阮看着他这架势,再不敢有所欺瞒。“王爷的随侍同奴才说了,王爷在来时的路上,还晕厥过去两次……”

  “混账东西!这样的事qíng也敢瞒着!”这话把小皇帝吓了一大跳,劈手抓起面前的折子便向他砸了过去。

  小阮不敢躲,任着身上脸上砸个正着,跪着去收拾散了一地的折子。

  皇上却再是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往外走。

  这下小阮却不敢不拦,悄声提醒道:“皇上,今日南书房的呈子,可还一件都没阅过。皇上若是想去看看王爷,是不是先……”

  “就你还记着!”皇帝转过脸来,咬牙切齿看看他。有些惆怅的住他收在手中的折子上扫了扫,终是无可奈何的道:“先去南书房。”

  好容易看完了折子。也不过午时。

  皇上脸上一直是yīn沉着的,偏是急匆匆的去了。却还不忘带上那些折子,小阮吃不准皇上是个什么样心思。只是不作声的惶惶跟着。

  王府门前一番热闹,不时有官员前来探看,大多是回绝了的。皇上也不去凑那份热闹,径自吩咐了从侧门过去。他一来二去熟了,府上侍卫大多识得龙颜,又都有些眼色,暗暗觉着他那般神qíng着实不善,一面不敢拦着,一面悄悄有人抢先报了进去。

  第11章

  皇帝冷眼看着不去理会。一两句话问明了玖王爷所在,也不用人引路,径自驾轻就熟往里就走。到暄王的园子外头,远远的见朝中几个要员勿勿出来。当下悄悄绕到一旁岔道上也不让几人见着。任几人过去,也不作声的往里走。

  庐景先迎了出来,见这架势。皇上看也不多看他一眼,yīn着脸从他身旁过去。

  小阮紧紧跟在皇上身侧,眼看着不成样子。也顾不得皇上怪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一旁丫环侍卫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屋子里却静悄悄没什么动静。皇帝不动声色的yīn着个脸,心里却无端端的一紧。不由得转眼去看看庐景,终是yù言又止。想想与其在这儿问他,还不如自己进去亲眼瞧瞧的安心。当下只狠狠剜了他两眼,脚下却三步并作两步的进去了。

  “身上不好,就不要起来了。”听得里头有个冷静低沉的声音淡淡的道,虽不甚大,却自有一番威严。

  这声音吓得小皇帝一跳,可迈进门里的前脚总不好再收回去,急急收了脸上神色绕过屏风来,老老实实唤了一声皇叔。

  说话之人一手按住了玖王爷不容他起身。自己回过身来给小皇帝行礼。口中淡淡接道。“臣见过皇上。”

  暄王爷靠在枕上,也只得欠了欠身。“恕臣身体不适,不能全礼。”

  “两位皇叔免礼,还坐着说话吧。”小皇帝不容他下拜。抢上来扶起。

  他也不坚持,顺势起来。小阮又忙着上前给王爷见礼,他却不理会。仍坐回chuáng边去看看小玖。口里却冷冷一笑。“几日不见,皇上倒长了不少威风。有什么不顺心的,便只管拿人这般撒气便是。“

  “侄儿只是担心皇叔,一时qíng急了些。”外头一群人还端端跪着。听得皇帝缓缓笑道。“小阮,让他们平身!”

  这六王爷最是凌厉qiáng横,向来只要占住一个理字,说话就从不给人留什么qíng面,连小皇帝向来也惮忌着三分。小阮跪在地上,更是那里敢搭话。听得皇上如是说,巴不得的出去宣旨,却识趣的缩在门外不曾进来了。

  “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天下,众臣征战杀伐打点下的大好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来皇上有什么不开心的。这般给人脸色看,着他们跪一跪,也自有皇上的道理是不是?倒是抬举了他们。”六王爷也不看他,淡淡嗤了一声笑道。“皇上不去勤政爱民,赶着来这儿好寻人的闲气。”

  这话说得不甚中听,可较之平日六叔的教训,可还要算是温和的。皇帝乖乖坐在一边笑,当下也不回话。

  “不说这个。”玖王爷看看六哥,慢慢的道。六哥的口舌犀利起来,那般一针见血连自己也是又怕又恨的。听他此时口气虽是淡的,话里提及的由头,却有些涉及当年征战之事。

  至开国以来,朝中素来重文轻武,朝庭多年积贫积弱。终成祸患,引至朝野动乱。幸而皇室中几个手足亲善心齐,内理朝纲外抗敌虏。好容易有了当今政清野明的局面。几个皇叔却都是自征战杀戮中出来的。在朝在野都自有一番功绩。然而若是一再的提及,总也不是个事,先不说新君现下或而不会猜忌,可传到人耳里,一番润色之后,难免落成个持功自傲的话柄。

  六哥冷傲放旷的人,说话间直接犀利,便是想到这一层,对些无凭无据的也不会放在心下,仍是随时想说就说。他却不能不时时小心思量着。当下出声打断。

  六王爷看看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皇帝。跟着叹了口气。“为君之道,若是不能够驾御群臣,便要被群臣所驾御。需用着手段的地方便用,也无需太多虑了。你看看你朝里这两天,闹的都是些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被他们拿来顶真,不过见得都是些没出息的。”

  “也是没些个什么大事。六哥都不问朝政了,还提这些个做什么?”暄王爷笑着,伸出只手来拉了他,向他微微摇了摇头。“卓儿还小呢。也不是由着大臣好糊弄的。那些勤政爱民,天下为重的道理,他也知道,可真要做到,这不都是要慢慢学得来的。”

  “是了。就知道你护着他。自己身子也全不当要紧的,还有jīng力帮他cao心这些。他既是个聪明的,说的是不是实话他当然听得出来。你帮他开脱什么?他的事自由着他自己做主去。”六王爷皱眉打断了他,回过手来狠狠拧在他手上。口气不容拒绝。“你别管他!先养好了自己身子再说。”

  “六哥这不也是恨铁不成钢呢。”小玖忍着痛缩回手来,微微的笑开。转眼看看皇帝坐在一边,脸上笑着不曾说不是。可神qíng里隐约心不在焉的。想他此来必是有事要说。转眼看着坐在一边的六王爷。“六哥可要在府里用过晚饭再回去?”

  “这身子怎么就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还怕是个累不环的。”小皇上眼中有事要商谈,六王爷自然看得出来,小玖再这一说就是送客的意思。六王爷把其它教训的话都收在心里,只寒着脸恨恨道。回头见他苍白得全没什么血色,着实是挂心。面上神色冷硬,口里却一连的问出来。“都吃些什么药?若是缺少了只管问六哥要。可要我家二小子跟着?”

  “药都是有的,府上不缺。同三哥提过了,他家敏儿要随我一道去的。”小玖应他,又笑了一笑。“啊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症,不过是来得急去得慢。六哥不用担心。”

  六王爷把话说完,也不拖泥带水的。当下同皇上告退了出去。在外头叫上了庐景,一路盘问着去才算完。庐景自拿些风寒体虚之类的话来打发应付。

  皇上这儿才真正得了机会近前去看看暄王。见他神色委实比晨时上殿时要差,倒怔了怔。淡淡忧虑合着心里头气恨,一时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来。

  暄王爷看他久不开口。勉qiáng坐起身来问他:“怎么?”

  这一问倒让皇上回了神,听着他声音温润的问着自己,心里头那般闷气又起,从袖里起出些个折子,丢到他身上。微微冷笑起来。

  “皇叔先看看这些个参你的折。”

  “参臣什么了?惹得皇上这个样子?”暄王看他气恼怨怼,口里改了称呼淡淡说着,伸手取过一本来打开。半天勉qiáng看得分明,也不由得怔住。

  “可是真的了?”小皇上看他那般色里,心里反倒酸酸的不是个味。又嫉又恨的问道。

  臣同这一班学士确有些来往。不过只是论些诗赋。并无他意。”难为这举报之人用心,时间地点,同些什么人住来皆记得清清楚楚。果真桩桩件件不曾作假。自古文士皆好风雅,偶而聚在风月场所也是有的。此时也不屑辩,收起折子低了脸淡淡的答。

  “无他意?就没有些别的事?”此答不中皇帝心中所想。自然大是不满。恨恨又问。“西袖楼,度雨成厢……这都是些什么地方?”

  暄王爷一愕,抬眼看他。

  “你跟谁一起去?找了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还留宿了?……”见暄王这般慢慢明白过来的神qíng,皇帝心中恼得如有只小猫爪子抓挠一般,横竖都疙瘩着。一连声就问开了。

  “自然是当做什么就做什么。”暄王起先倒没往这上头想。只当他恼了私下同文士往来,兼之那些地方,着实招人暇想风月。他因着前日一事,连着对这些风光雯月之事也起了忌惮,一时提及,也跟揭了伤疤似的。

  先前为此不过一怔,此时把皇上的话听得清楚,分明是疑心到那上头去,皇帝到底是他小辈,拿着这事责他,这话不蒂就是往伤口上细细撒盐。咬牙应了他一句,手撑在被下,却只气得发抖,忍了半晌才又冷冷道。“皇上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朝中有律,一gān臣等素来不得出入风月之地!又当着国丧期间,这般的聚众饮宴,寻欢作乐……”小皇帝听见这话,也跟着恼。话说到这儿,几乎把寻欢作乐那几字咬碎了才解恨,下头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既是有律法,皇上依着就是!皇上想这么办就怎么办,臣着实无话可说。”暄王低着头冷冷应道。“只是既要办臣,也该把其余人一并办了。”

  朝中虽然有此律条,那就真能拘住了众臣,除却几个当真忠厚老实,多多少少也是见识过。便是在国丧期间,出入总还是有。不过就行事低调了些而已。除非是抄家查户的禁了京里这红绿营生,否则那能教人jīng心策划得了这一分绮思丽想。真要一点点论起来,朝上仅此牵涉的人,没有数十也有十数。

  这事朝野上下自然心知肚明。国丧三年,到底不能真bī着这风尘中人全断了营生,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历朝历代也不拿这事顶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到底这也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上总不能真拿这事把众臣一同查办。但瞧着他心里便是有气,恨恨道:“皇叔知道朕办不了这事,也不用拿话来堵朕!但朕既然知晓,这京里头的风花雪月,自然会牢牢盯着。便是过几日去了并凉。皇叔也还请自重安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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