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秀才遇见兵_落落的风【完结】(16)

  已经没有说谎的余地了,一个谎言只会制造更多的谎言,带来更多的伤害,所以,他选择了坦白。“孩儿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先父,儿子诚然是个断袖,而且此生认定了篱义山一人,终生不负!”

  夏母听完这一席话,惊得浑身颤抖,哭骂道:“孽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滚!你给我滚出去!”

  夏母指着门口喊他滚,哭的撕心裂肺,甚至动了手,绮儿边拦着边叫道:“芸哥哥,你先避避吧,让老夫人缓口气。”

  夏芸无法,只得仓皇的出了家门,心里乱糟糟的,稀里糊涂的就闯进了篱二家,后者正在洗澡。

  要是往日夏芸肯定红着脸退出去了,今日他难受的很,心里觉着凉,见着篱义山泡在热烘烘的热水里,他就这么脱了鞋,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中整个人爬了进去,木桶水热热的,他觉着温暖了不少,不由得乎了一口气。

  木桶里容纳了两个人有些挤,篱义山换了换姿势,将人拥在了怀里,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事,遂问道:“芸儿,怎么了?”

  夏芸有些脱力的躺在他怀里,将刚刚发生的事qíng的来龙去脉说了,篱义山听了没说话,只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半晌,才温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夏芸轻轻嗯了一声,应着,随后任他将自己衣服扒了,好好的洗了个澡,两人相拥而眠,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这一夜他却睡得安稳,仿佛在这个人怀里可以将一切的俗事抛开似得。

  ☆、篱二从军

  第二日夏芸回去看望母亲,结果还是连大门都没能进去,绮儿说母亲很伤心,昨日一个人在chuáng头哭了很久。

  夏芸自知不能进去惹她动火,便只得嘱咐了绮儿小心伺候,自己带了篱义山去了夏府办差,筹办开香铺的事。

  若慧是个jīng明但纯良的人,也乐得给夏芸施与援手。

  自从李瀛的事qíng后,她便知晓了夏芸想开香铺的事,也看见了此事的利益好处,便想着要夏芸来筹办此事,也为夏府多一条财路。是以此事一拍即合,办的顺利。

  这本该是开心的事,生意渐渐步入正轨了,然而夏芸最近开心不起来。

  一来便是因为母亲将自己逐出家门之事,二来便是篱义山就要随地方的军队一起赴边疆征战了。

  他相信篱义山的本事,武力qiáng大。至于谋略,这几年来,他跟自己在一起,总喜欢研读兵书,办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了,不至于吃亏,还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然而这世间最不可预测的就是“万一”了,万一一个小小的偏颇,在战场上就能要了命,他不能不忧心。

  这日夏芸忙完后,就回了篱义山家,这几日他都住在此了,没有去住客栈,反正母亲也知道了,他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再遮掩。

  晚间绮儿过来了,手里还抱着毛团儿,黑色的小猫这两年来吃的胖乎乎的,长成了很大一只,懒懒的窝在绮儿怀里。

  夏芸顺了顺它黑亮的毛,接过来放到了自己怀里,和绮儿聊了几句才抱着猫回屋。

  进屋时不由得叹了口气,摸了毛团儿一把,道:“苦了你了,带着你一起被母亲嫌弃赶出来了……”

  原来夏母这两日见着毛团儿在房梁上蹦Q,才想起了夏芸就是因为这只猫才和篱义山勾搭上的,顿时殃及池鱼,要绮儿将猫也丢出去。

  绮儿没办法,只得来找夏芸,将猫给了他自己养着。都迁怒到猫身上了,可见母亲这几日真的很生气。

  不过所幸也没发生传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事,母亲到底曾是大家官宦之人,遇事还是能有几分明理的,或许渐渐会慢慢消气吧,夏芸幽幽的想着。

  他躺在chuáng上拥着猫儿睡下了,夜渐深时,他听到屋内有动静,朦胧间睁眼,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篱义山回来了,今日他的事qíng多了些,拖的久了,这个时辰才回来。

  见到chuáng上人懵懂睁眼的样子,他一笑,有些歉意道:“吵醒你了?”

  “无妨”,夏芸回道。

  他起身淡淡一笑,道:“累坏了吧,这么晚才回,快去洗澡。”说罢就起身帮他去拿准备好的洗漱用具,将温着的热水倒进木桶里,颇有些贤妻的范。

  篱义山虽然想自己来,但夏芸不肯,到底让着他了,而且他私心里觉得偶尔看着夏芸为自己这么忙一回,也挺温暖的。便只眼角含笑的看着他,眸色温柔。

  洗完便钻进了被窝。

  渐渐入夏了,薄被盖在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篱义山在被子里拥住夏芸,似呓语一般说道:“呐,我去了边关,可能要三年五载也不一定,你可不许再找别人,要为我守身如玉。”

  夏芸钻进他怀里,闷闷的没说话。

  他又接着道:“出门办事多带几个人,要是李瀛再找你,占你便宜,我就不能那么及时的过来英雄救美了。”说完自己觉着有些淡淡的惆怅。

  夏芸揪了把他腰间的ròu,抱着他道:“我会等你的,也不会再找别人,就是……就是真的万一……你回不来,我也会为你守身一世的。”

  篱义山听了身子一僵,将他从怀里扯了出来,捧着他的脸道:“芸儿,你听我说,万一我……我没有回来,你就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吧,好好的如个平凡人一般娶妻生子就好,你这么聪明,定能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什么是我该过的生活!”夏芸听了有些生气,他一片真心来待,这个人却想着将他推给别人,虽然知道他的初衷,他还是忍不住恼火了。

  篱义山闷哼了声,肩头被夏芸咬破了皮,夏芸每次生气时都喜欢咬他。

  少年温润的嗓音传来,闷闷的,“我这辈子都只要你了,别想把我丢开。”

  闻言他哭笑不得,应了一声,无奈笑道:“芸儿,我错了,别咬了,都破皮了。”

  夏芸从他颈间抬起头,咯咯的笑了,像个得到糖孩子。

  两人聊了许多,关于过去,关于此刻,关于未来,对彼此的担忧和爱恋。

  一席话聊完,末了,篱义山又不放心的补了句:“我不在的时候,防着李瀛。”

  好咯,一番话又绕回了原点。夏芸笑着道:“放心,他以后大概是不敢了,况且,他也只是一时新鲜,并不是特别的对我有兴趣,吃了苦头以后自然不敢再来了。”

  篱义山拥着他,将他压在怀里,道:“谁说的,芸儿那么好,谁看芸儿都是很喜欢的,今日在府中办事,那个紫悦就一直红着脸盯着你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以……”

  夏芸听着不由得笑了,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真是个笨蛋!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男的女的我都防着,行了吧?”

  “一点诚意都没有……”

  夏芸看着这粗汉子难得撒娇的样子,不由得qíng怀泛滥,又好好哄了一阵。

  夜色渐深了,chuáng头的毛团圈成了一个圆饼打着小呼噜,安逸的睡着。

  两人秉烛夜话了很久才沉沉睡去,吴侬软语的。

  这世间痴qíng儿女之间可做的甜蜜之事,远远不止chuáng第之欢,爱到极致新人反而如老夫老妻一般亲密自然了,心却贴的极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大逆不道的选择,他选择了和篱义山在一起,人生天地间,一辈子倏忽而过,恰如荧光沉于暗森,悄无声息。

  若是还不及时抓住自己喜欢的人,岂不是白白荒芜了一生、太卑微可怜了吗?

  所以,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尽管这条路遍布荆棘,但只要彼此还活着,就有希望得到想要的幸福,他一直如此坚信着。

  风云变幻间,时光如水一般流逝,在两人珍惜的过了一段没皮没脸、恩爱缠绵的时光后,篱义山终究还是从军去了。

  纵是夏芸再不舍,也终究没有去折断他的翅膀,任他去了。

  史书记载,开宝七年,曹彬、潘美军顺长江东下,水陆并进,攻破池州,占领采石,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攻破江宁,李煜降,南唐灭亡……

  太平兴国四年,太宗皇帝赵光义亲自率大军御驾亲征,围城打援、先退辽军、后取太原,北汉主刘继元被迫于五月初六举城出降,北汉亡。就此北宋王朝统一战争胜利结束,画上了圆满结尾。

  篱义山这一去就是四年,天为被,地为席,江头huáng土间隐隐可见白骨森然,辽军号角时常在暗夜响起,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但所幸他还活着,平安的活着,并且凭自己的才gān在一步步上升,在军中渐渐有了声望,也有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喉咙gān裂,嘴唇脱皮,受过酷暑里顶头的烈日,受过冬夜里的严寒,风华染上沧桑,但他想着他答应那个人的事qíng,只要活着,就能见到那个人明媚的笑颜。

  他撑过了这四年,军旅生活残酷,四年的时间太过久远,久到有时他自己也会渐渐模糊那个人的容颜,却总能在望见那轮暗夜里皎洁的月华时,准确的想起那个人的模样,他的一点一滴,然后,嘴角微微弯起。

  其实受折磨的岂是他一人呢,每日的担忧,提心吊胆,还有刻骨的相思,这四年来也同样印在了夏芸的心头,磨人难耐。

  这四年来,夏母渐渐的也缓过神来了,渐渐接纳了他和篱义山的事,她终究是个母亲,看着儿子为那个人每日担心,日渐消瘦的样子,也做不下更残忍的事了,终究选择了原谅,只愿上苍保佑能给自己儿子一份幸福就安然了。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自己把他们bī到了两地分离、危在旦夕的境地,尽管夏芸一再的安慰她不是这样的,她也时常会后悔,若是当时没那么狠决就好了,至少不会让战场上的那个人那么寒心。

  时间久了,她看着儿子,觉着若是篱义山能回来,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乱世烟火之中,什么世俗规定仿佛都可以看得淡薄些。只要有份真qíng,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让他不再那么孤独着qiáng撑就好了。

  所幸这场láng烟最终画上了句号,并且是圆满的。太平兴国四年,北宋统一战争结束,太宗犒赏三军,定四海。

  这是被人记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不过这也只是伟人的光辉业绩。对于百姓而言,一粥一饭反而来的更贴切实在。

  篱义山书信中说七月可回来,夏芸看着信纸时,呆呆的,觉着像梦一般不真实,就如同他离开自己的这些年一般不真实,最后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夏母忙去扶他坐下,自己也用衣角拭泪,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是好事呀……”他们经历的磨难够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