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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诺一寸金,小人贱命当不起_徵央【完结】(12)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医说以前我、杜蘅和白戈一起睡一张chuáng的时候我把白戈搞得挺惨,他怕我欺压皇帝,到头来俩人都讨不到好。

  好像是为我着想。

  我冤枉,那是白戈抢我俩被子,杜蘅被冷醒了就来摇我,我眼都没睁迷迷糊糊的,白戈睡chuáng边,当然是他被踹下chuáng去,确实挺惨,差点断了骨头。

  可是杜蘅不要把我弄醒,我当然不会踹人,他又不是第一次和我一起睡了。

  我在小册子里写下这件事,心想这太医一定是不愿意他的皇帝屈尊住在冷宫,真是个忠臣。

  我快写完师兄的事qíng的时候,正主来了,我抬眼见他入我房间犹如自家,我皱眉:“有事么?”

  他看着我:“师弟真是有闲qíng逸致。”

  我说:“确实没有宫门口当差忙碌。”

  他拿出来一包点心放在我桌案上,说:“师弟还是不肯原谅我,无妨,同门qíng谊总还是在的。师侄来了,这是他给你的,可不是我拿来的贿赂。”

  我把开口的询问咽了回去。

  他又问我:“说起来我也才见过这位师侄一次,还是他四岁生辰时师父非要摆酒宴请我俩去吃的时候,师弟你跟他很熟么?”

  “你放心,我也就比你多见他几面。”

  他又跟我闲谈了一会儿,到jiāo班的时候就走了。我在门口与他挥手道别,心里好是同qíng,他五年前被流放出去,想来那地方实在过于穷苦闭塞,大师侄少年成名都有段时间了,他居然都不知道,还当人家是小人物。

  人家妥妥一介神医,才十四岁。

  十四岁时杜蘅还是傻愣愣的太子,白戈被他爹数次纠正要学武不成,师兄惯会摆架子说学问,我闷在我家后院往死里练武功。

  我颠颠地跑去找杜蘅,按流程我那大师侄应该正在接受皇帝的召见。

  大师侄大名叫慕漓原,他生的时候正逢我那喜好云游四海的师姐坐船自漓江往东,船窗外能见漫漫青色,漓江上游流经的就是一片仿若世外的原野,这孩子生来也不闹腾,好像跟那地方有缘一样,师姐夫遂给取名慕漓原。

  简单点说就是我那师姐夫一见孩子生了,那一刻脑中思绪全无,只能给他们的乖儿子取一个纪念的名字。

  我想我爹娘应该深有同感,我娘生我的时候正是秋风乍起,忒凉,我爹又希望我是个惜物不花钱的孩子,所以我名凉字惜微,怎么听都像是个姑娘。

  我爹真是坑我。

  他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我都不好去嘲笑下大师侄了好么。

  这就叫出师未捷,先落了名字的高低,我在下乘。

  我上次见他还是因为他四处游玩到了云州,如今许久不见,这小子居然长得和我一样高了,我和他比了比,他笑着说:“小师叔你别比了,要是你没长高的话,我其实还要高一点。”

  我甩着袖子走开,慕漓原长得很俊朗,十四岁的年纪,你看他眼睛大而扑闪,其实这小子肚子里坏水忒多。

  “诶,小师叔你别走啊,我说笑的,长得高又没什么好,我追我喜欢的姑娘,她们还嫌和我说话要仰着头呢,说累。”

  我没好气地回他:“你可以蹲着。”

  “不好,腿麻。”

  这坏孩子。

  杜蘅止住了我们叔侄俩的无聊话题,他邀请慕漓原留下参加中秋的晚宴,我也掺了一句:“晚上中秋宴,你要是没什么事qíng就来喝杯酒吧,好歹走了这么远的路,让师叔一尽地主之谊呗。”

  大师侄本来犹豫的,但是一想也就答应了。

  “那我要和小师叔斗酒。”

  “好好好,那你可不能偷偷吃解酒药。”

  上次就被这小子坑了,搞得我醉过头在师姐面前发酒疯,师姐夫差点直接把我列为不予来往的对象,坑死我了。

  杜蘅却不同意,他说我作为皇后必须和他坐在一起,我刚想和我亲爱的大师侄解释解释我和杜蘅的关系,就见他小脸一皱,差点就要哭出来。他颤声控诉杜蘅:“小师叔就一个人了,好不容易我来了,你这皇帝就不能让他和娘家人好好叙旧么?”

  我:“……”

  我觉得我有必要写信去问我师姐她是怎么教孩子的,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件事了?!

  杜蘅想了想,哦他真的在想大师侄的话啊,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杜蘅说:“规矩是死的。”

  慕漓原抗议:“人还是活的呢。”

  杜蘅继续说:“所以你可以和我们坐在一起,左右你也是上宾,不会被安排去和大臣一起坐的。”

  慕漓原:“原来如此,小师叔你怎么不早说?”

  我看着大师侄的眼睛,没法解释,我说了我又做不了主。

  晚上的时候“娘家人”是一起坐的,这其中有且仅有俩人,师兄和大师侄。

  酒宴说不上有趣,可是作为偶尔联系君臣感qíng的一种方式,中秋的宴席还是要办,臣子们恭维皇帝,皇帝坐在高位举杯示意:“朕先饮一杯,卿家随意。”

  我把玩着酒杯等杜蘅先喝了,底下的大臣们也是,只有慕漓原把鼻子往酒杯里凑,嗅了一下,脸色大变,喊道:“别喝!”

  杜蘅已经喝完了。

  我一下愣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杜蘅神qíng痛苦,他倒下来我都没能及时接住,师兄在旁狂笑,笑声中尽是快意畅然,我看过去,他正要施展轻功逃走。

  要让他跑了那我这颗脑袋不要也罢!

  我猛扑上去:“是你!”

  “当然是我。”师兄面露狰狞,“我父亲不入仕,母亲足不出户,仅仅是因为舅舅造反了,我一家就要被株连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到头来我父母郁郁寡欢,皆中年亡故,我讨他父债,子来还有什么不对?!”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师兄有yīn谋,都是杜蘅太容易相信别人。

  我说不出话,心里却难受得很,人都护短,就算杜蘅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想他受伤害,何况这根本不算是他种下的恶果,他食之太苦了点。

  师兄趁此机会想要挣脱,可我不让他走,师父说我天生是学武的料子,若不惫懒,争个天下第一回来也不是问题,所以我想留下的人,他除非现在能把我杀了,不然绝挣脱不得。

  他不挣扎了,表qíng还是那样可怕,他说:“师弟你堂男儿,被他qiáng娶为后,雌伏的滋味很好?若你有一丝不甘,就放我离开,他死了,你就有自由不是么?”

  我一拳打在他耳侧,他说了什么我全当做是幻听,我扯着他的衣襟狠狠地说:“解药!若是他死了,你就等着千刀万剐!”

  捉人者是我,缚人者是我,持刀者是我,最后杀人者亦会是我,若是杜蘅有个什么万一,我绝对会把他千刀万剐。

  ☆、这辈子总要输给某个人

  我听到大臣中有人惊呼说我勇武。也是,我这般凶神恶煞地死死摁住师兄的模样,确实是同他们那些个已经后退多尺,恨不能立刻逃了的人不一样。

  可我宁愿一切不曾发生,师兄再守几天的宫门就能捞到似锦的前程,我们还在一处喝酒。

  我摁着师兄的咽喉,稍稍冷静了一些,道:“jiāo出解药,我可以答应你,从此江湖陌路。”

  我却见师兄的眼神已然赴死。

  其实我从不觉得我很勇敢,成天得过且过,从杜蘅来接我入宫时候我没有反抗这事就可以看出来,我是个懦夫。

  我最受不得的就是生离死别,生离不好,徒增忧愁,最后免不得郁郁寡欢,死别我更受不了,yīn阳两相隔,想我再也不能得到杜蘅的只言片语哪怕是责骂,我就觉得心里的血要呕出来,出口就变成火苗把凶手烧死。

  我却低估了这个凶手,师兄同我不一样,他不是懦夫,他孑然一身没了牵挂,又觉得大仇得报,一句话不对我多说,自己狠心往舌头上一咬,眼见着就要死去。

  他口中满是鲜血,我束手无策,放开这人,才想起来我大师侄是神医啊!

  天不绝我!

  我没料到,大师侄这会儿有点自身难保。

  皇帝中了毒,席间的神医却不被臣子们请求去解毒,反而是被戒备的侍卫们围在中间,饶是慕漓原少年沉稳,此刻也不由得抖了抖手中的酒杯。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心暗器!”

  这位不知道是谁的仁兄,你真的想多了,我家大师侄很好地继承了我师父的医术,但是他和我一样不想做全才,他不会武功的。

  我黑沉着脸走回去抱着不省人事的杜蘅,见那边已经有人弯弓搭箭准备队大师侄不利,我怎能忍,当下大呼:“大师侄救命!”

  别人都以为皇帝又出了事,慕漓原却对这句“救命”格外敏锐,提气一跃跃出人群,如小神仙一般飞到了我的面前,眼神锐利,手一抬就亮出一根针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神仙从小救了多少人的命,听着救命身子就会动起来,哪怕前头有千军万马,也抵不过他轻功从头顶过去救人来的急切。

  我更急切于他能救杜蘅的命。

  “小师叔莫急,也就是江湖上的寻常毒物,不难解,陛下会没事的。”他又添了一句,“小师叔擦擦脸吧,挂着泪出去见人,总没个威望。”

  难道我不哭就有威望?我又哪里在哭?

  我一摸,还真是哭了,好丢脸。

  “小师叔哭起来好看。”慕漓原不愧是少年神医,转眼就稳住了杜蘅的qíng况,得空望我一眼,笑起来能见小虎牙。

  他是想安慰我吧。

  我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一句是‘像个姑娘’,你跟你爹一个德行,小眼神跟我师姐一样藏不住事!”

  我从来都忘不了他和他爹一样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一肚坏水。

  可是自古以来,有坏水的人要比大多数人更受欢迎,因为他们聪明能gān,而且经得起打击回得起讥讽,指甲fèng里抠出来一点点的智慧,就能是我的数倍。

  我真的有点后悔当初没跟着师父学医,也许学医能变聪明。

  慕漓原救了杜蘅,还救了师兄,中秋宴不欢而散,杜蘅昏睡在chuáng上,师兄成了哑巴。

  我让他走的时候把师兄带走,冤冤相报何时了,从此江湖再见是陌路。

  等过了几日,杜蘅悠悠转醒,我谁都没带,一个人去看他。

  寝宫中药味还残余着,苦得人心慌。杜蘅躺在chuáng上,疲累却见双目有神,我坐在chuáng边,按耐下自己心里的qíng绪,没人歇斯底里,也不会有不知其意的眼神jiāo流,如今正是解谜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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