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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秋桂子_控而已【完结】(5)

  “ròuròuròu,真个仙风道骨!”

  “小小年纪,却恁地尖酸刻薄。”

  “倘堵上个不教徒儿扮勾栏姐儿唱竹枝的名师,徒儿也未必qíng似如今这般。”

  “如此甚好,明日改唱杨柳枝罢。”

  作者有话要说:

  “野chūn亭”:陶谷《清异录》

  “雨过天青云破处”: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应该是出自柴荣,一开头应该是形容柴窑而不是汝窑的,后来通常用来形容汝窑了。

  第5章 游医(5)

  神医二人自大堂移步西厢,已过申牌,胡闹了许久,不觉日影渐西,便到了酉牌时分,恰才的婢子又来领二人。神医自是一路调笑,那婢子也由得他。到得偏厅方休。

  那偏厅连着正厅,约莫正厅一半儿大小,隔着正厅,安下一张单扇大屏风,漆桃木框,一面整huáng绢,绘着山水舟船松风;北面一张紫檀围栏坐榻,跟前一张长餐案。东西各三张卷云托长脚餐案,置着青釉瓜棱酒壶,莲花温碗,文花银箸,文花银匙。各个餐案边上一个翘足云母面楠木方几,搁着一个亮澄澄huáng铜手洗盆。各三张高背生漆楠木椅,靠背一处扭着个jīng雕的寿桃,上设前厅一般蜀绣蒲团,只不绣牡丹,却是莲花。

  到时,老夫人已自率着几个婢子在偏厅迎候。将吴神医迎上了左上首餐案,小蛇依在旁案坐下,老夫人自在右上首坐下。

  “山野鄙陋,太丞休怪。”各自坐定,老夫人道。

  真个鄙陋,庸医也不致流连忘返。

  婢子拎着铜壶,在手洗盆置下温水,待各个伸手洗净了,奉上帕儿与神医和小蛇蘸gān,便将盆儿连同帕儿一并收了。

  老夫人抬抬手,不移时,便有婢子数个托出各色果子酒菜来。先是一行果儿,盘儿只五六寸,一盘杂着荔枝圆眼蜜梨ròu柚皮各色gān果儿,一盘雕花梅球儿金橘儿,一盘砌香咸酸只如椒梅香药藤花等。再是一行珑缠果子,橘红膏,桃囊苏,荔枝甘露饼等等。再来便是下酒盏儿,鸭舌签,五珍脍,陈皮骨,鸳鸯炸肚,鹌子羹,荔枝皮,虾橙脍――饶是看得小蛇目瞪口呆,便是那日在京兆尹处,也不见得这等美食,不成道蜀地物产丰盛,直有这般许多食粮可用?

  婢子抬手将青釉瓜棱酒壶往那莲花温碗里注酒,酒香浓郁,且杂着桂香,神医问时,正道是“木樨酒”。小蛇跟着庸医这许多年,也见他窃了不少美酒,甚珍珠泉,甚么琼花露,甚么雪醅,只这“木樨酒”,别处不曾闻说,想是此间自酿的美酒了。

  神医饮下一碗桂花酒,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此酒敝府厨子自酿,道是采撷每年仲秋既望五更含露丹桂,和着当年新米酿成,窖藏三年,方有此等芬芳。”老夫人道。

  神医放下温碗,滴酒不剩,闪了闪星目,道:“贵府厨子竟是何方人氏?有如此雅见?”

  老夫人但笑不语。

  后出又有各色糕儿,蒸作从食。栗糕小蛇却是食过,襄阳一带山野多是野生栗子。去秋途经襄阳,庸医为着一事一连数月四处逃窜,饥一餐饱一餐,到得襄阳城外,却是一个钱子儿也没了,一碗茶也买不得。后在山野里见得一处废弃的农宅,爬在井边喝了口水,原以为便要饿死,庸医却去林子里拾了许多栗子,蒸熟了,一个个捣开,捣稀烂了,用水溲了,使了那农家的柴炉蒸笼,蒸了许多栗糕,曝晒了两日,在山间住了数日,又携在路上吃了大半月――无盐无糖的,好生腻味。 此番再吃,才知原本栗糕是这等风味,只叫那庸医糟蹋了。

  再上一盘却是雪糕。婢子报了名号,小蛇看时,眼前糕儿不愧美名雪糕,直是通体雪白,层层片片叠叠,不止色似雪洁白,颗粒亦极细腻,入口即化,松软之极。刀切片层间,夹着松子桃仁山药莲ròu芡实,闻在鼻间,却是一股浓郁木樨香。饶是腹中已满,小蛇仍进了数块。抬眼见时,神医咬了一口雪糕,却是一阵恍惚。小蛇觑着他神色不对,还道他又见了盛雪糕的定窑牙白牡丹盘起了贼心,心内好不焦躁。

  “贵府厨子端的了得,”神医放下银箸,道,“雪糕制得这般入口即化不易,非要二分糯米八分梗米,加之凉水细细洒过,直至捏则如团,撒则如砂方才适用,(3)过则不及――不及者软而不成形,太过者硬而费齿;此是其一。其二,山药莲ròu芡实这一出世间厨子皆省得,这桃仁松子便不是平人可为。说道其三,这木樨香本不耐久蒸,须得蒸熟糕面再撒木樨屑,便不走香。此间道理,少有厨子通晓。”

  老夫人尝着雪糕一口,道:“不知太丞竟有这般理论!今日不同往常,寻常时候并不撒木樨。想是来了贵客,厨子灵机一动了罢。”

  “府上厨子可是闽人?”神医问道。

  “却不是,只道是东京人氏。”

  神医不再多言。

  ?????粉这般制过后,尚须将粗麻筛筛出,前后和匀,gān湿不可偏枯,巾子极好,覆了叫勿令风gān日燥,便可听用。那人对厨子道,蝶儿极爱雪糕,非桃仁松子不要,自药铺里将来,仔细着用。木樨屑熟后才下,休叫走了香。今夜他还家来,把窖藏木樨酒来,听看封着“癸酉”的打开??????

  还只道他不知。

  酒过三巡,神医吴起身净手。小蛇见他由婢子领了去,不甚意下。

  “小衙内如何不来?”小蛇问。

  “他兀自闹腾了半日,早早倦了,扒了几口米饭,便睡了。”老夫人道。

  一炷香过,不见神医返来,老夫人不怪,小蛇却省得事有蹊跷,当下亦推说净手,婢子领了去东司,在回廊下远远站了,小蛇自去。小蛇将两个东司门推开,并不见神医。遂猫身自东司后矮墙下绕出,钻入园中灌糙,循着回廊另一侧去了。

  日间过时,婢子提及东厢后便是灶下,小蛇潜过东厢,自偏门推出,望见一屋连着主屋,此时天色微暗,那屋子火光通透,阵阵飘香,想是厨房,便潜过去窥探。

  果其不然,庸医正在灶下。那厨子却是个矮短汉子,四五十年纪,紫棠色面皮。此时酒筵亦将尽,似也无事,却和庸医闲缠。小蛇隐在牖旁窃听。

  庸医道:“老丈是那里人?做得这付好手艺!”

  “大官人抬举,小人故是东京人氏,便是家中生意折了本,卖了屋宅。向时学得些许手艺,亏得老夫人抬爱,收拾做了个火夫,只便有个安身处。哪里称的上好手艺!”厨子道。

  庸医道:“老丈过谦,老丈见多识广,在下深感心服。道是东京人氏,却也晓得闽地白雪糕做法。”

  厨子道:“大官人却是建人?可巧,小人这雪糕,不是别地,正是一个建阳的官人教与小人做成。小人先时在东京,便是做这糕儿饼儿儿生活,雪糕自也卖,一日那建阳的官人吃了,说道,老丈的雪糕原是好,只是稍硬,倘如此这般做了,便可松软。小人照做,这雪糕端的恁松软。后依着他说,桃仁松子甚好,便也下了。原来闽人一般风俗。”

  “老丈来蜀地好多年头?”

  “整有三年。”

  “那建阳的官人何时去到东京?”

  “只怕有四年。”厨子细细看着庸医,道,“大官人面上恁qíng熟。何处见过?”

  “老丈却是记错了。”庸医环顾道,“此间丹桂颇盛,不想丹桂木樨屑也这般清香。落在雪糕上,红白相应,甚是绝妙。”

  “雪糕?”厨子道,“雪糕却不曾使木樨屑。”

  作者有话要说:

  木樨:就是桂花。

  陈设的描写多是参考五代或宋代的名画来描写的,比如《韩熙载夜宴图》等。

  食物的描写是参考自周密《武林旧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以及陶谷《清异录》等。

  (3)雪糕的做法参考青木正儿《中华名物考?华国风味》,此处原文出自袁枚随园食单

  木樨洒在雪糕上的做法是某自创的??????表pia??木樨酒也是自创的,表pia???

  第6章 娘子(1)

  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个里愁肠人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

  且说过了瞿塘,再行一段,便是巫峡。即便过了瞿塘,涡流仍是不绝,舟行其上,左右忽支,须臾有覆舟之险。行舟三峡,便如行在鬼门关上,须得多年老棹公方掌得水xing,手生些个,即有丢命之嫌。

  巫峡乃三峡至深至幽一段,两岸千山万仞,层峦叠嶂,碧树林立,十二峰各各不同,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定定眼见里两岸岩壁bī迫而来,只道江面端的狭窄如此,舟船并不能过,到得跟前,却是虚惊一场,江面徐徐开来,日朗风清,秀丽无双。

  倘遇着烟雨天气,舟行幽谷,猿啼高枝,一啼三回,直啼得人肝肠寸断,无事生悲。抬眼望神女峰,只在云雾中,朝行云,暮行雨,朝朝暮暮,不知为谁云雨?

  二月将尽,chūn也将暮。花却未落。仍见两岸山花灿烂,时有糙陂,漫山杜鹃,甚是绮丽。

  时近午,但见一舟顺流而来。此舟收了帆,舟上一弯竹棚舱,舟子在舟尾掌棹,舟子浑家自起炉造饭。木舟不烧柴火,乃是用炭,然也非甚么好炭,只是青烟袅袅。舟首有客数人,中有二人,青壮年纪,短衣负剑,相貌qíng似,当是兄弟无疑;另有一对男女,皆劲装皮靴,男子着黑,女子却一身赤红,腰间斜斜挎着一柄长剑。除却这四个客人外,船首另立着个双角小儿,青色短衣,缠腿麻袜,系带芒鞋,身负竹篾书箱,圆脸上风尘仆仆,面有饥馑之色。

  那两口儿巳时在夔府上船之时,此儿一并两个短衣客已然在舟上,想见是船家小子,船行半日,并不见小儿和船家搭话,而饥色更甚状。那红衣娘子便问那小儿说:“小官人独自出行?”

  小儿抬眼觑了觑红衣娘子,道:“本随爹爹入蜀,前日里和爹爹走失,小子便自返乡去。”

  “小官人乡里何处?”

  “建州。”

  “建州此去尚有数千里路,小官人自家如何去得!”红衣娘子翻开包袱,把与小儿一张葱油芝麻炊饼,道:“小官人想必腹中饥了,且先吃着。”

  小儿接过炊饼,道了声“多谢娘子”,包在帕儿里,却不吃。

  “小官人但吃不妨,午间饥了,奴家处还有。”

  “舟船摇晃,小子腹中痞满,不甚思想饮食,留待风làng小处,慢慢享用。”小儿问道,“娘子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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