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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_栗竹幽【完结】(40)

  房门轻敲了两声,老人平静的面容未有一丝动容,他张口缓缓道,“进来吧。”

  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他看着老人年迈的面容略有些吃惊,乔画师不过四十余岁,怎这般苍老。萧琅暗叹了口气,亲眼看着家人死于非命,近十年的伤痛又有何人能忍受。

  “乔大叔,我来看看您。”萧琅微笑了笑,将手中的糕点水果放在桌边。

  “你是?”乔覃望着萧琅陌生的面容微楞了一下,他看到萧琅腰饰的翡翠玉佩,晶莹剔透雕工jīng致价格必为不菲,非寻常人家能有,面色瞬间冷了下去。

  “我是您隔壁人家的儿子,前几年出去求学了,也不知您搬迁了,现在想过来看看您。”萧琅觉得房间中略有些沉闷,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扇,他看着掌心间的灰尘,微蹙了蹙秀眉,不知这是多久没开窗了。

  “关上。”乔覃冷声道。

  “房中闷塞不透气,对您的身体也不好,您久坐在房间中不利于病愈,应该多出去走走才是。”萧琅听着突如其来的厉声,指尖不禁微抖了一下。

  “现在看过我了,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乔覃转身背对着萧琅。

  “乔大叔,您一个人留在房间中过于寂寞,我想留下来陪您说说话。”萧琅俯身坐在桌边,他看着歪斜的椅子,心间一阵感慨,堂堂京城名声远扬的画师,如今却沦落了这般田地。

  “我这里可没有茶水招待公子,”乔覃看了萧琅一眼,“公子是宫中人吧。”他当年被同僚陷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宫中较为亲近的朋友亦是避之不及。

  “我出身贫寒,后留在了京中,但与皇城并无半点关联。”萧琅隐隐察觉到乔覃对宫中人深深的厌恶。

  乔覃冷哼了一声,即是身在京城若非官宦又如何做到衣着华贵,“公子前来是求我作画的吧。”

  萧琅一阵语塞,他本想在周旋一番未料乔覃直接道破了他的来意。

  “公子请回吧,我右手已废不可能在作画了。”乔覃看着贯穿腕间的伤痕,双眸空dòng而伤痛,他是免于一死,可是日日活在亲人离世的伤痛中,又是如何的痛苦。

  “我知道。”萧琅轻声道,他早就心知肚明了,但是他不忍心看着王爷陷入两难之中,难道此事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你可以回去向你的主人jiāo差了。”乔覃卷起衣袖让萧琅看过伤痕,与曾经的他一般是听命于人,他亦不想为难萧琅。

  萧琅微摇了摇头,脚步未曾挪开半分,若今日无功而反恐怕就在没有一丝办法了,但他不知如果王爷无法jiāo出画卷,皇上会如何责罚王爷。

  “你的主人是谁,皇上还是二皇子。”乔覃看着萧琅面上的一抹挣扎之意,不愿回去恐怕是惧怕责罚吧。

  “他不是我的主人,我心甘qíng愿追随在他身侧。”萧琅抬头看向乔覃,他不知自己在王府中又算是什么,但他心甘qíng愿留在翎霖身侧,即使被外人视为男宠,他也并无一分在意。

  “年轻人别痴傻了,权高位重之人为追求功名利禄不择手段,终有一天你会沦为他们手中的牺牲品。”乔覃似在嘲讽萧琅的天真。

  “他绝不会那般待我的,”萧琅忆起翎霖的承诺,俊秀的眉眼间有一丝丝柔意,“他为我付出良多,可是我留在他身边却不能为他做什么。”

  “乔大叔,求您帮帮我。”萧琅俯身深深行了一礼。他看着乔覃冷漠的面容,继而开口道,“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

  “我不过是一个画师罢了,公子言重了。”乔覃神qíng淡然的看着桌边。

  “我是否言重,大叔心中自然知晓。”萧琅握紧衣袖边,心间略有一丝紧张,若乔覃实在不肯答应,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京中画师颇多,你再另寻他人吧,如今我已是不可能在握起毛笔了。”乔覃缓了缓语气,有些无奈的说。

  “大叔可还有其他关门弟子吗?”萧琅紧盯着乔覃的双唇,大师画技jīng湛不可能没有传人吧。

  “亲人皆因我而亡,我身边可还有人。”乔覃异常激动的拍向桌边,泪水顺着眼眶中缓缓淌下,他的小徒儿不过十余岁,聪明可爱,却死在了那场祸事中,是他害死了他们,而他这个应亡之人却活了下来。

  “可那幅画世上只有您能画出。”萧琅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本是相帮翎霖解忧,如今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萧琅看着乔覃伤痛的面容,心间颇有一丝感触,他伸手轻抚了抚乔覃的肩边,温声安慰道,“人已逝去多年,大叔过于悲痛恐会伤了身体,若他们得知大叔还健在,必然欣慰了。”

  “大叔一个人生活太过孤独,我以后有时间会常开看看大叔的。”萧琅缓缓起身,乔覃的xing子过于孤僻,周围人恐怕也不愿与乔覃接触。

  “我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萧琅转身走向房门,他无意挑起了乔覃的伤心事,现在乔覃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慢慢平复心qíng。

  “你等等,你想要我画谁的画像。”乔覃起身追上萧琅,若萧琅空手而归亦不好jiāo差,但他如今已是残废之躯,只能尽力而为了。

  “梁贵君。”萧琅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梁贵君已经故去多年了。”乔覃诧异的看着萧琅,人已故去还如何作画。

  萧琅微张双唇,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乔覃开口打算了萧琅的支吾声,或许萧琅真的不知qíng,就算萧琅知道些什么,他也不想再听了,他年纪大了,余下也未有几年,他只想安静的度过。

  “他不是我的主子。”萧琅qiáng调道,他未曾被翎霖bī迫过半分,所做一切皆是唯心而已。

  乔覃无意在追问下去,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柜边,俯身拉开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了一幅画卷,“不知能否帮到你。”

  “你打开看看吧。”乔覃看着萧琅满目的疑惑,开口提醒道。

  萧琅抬手打开画卷,他看着画中绝代风华的男子,嘴角的一抹浅笑更是动人心魄,不禁有一丝深深的震撼,世上当真有如此绝美的人。而他亦有几分明白当年皇上执意让梁贵君入宫的缘故了。

  乔覃看着萧琅痴迷的神qíng,略有些不屑。

  “您怎么会有梁贵君的画像。”萧琅开口问道,“难道”清朗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那般绝美的面容,但凡世人都会动心吧。

  “你想多了。”乔覃冷声道,他已有了心中挚爱,绝不会再对他人动心了。

  当年他为梁贵君作画时,贵君执意要他在做一幅,他虽不愿但碍于命令便应了下来,未想贵君竟将画像送给他了,他生怕惹来祸事一直将画卷藏在密处。现在想想或许是贵君早就得知他的画像会惹来事端。

  “谢谢乔大叔。”萧琅将画卷放入衣袖中感激的看着乔覃,虽他不知此画是否有用,但即使衣着神态不同,但有了人物的容颜,亦可再令画师稍加改动。

  “你不用谢我。”乔覃摆了摆手,那幅画他留着也无用。

  “无论这幅画是否能帮你的主人解难,日后你都不必再来寻我了。”乔覃转身背对着萧琅,他不想在与官家人有任何接触,“我想一个人清静,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萧琅点点头,他虽是应了,但他不忍心看着乔覃一人孤独,平日间还是会送一些茶点过来。

  “这是我画的一幅山水画卷,人老了,画技大不如前了,你若不嫌弃就拿着,也算是一份回礼。”乔覃将画卷递给萧琅。

  “您的手筋不是被挑断了吗,怎还能作画,难道您是用左手作画的?”萧琅看着乔覃隐在衣袖下的左手。

  “你回去jiāo差吧,切记日后不可再来了。”乔覃将萧琅推出了房门外,他耐不住漫长的孤独,异常思念逝去的亲人,再次拿起了笔墨,十余年左手亦莫过于右手了。

  乔覃透过窗扇看着萧琅的身影,希望他不要再为自己招来事端,但他年纪大了,也亦不在惧怕生死了。

  萧琅握紧衣袖间的画卷,白皙的面上有一丝浅笑,纵然他未太过费力,但讨要了这幅画卷,似乎觉得自己能帮到翎霖一些了,心qíng不禁愉悦了几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才知已经将近正午了,不觉加快了脚步,他出来时未曾告诉下人去了何处,若是翎霖见他一直不回来,恐又心生忧虑了,他可不想让翎霖在焦虑之际在为他cao心。

  林间枝叶微动,几道人影跟随着萧琅的步伐,在僻静的岔路口匆匆走上前将他拦住了。

  ☆、第 45 章

  第45章

  阳光明媚,嫩绿色的枝叶脉络清晰,随风摇曳落下的yīn影斑驳。萧琅察觉到身后稀疏的声音,猛然回过身去,远处一片宁静并无任何异样,他微蹙秀眉,加快了一些步伐。

  萧琅看见地上落下几道yīn影,侧身向一旁的小路跑去。

  “公子。”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拦在萧琅身前,身侧围着几个面相凶恶的大汉。

  萧琅警觉的看着面前容颜白皙的男子,指尖不觉握紧了衣袖中的画卷。

  “公子莫怕,他们都是我的随从,”男子温声道,他转身瞪了那几人一眼,“你们还不快退下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萧琅开口道,他似乎不记得自己见过面前之人。

  “刚才公子不小心掉了一只簪子,我看这木簪虽雕工粗糙,但竟未有过多磨损,好似极为珍视,应该是公子的信物,我担心公子遗失了伤心,便匆匆追赶而来,若刚才不小心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男子抬袖缓缓张开手掌,褐色的木簪在白皙的掌心间到显得异常简陋。

  “你,怎么会有娘亲的簪子。”萧琅眼中有一丝震惊,他犹记得这是爹爹不惜连夜为娘亲雕刻的生辰礼物,但娘亲戴上未有多久就离开了,从此再无任何音信。

  “娘亲在京城。”萧琅看着男子波澜不惊的眼眸,尚在幼年娘亲便离开了,多年来他又如何不思念娘亲。可是天下偌大,他又要到何处去找寻娘亲呢。

  萧琅更生怕娘亲早已另嫁他人,而他的到来会打扰到娘亲平静的生活,可他只想偷偷见娘亲一面,看着娘亲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这只是我刚才在地上捡起的,至于缘由我确实不知。”男子看着萧琅面上激动的神qíng,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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