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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琴记_萧九凉【完结+番外】(47)

  裴老爷被她吵得脑仁疼,烦躁道:“如今哭哭啼啼有何用处?哭了闹了,人家就不找上门了?”

  裴明惜忍不住替裴云惜说话:“爹,娘,云惜和那薄公子是真心相爱,况且是那薄公子先招的云惜,怎能全然怪在云惜身上?”

  “他先招惹又如何?咱能招惹他么!人家是皇后娘娘的胞弟!身份何等显贵!你你你――”裴何氏越想越慌张,“你才是鬼迷心窍!若是皇家来人抄了咱家都不为过啊!”

  裴云惜被她拿jī毛掸子狠狠地戳了一记后背,向前冲去,láng狈地趴在了地上。

  裴老爷亦是五味杂陈,他还想起去年酷暑时鼓励裴云惜去寻意中人,怕他孤苦一世,太过凄凉,如今看来,又是一扼,找谁不行,偏偏找了最不登对的人!

  “云惜,爹觉着……觉着……”

  “老爷,你作何说话磨磨蹭蹭?要说明说呀!”裴何氏推开裴明惜的钳制,拉扯裴老爷的衣袖,“老爷!快叫这糊涂蛋醒醒!赶紧与人断了才是呀!”

  裴老爷为难地看了一眼裴云惜,而裴云惜亦用苍凉的目光仰望着他,似乎心中种种无奈与愁肠,皆难再道!

  裴何氏素来知晓裴老爷惯纵裴云惜,愈发惶急,竟坐倒在裴云惜身边,号道:“云惜啊云惜,就当为娘求你了!莫要傻了!趁早醒悟才是啊!和人断了,断了吧!你总不愿见咱一家子人家破人亡啊!”

  “你胡说什么!”裴老爷严厉地喝道,一把扯起裴何氏,“你就别再疯言疯语了,让云惜静静,他要如何决定,我们也cha不上手!”

  “难不成真叫我们一大家子被满门抄斩呐!老爷!”裴何氏居然伤心地哭了起来,裴明惜和裴文惜对视一眼,只能qiáng搀着她把她送回屋里休息。

  裴玉惜也是神qíng复杂地看了会儿,默默地退出了大厅。裴老爷叹了口气,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云惜呐……”

  “……爹。”裴云惜面色苍白憔悴,抬起那双满是哀伤的眸子,“爹。”

  “云惜呐,爹不怪你。那薄公子实属天之骄子,容貌俊俏,才华横溢,换谁何人不动心呐。”裴老爷无奈地笑笑,“爹有时好似明白些,好似又不明白,你们小辈的事爹不想cha手,也cha不了手。不过呢,云惜,想要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至于是何代价,咱们就不清楚了。”

  裴云惜恍惚地望着他,似乎不解。

  “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你娘,还想多活几年,抱上孙子啊。”裴老爷叹息道,“万事皆有定数,指不定你们能逢凶化吉,终成眷属,或许,咱们又看不到这共结连理的时候了。”

  “爹!――”

  “云惜,这事,爹没法帮你。”裴老爷冲他摇摇头,起身走出了大厅。

  唯留裴云惜一人,默默地跪在地上,流下一行滚烫的泪,他知道,他与薄肃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这夜裴府静谧异常,裴文惜的送别宴huáng了,下人们早早被遣退回房睡觉。裴明惜顾着哭死哭活的娘亲,还要去前厅劝慰裴云惜别再跪了。

  裴云惜自是不听,仿佛为了忏悔般,长跪不起。裴明惜拿他无法,心中亦是焦躁难安,在院中徘徊时,忽的听见了阵阵敲门声。

  “何人?”他在门后问道。

  无人回应,又是笃笃两声,裴明惜心中纳闷,小心翼翼地拉开门fèng,却是看见了一张面若冰霜的脸孔。

  “薄公子?!你――你怎么来了?”裴明惜十分意外。

  薄肃盯着他,眉头微蹙,问道:“云惜回府了?”

  “是……”裴明惜不禁有几分狐疑,“薄公子,何故这般晚还上门?”

  “记挂云惜。”薄肃面不改色道,“我要见他。”

  想起裴云惜今日的惨状,裴明惜忍不住质问:“薄公子若不能护云惜周全,何苦又来招惹他?今日huáng大师已上门告诫一番,家中已是翻天覆地,jī犬不宁了。”

  薄肃猛地一抬眼眸,好似十分吃惊,沉着脸问道:“家师来过?”

  “薄公子想来是还不知道……”裴明惜无可奈何道,“尊师说是来代为转告,让云惜明白些事理,早早离你远去,毕竟,像咱们家这样的卑微小户,是攀不起薄家的。”

  薄肃脸色登时难看起来,道:“我从未轻看云惜,也并不在意裴家的地位。家师的门第之见与我毫无gān系,既然我已认定了云惜,自是不会负他。”

  一席话虽未说得豪气gān云,却也是掷地有声,裴明惜自是信他的,薄肃的品xing有口皆碑,无可置疑,然而――

  “薄公子,若你真能护云惜一世,排除万难,还请你当面与他道清,免得他还跪在前厅伤心落泪。”

  “什么?跪在……落泪?”薄肃顿时目光凶煞起来,周身散发出绝寒的怒气。

  裴明惜摇摇头无奈地打开门,领他向前厅走去。待到门口,裴明惜做了个“请”的姿势,满含希冀地望了他一眼,随机转身离去。

  薄肃跨入大厅,便见烛光昏暗的厅中央,背对着他跪了一人,背影瘦削凄凉,细看,还隐约可见瑟瑟发抖的模样。薄肃蓦地心痛难当,好似喉口被人钳住,呼吸困难。他忽的大步上前,一把搂住裴云惜的后背,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啊!――?”裴云惜跪得神qíng恍惚,失声叫道。

  “云惜……”薄肃用嘴唇去亲吻裴云惜冰凉的下颚骨,反反复复,又去含住他的耳垂,拿唇瓣温热它,“云惜,云惜,是我……”

  他低回沙哑的嗓音清冽而温柔,裴云惜彻底呆愣住了。好半晌,才记起这是在自己家中!

  “慎言?慎言你――”裴云惜一边沉浸在他的温存之中,一边又惶急地想推开他,“会被、被人瞧见的,慎言……”

  薄肃不仅没有听从他的话松开,甚至一用力,横着抱起了裴云惜,吓得裴云惜死死地环住他的脖颈。“云惜,回房了。”薄肃低头朝他看看,理所当然道。

  “不行,先将我放下来!”

  “跪了多久,还能走路?”薄肃毫不留qíng地拆穿他,“为何总要伤及身子,这是儿戏么?”

  裴云惜被他训得埋首不语,心中却是惶惶难安,任由薄肃抱他回屋。两人进了屋,门一关,薄肃将他抱到chuáng上,才道:“又轻了些,还得再好生补补。”

  裴云惜拉住他的衣摆,难过地看着他:“我们,不如便散了吧。”

  “……”薄肃安静地看着他。

  起初,裴云惜还敢看着薄肃,可说完这句话,他便心虚地低下了头,“散了吧,你我终究不是一处的人,若我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兄无弟,还可舍了命一搏,可如今……我终是不能因了私qíng,害了家人。”

  “何人要害你的家人?”薄肃冷冷道。

  裴云惜不想供出huáng飞云,只道:“总是有人的。”

  “你是想说,我无力护全你的家人?”薄肃一针见血道,“想来你是不信我。”

  双手快要将身下的chuáng单扯烂,裴云惜仍是挣扎,他自然是信薄肃,可若是信任可敌一切,那便最是完满了。

  怎么可能呢。

  薄肃见他不答,心下更是寒凉,“我知你何意,若我说你所担忧的事不会发生,怕是你不会信。总要时间证实一切,我将护你一世。”

  裴云惜不解地凝望着他。

  “若一切尘埃落定,你还想散,再与我说吧。”薄肃替他抖开被子,为他盖上,“我从不下赌注,此番,便赌你的心,云惜。”

  他说罢,弯腰轻轻地吻了裴云惜的额间,随即大步流星离去。

  裴云惜傻傻地坐在chuáng上,膝盖上的淤青愈发刺痛,而额上却是暖得不可一世。

  赌博啊……

  说明:下一章有终极boss= =、

  第三十一章

  一夜失眠,裴云惜听得jī鸣过后,才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阳光没过脖颈,晒上脸颊,他复而转醒,失神地用指尖贴着额间,想起昨夜薄肃的宣言。

  他的坚定,无法令裴云惜不心动。

  随即起chuáng洗漱,他愈发敢深想,若今后薄家的人发觉了两人的事会如何,huáng飞云已来告诫,怕是薄府会直接差人将薄肃绑回去吧。若是终年不得相见,若是薄肃成婚生子,他该如何呢?

  想着想着,裴云惜怔在了脸盆前,蓦地低头瞧了盆中倒映着的脸,这张脸带了几分愁云,又藏了几分希冀。

  裴云惜跨入前厅吃早饭时,裴家四口齐刷刷抬起头看着他。

  “爹,娘,三弟,四弟,早啊。”他淡淡地招呼了一声,说罢便走到桌旁,依着自己常坐的位子要坐下。

  “谁许你坐下的!”裴何氏冷不丁道。

  裴云惜一骇,不解地抬头看她,“娘?”

  裴何氏没好气道:“你不跟人家断了,就别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裴老爷不悦地瞪了一眼裴何氏:“你胡说什么,云惜难不成不是你的骨ròu?对他这般刻薄作何?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解决,我们管不着。”

  裴何氏愤然道:“管不着?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我能不管么!他找男人也罢了,找谁不行,非找人家皇亲国戚,那是咱们能攀得上的人嘛?”

  裴文惜道:“娘,二哥能和薄公子相知,也是本事啊。”

  “今日`你便要走了,还想气死为娘不成?”裴何氏佯装伤心,拿帕子拭泪,“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老五算是没了,老三要走了,老二还惹出这种祸端子,咱裴家造孽啊。”

  哐啷一声,裴老爷将饭碗砸在桌上,气势汹然地骂道:“你自己教子无方,还敢哭哭啼啼!为妇不贤,要我休了你不成?”

  “老爷你――”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裴家是小门小户,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人家皇亲国戚又如何,总是要讲个理,道个由吧,儿女qíng长之事难道要动用私法?”

  裴云惜心下热乎,知道他爹爹是在护他,感动不已,低头抿嘴一笑,捧起碗默默地吃了起来。裴玉惜看得云里雾里,还不怕死地问了句:“那,那个薄公子,是二哥的心上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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