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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富贵门户:家族陪酒业_木三观【完结】(24)

  玉郡王又笑道:“看来你我是一样的糊涂虫。我也不问你这个了,我原来找你是有事烦你的。”huáng芩便问何事。玉郡王便道:“你既说起了天làng,我又知你非善妒之辈,还是爱屋及乌的贤人,且烦你打听个事qíng。也不敢让你劳心,只要问两句傅母安氏的去向便是了。”huáng芩微露忧色,道:“这是什么由头?”玉郡王便道:“傅天làng心里总牵挂其母安氏,因安氏在太后跟前做了姑子的,不能相见,十分煎熬。如今听闻商华令请了安氏出来,我便探问,然而商华令却说了没有这事。我觉得这是推诿之词,还得请你到太后跟前探探口风。”huáng芩颇忖度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

  玉郡王颇想了解府里理财之法,便去寻狄秋,到了院墙外就听见狄秋责骂下人了。玉郡王不觉皱起眉来,又听见狄秋骂人话里颇夹了些下三路的脏话,更是不悦,便转身就走,这事也就搁下不提了。过了几日,又有烦心事,玉郡王只道:“难道当家了就要当恶人?我只记得当年傅天略虽然张扬,但也不失可爱,也是当了家后,才张牙舞爪起来。”但他转念一想:“也是傅天略、狄秋是这样的xingqíng,想天làng当家时也是一样温柔敦厚,教人心悦诚服的。”更觉天làng可爱可敬,便又命人备轿。且说着要去见天làng,今晚不要回来的话,却偏好瞅到huáng芩遗在桌上的竹雕诗筒,心里蓦地来了主意,又携了一个诗筒去寻傅天làng。

  玉郡王至院楼下时,却见阁楼外斑竹森森,似是趁着chūn日又分株了好多,清风徐来,俱是竹叶清芳。又闻得有徐徐的曲音,隐在幽竹中,似蟠龙,似伏凤,颇具意趣。玉郡王伫立许久,听得曲音消停,才步近了来,果见美人倚修竹,弹琴复短叹。玉郡王但笑道:“傅卿何愁?”傅天làng见了玉郡王,敛去愁容,只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玉郡王笑着挨着傅天làng坐下,又道:“我如今才觉得,郡王府离这儿真是咫尺千里,恨不得缩地成寸,天天的近着你。”傅天làng听他又提这样的话,心里不悦,但仍淡笑道:“只怕日日见着,就嫌腻了。”玉郡王便笑道:“你嫌腻了也无妨,我只日日悄悄蹲在那墙角,看看你的竹子,听听你的琴音,也就如了我的意了。”傅天làng又听他这样的话,虽有些动容,却是自伤为多。玉郡王不yù见他伤怀,便笑着取出一个诗筒,又道:“你看我近日所作的诗如何?”傅天làng看着诗筒是竹雕的,图案也不是什么繁复吉祥的,就是简简单单的竹,以竹雕竹,倒是有趣,却也不似玉郡王寻常华丽的用物。傅天làng便打开诗筒取纸稿,边说道:“我记得你有个碧玉整块挖的十八罗汉诗筒,怎么不用了?”玉郡王笑道:“你倒记得。”傅天làng摇摇头,展开诗稿,却见并非洒金纸的,是极素的雪白的宣纸,看了一下,又说:“这字迹是谁?”玉郡王便道:“我新请的清客。”傅天làng说道:“这字倒不错,比你好多了。”玉郡王闻言一笑,傅天làng看了一下,问道:“果真是你写的?”玉郡王摸着鼻子说:“嗯,怎么不是?”傅天làng掩卷说道:“既然如此,果然大有进益。”玉郡王便道:“怎么一看就问是不是我写的,难道我竟没好句了?”傅天làng却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像罢了。”玉郡王却道:“既然不像,你又不疑了。”傅天làng却道:“不过一首玩意儿,郡王拿来骗我什么意思?所以不疑。”这话倒说得玉郡王有些惭愧,脸红耳赤起来。

  傅天làng观他形容,便问道:“怎么?果真不是郡王所作?”玉郡王端坐起来,作揖说道:“傅卿饶命,刚才小的撒谎,死罪死罪!”傅天làng不以为意,只道:“这也没什么,只是无端骗我做什么?”玉郡王又道:“不过玩玩儿。”傅天làng便不理论,只低头懒懒地拨案上琴弦,对此章节甚是无心。玉郡王又笑道:“你也不好奇是谁写的?”傅天làng便道:“不是贵府清客?”玉郡王便笑道:“不是清客是娇客。”玉郡王原来拿旁人的诗作骗他,他是没什么想法的,只道玉郡王小孩心xing,有个什么新玩意新想头总要闹他,如今听了竟是他的娇妻做的,拿来哄他,不禁微觉有气,但低头不说话。

  玉郡王见他不说话,又笑道:“那你猜是谁?”傅天làng仍不语,玉郡王又笑道:“难道这样也猜不出?想是我说错了,并非‘娇客’,因说是‘客’也不妥。你再猜?”傅天làng本yù隐忍不语,经郡王百般撩拨,也忍不住道:“我自然知道不是娇客,是娇妻不是?”玉郡王抚掌笑道:“可不是么!你只道是哪一个?”傅天làng便道:“大约竟是大才女huáng郡王妃了。太后母家的贵戚,身份贵重,才色双绝,如何不知道?”玉郡王听得傅天làng言谈,似有酸意,但又暗道:“天làng岂是这样小气的人?”如此想了一番,玉郡王又笑道:“她是个好的,我央她去日度宫问令堂的音讯,她深明其中关节,仍慡快答应了,而且说做就做,刚就去日度宫了。可见人腹中经卷多了,心胸也开阔。这是不分男女的。”

  傅天làng听了这话,不觉讶然,只道如今huáng芩嫁了玉郡王,怕在太后面前仍应多表对母族忠诚之心才是,刚嫁了两日就问起傅家的事来,岂非惹太后疑心?但玉郡王又道这huáng芩是知道其中关节的,仍然答应了。傅天làng方感激起,又悔自己刚才为一个玩笑而恼怒,虽如此,他心里终是闷闷的,刚才的怒气沉入心湖,成了坠底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傅天làng捂着心肝,却又恨自己忒小气了起来。以前他还给秋花做媒,主持多少教坊乐伎给小王爷游戏,也不见这样。原是以前明知得不到,远远看着,因他喜了自己也暗喜,故从不计较,反而豁达,如今却小气起来,傅天làng又道自己枉读圣贤书,倒成了个佞人,心里一时恨自己,一时又恨旁人,总不得安宁,又能和谁说,在金玉跟前,也不敢露出这样的颜色,唯恐轻贱了自己,便笑引玉郡王上楼,特意命人奉酒,好借酒气纾解。

  二人围着小炕桌,吃了半天酒菜,玉郡王又笑着和他说话,看着窗外斜阳西下,二人吃过酒饭,洗漱一番便上了chuáng,自是恩爱逢迎不提。至晚,郡王呼呼入睡,倒是傅天làng靠着枕头听窗外风声。

  他又悄悄起来,推了门,凭阑独看,风自竹间chuī来,颇有凉意,扑得他酒里余醉消散,只有满襟薄寒。他唯记起“伤chūn不在高楼上”之句,更为泪眼低垂。一夜至四更jī鸣方睡下。翌晨,玉郡王醒来,见傅天làng沉沉睡着,便不打扰,只自己悄悄着了衣服离去。

  及至玉郡王回了府上,见huáng芩已等着。那玉郡王方笑道:“怎么这么早?吃过早饭么?”huáng芩笑着道:“还没。”二人便一同用饭。那玉郡王又道:“你去日度宫问的如何了?”huáng芩便道:“我劝郡王竟别碰这个钉子。”玉郡王便问道:“这是何故?”huáng芩答道:“太后能宽宥傅家,却不会放过安氏的。”玉郡王却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既如此,商华令为何还能接走安氏?”huáng芩便道:“太后跟前侍奉的人都道根本没有让安氏至商华主持庵堂的事。且以我见识,cao持庵堂这样的圣职如何能派到安氏头上?我是亲耳听得太后亲口说‘安氏无德卑贱,罪孽无赦,只充作末奴,以洗彼过’,可见是你听岔了,商华令也没搪塞你。”玉郡王又皱眉道:“那你怎么又说我去碰钉子?”huáng芩便道:“听太后口气是颇厌恶安氏的,你去求qíng,岂非是惹祸上身?故让你别去。”玉郡王却颇为犹豫,又道:“可我已在傅家兄弟跟前……”话未说完,huáng芩却截口道:“你若因此见罪太后,才真正让傅家不安。如今郡王是他们唯一的靠山,反要珍重些才是。”

  玉郡王听了这个,觉得huáng芩所言有理,但又仍想着难以与傅家兄弟jiāo代,只先命人封了一封礼给傅天略,其中又夹着几个闺秀的名帖,供他挑选。且说这傅天略心里满以为颇有成算的,也不知道有这个关节。倒是一早醒来,收了礼,便坐着看着,不觉一会儿,却听见外头一叠声的“拜见侯爷”,傅天略脸上颇为嫌恶,只将桌上名帖随意放起,缓缓起身来迎,却见祁侯很是jīng神慡利的,手里也捧了个礼盒,笑盈盈地进屋,寒暄了两句,揭了礼盒,却见里头放着很jīng致的银鎏金嵌蓝玉发冠。祁侯笑道:“你也快行弱冠礼了,故我以冠相赠,来贺你成人。”正说着,祁侯又瞅傅天略一头乌黑的秀发束成一股辫子。缀三五颗珍珠,十分秀丽,便又不禁肖想天略戴冠的风姿该是何等绰约。这傅天略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的,只微微一笑,另取了一盒来,一边揭开一边笑道:“也是可巧,玉郡王也给我送了一个。”打开一看,却见是一和田玉镶琉璃珠的冠,祁侯送的璀璨,玉郡王赠的雅致。祁侯便道:“他送的十分雅致,倒适合傅爷,该不是送错了罢?我这顶金银嵌玉的,才合卿的富贵气象。”

  傅天略却笑道:“我这身上珠光宝气也罢了,头上还顶金银珠宝,岂不是眼睛都要闪瞎了,且到底是玉郡王的心意,我焉能不领受?”祁侯笑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承望你在弱冠礼上肯戴我送的这个,只望你闲时想起略戴一下,就不算辜负这能工巧匠的日夜辛劳了。”这话说的傅天略也没脾气了,只是笑笑,又道:“说起来,玉郡王也是有心的,不但要赠我礼冠,还要给我说媒选妻。”言下之意,竟是说“小王爷已做主我的婚事礼事,望你千万不要烦我”。

  祁侯哪里是听不懂的,只是佯笑答道:“那也是天缘,且我也听见了,说玉郡王在问商华令安氏的事。又说他这个傻子,不知哪里听来的,竟说安氏要入主商华庵堂,这怎么可能?想是被骗的。”傅天略闻言心里不觉打起鼓来,只qiáng定心神问道:“怎么就被骗了?”祁侯答道:“太后以为安氏卑贱,决不肯以圣职相加,可见是扯谎。”傅天略听了,脑内也是搅成一团浆糊,只含笑说:“以你所言,安氏依旧在日度宫服役了?”祁侯说道:“那倒不是。原来有这样的流言,大约就是源于商华令拉了数十上百的大内服侍过的妇人走了,可能有人觉得里头有安氏罢。”傅天略却道:“大内服侍过的人?他拉这些妇人去做什么?”祁侯便压低声音说道:“商华境外总有虞邦游民滋扰,好容易宁静下来,那儿要取几个咱们大内服侍的宫女去献祭,商华令以此事相告,太后应允。”傅天略一张脸顿时似刷上灰一样白,嘴唇也颤了起来:“那虞教献祭,我倒听说过,对祭品极度残酷,必先其邪教的四十四道酷刑折rǔ一番,说要折磨近死方能通灵,后切其经脉,令之热血流尽而死,方算功成。”祁侯点头道:“且还得要体貌端正的妇人方可,许多妇人经不完四十四道酷刑就先死了,故不能够,便颇耗人力。故商华令作主拉了上百妇人,以求能够满足三女献祭之数。说起来,太后既厌恶安氏,若商华令所求的是让安氏献祭,说不定太后是首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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