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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_月舞风【完结】(47)

  七月表qíng凶狠,再无往日的温和柔顺。

  “莫云山,平日里我叫你们一声大叔大婶,是因为小风以为你们是好人,是他的养父养母,不要以为就真成了我的长辈!我为你们主子卖命,是因为小风在你们手里,你们也算是照顾着他,结果,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风的,把人弄丢了都不告诉我?!”

  一想到那封信,七月就几近疯狂。小风被人掳走,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折磨,他不敢去想。他这一生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小风能平安长大,他为此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若是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他真的会痛极发疯。

  “现在小风被人掳走,你们却不告诉我,要是我不来,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继续用小风要挟我,bī我到死?!”

  “我底欠了你们什么,你们要这样bī我,一个一个都不肯放过我?!”

  他的语音凄厉,令人不寒而栗,看到七月血红的眼眸,莫云山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已经几近失控了。必须设法安抚他,否则他一旦失控,以他的能量,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

  “七月,你冷静点。”他说:“小风的事没有及时告诉你,是因为告诉你也没用,除了多生忧虑之外,与事无补。此事我已禀明主上,你放心,主上是不会让小风出事的。”

  七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

  我不信你。

  他想。

  我不信你们。

  七月一大早接到一封信后,突然发疯似的一路狂奔出王府,如今不知去向,此事良王迅速便得到了消息,叫来送信的侍卫问话,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疑窦丛生。

  “先生,你看这事?”

  此事实在太反常了,七月从来没有这样的反常过,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绝不能掉以轻心。

  “殿下,七月统领在外面,有亲人吗?”司马严续沉吟道。

  “没有。”良王回答得很gān脆。“七月是当年父皇赐给我的暗卫,暗卫都是孤儿,血亲断绝,绝不可能有亲人的存在。”

  “没有亲人?”

  皇家暗卫厂挑选人选是非常严格的,良王既说七月是孤儿,那应该不会出错。照理说没有亲人,就没有软肋,可据送信的侍卫说,信里还附了一条细细的银链,七月还没有看信,见到这条银链就脸色大变,再加上其后的种种失常,确实像是被人拿住了软肋,急怒攻心。

  即使来到王府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司马严续已经清楚地了解,在这王府中,七月跟谁的关系都不坏,却跟谁都没有深jiāo。他永远温和客气,谨慎周全,看似听话乖巧,事实上,却是对谁都没有真心。

  不,也并不都是这样。司马严续想,原来或许没有,但是现在,至少对一个人,他还有一点真心。

  莫晓风伏在地上,意识渐渐地恢复了过来。耳边隐约有谁的说话声,在嗡嗡作响。

  他的意识在逐渐清醒,但身体却依旧动不了,手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就连想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看似依旧昏迷不醒的他,却能够清楚地听到身旁有人的对话。

  “蛊师,你似乎对本座的话,完全不当作一回事。”

  “本座记得对你说过,七月还有用,现在动不得,你却抓了他的亲弟弟。七月此人生xing凉薄,唯独对这个弟弟视若xing命,你觉得你对他弟弟下手,和你对他本人下手,能有多少区别?”

  这个声音很陌生,莫晓风仔细倾听,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那么就是抓他的两人之外的第三人了。听他的口气,高高在上,似是主子级别的人物。

  虽然已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但莫晓风此刻的心qíng,居然出奇的十分冷静,并没有多少恐慌。他只是保持着呼吸的节奏,凝神倾听他们的对话,不让对方发觉,他的意识已经清醒。

  “是刀无生告诉你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冷笑。这个声音十分耳熟,莫晓风一听,就是那个黑袍瘦竹竿,那种怨毒的语气,就像是浸透了毒汁拧出来的,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刀无生原来是何等的桀骜,现如今也成了白王的走狗。前脚刚助我捉了人,一转身就去向你告密。”

  “刀无生是聪明人。”白王道:“你把人藏在本座的庄子里,本座若不知道,岂非天大的笑话。蛊师,本座不是不让你报仇,本座已然答应过你,你却为何还要如此心急?既然横竖是要死的,多等几个月,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你这样迫不及待的下手,倒像是在找本座的麻烦。”

  那被称之为白王的男子语气有些不善,似是在qiáng行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良王侍卫统领,蛊师难道认为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位置?本座cha进这枚钉子,并不是易事,你若是只顾一时意气,万一误了本座大事,就休怪本座难以顾及多年的友谊了。”

  莫晓风听到这里,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七上八下,一片混乱。他虽然年少,但自幼读书习武,并不无知。他当然知道七月是良王侍卫统领,深得良王信任,可听这“白王”的话音,七月这个侍卫统领的身份,竟好似只是被人安cha进良王府的钉子?

  所谓钉子,不就是内jian!

  莫晓风虽然一动都不能动,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七月,他的哥哥,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卷进了怎样可怕的yīn谋之中?

  那个沙哑嗓子沉默了片刻,大约还是有些震慑于白王的积威,并不敢真的激怒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白王不必动怒。本尊也并未对这少年做什么。”

  他用脚踢了踢莫晓风,说:“只不过,此子骨骼清奇,实属难得一见的稀有体质。本尊炼制过那么多药人,没有一个能有他这样合适的体质,一时见猎心喜而已。死不了。”

  “死不了,也醒不了,行尸走ròu,活死人一个。”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个刀无生。

  “我原以为你抓到人是想折磨一番出气,却原来是要炼药人。大师,你也未免太心急了,药人什么时候不好炼,反正这对兄弟都是不能留的,何必急于一时。我看,还是把人送回去吧。”

  “送回去,可以。”蛊师说:“不过,我在他身上用的药,药xing已经开始见效,一旦解了,就是半途而废,再无炼成可能。一个上佳的药人极其难得,所以,要我为他解毒,恕难从命。”

  所谓药人的用途,白王很清楚。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是无数人的梦想,白王有野心,对此更不例外。蛊师既然说莫晓风是炼制药人最好的体质,为了安抚一个钉子,把大好的药人给炼废了也不舍得。但若就这样把神智俱失,活死人一样的莫晓风给七月送回去,七月会是何等反应?

  “虽说只是本座的一条狗,但若bī急了他,发疯的狗咬起人来,也是麻烦。”

  “这个么,白王不必多虑。”刀无生说:“这世上有些人,似乎总有一种qíng怀,认为喜欢之人的命,比自己更重要的多。对这种人来说,只要他在意的人还没死,哪怕只是苟延残喘,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期望奇迹发生,而不至于铤而走险。”

  “刀君的话,倒似是颇有心得,莫非是有切身体会?”

  白王的语气舒缓下来,似是带着笑意。

  “不过是养了个不听话的玩物而已。”刀无生也不否认。“白王不妨允他,若他听命行事,便赐解药。至于将来,反正都是要死的,对于死人,也不必要遵守承诺。”

  莫晓风这才明白,自己这种僵尸一般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黑袍瘦竹竿对他下了重药。少年心xing,得知自己中了毒,不是不害怕的。但是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恐惧也于事无补,他只能期望自己,不要成为七月的负累。

  但仔细想一想,这么些年来,其实自己一直都是七月的负担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七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受人控制,置身于最危险的漩涡之中。

  那些人又说了些什么,听在莫晓风耳中,已经再度模糊起来。脚步声逐渐远去,只留下他一人,僵卧在地牢里。身体不能动,意识却像是脱离了ròu体的桎,飘飘忽忽,恍惚不定,终于再一次地失去了知觉。

  昏睡之前,他并未想到一件事。所谓行尸走ròu,活死人,理应是不能保持神智的,所以那些人在他面前说话才毫无忌惮,完全不怕他是醒来装昏,却没有料到,那一动不动僵卧于地的人,其实已醒转过来,意识如此清晰。

  ☆、养蛊

  yīn暗的地牢外,是阳光明媚的花园,曲水流觞,奇石叠翠,满目芳菲。地狱与天堂,原来只是一线之隔。

  “怎么不说话?”

  沉默着走在刀无生(刀摩)身后,huáng泉一声都未出。虽然他平时就不是话多的人,但刀摩不觉得,他会没有任何的想法。

  huáng泉面无表qíng,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其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làng。

  从什么时候起,刀摩和白王勾结到了一起?huáng泉虽然一直跟在刀摩身边,却并不清楚,刀摩不信任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这个白王,能够让刀摩这种只要收钱就能买命的杀手头目投效于他,还收纳了蛊师那种yīn邪诡异的人物,必定拥有相当qiáng大的势力。江湖中这样的势力组织,能有几个?

  或许根本就不是江湖组织。huáng泉暗想,白王,野心呼之yù出的名字,怪不得能在皇子府中安cha钉子,而且还是那样举足轻重地位的钉子。

  在今日之前,huáng泉做梦都没有想过,良王府的第一侍卫长,那位冷漠qiáng大的天才少年剑客,竟然会是别人安cha在良王府的钉子。当日他和流火接到了那单以那人为目标狩猎的任务,其幕后的委托人,却是那位蛊师。

  大水冲了龙王庙,是吗?如果七月知道,那个刺杀良王的狐láng,是他真正主子的得力助手蛊师的亲儿子,还会不会狠下杀手?

  或许还是会吧。没有接到他主子的命令,他就得保护良王,不论杀手是谁,一律杀无赦。只是所造成的后果,白王是不会承担的,所有的罪过都归到了他的头上。

  huáng泉忽然可怜起七月来,少年高手,天才剑客,良王最宠信的大侍卫长,在这所有的耀眼光环之下,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那是不能见光的卑微,是泯灭希望的黑暗。唯一的亲人被拿捏在别人的手中,要生要生,要死就死,明知就算逆来顺受,任人驱使,也注定了毁灭的命运。

  就像,曾经的他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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