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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君_柯染【完结】(42)


卫广猛然喷出了一口心头血来,浇在荀文若的手上,卫广只觉心口上开了一个口子,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喷涌而出,流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荀文若手上都是滚烫的鲜血,荀文若紧紧扣着卫广的手臂,卫广却只是怔怔站着,方才脸上bàonüè痛苦神色渐渐淡了下去,就这么瞧着一地的鸟语花香,木木不语。
方才那些翻腾的东西似乎都只是他的错觉,荀文若见卫广平静下来,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一些,目光扫到自己渐渐沾了血色的袖子,目光一顿,伸手摸得卫广心口上的润湿,指尖上就是一片猩红。
荀文若顿时大急,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过来,他死死咬着唇,抖着手去碰卫广的心口,那黑衣上几乎润湿了一大片,像是要流gān似的,一路透着卫广的黑衣滴在地上,荀文若神色慌乱叫了两声哥哥,又转头往四周看看,拼命告诉自己要止血,这里哪些药是可以止血用的糙药,他只要认真找,一定能找到……
荀文若往后踉跄,跌倒在地上,又急忙爬起来,神色慌乱地朝四处找去,一边找一边朝明阳真人嘶声哭喊,几乎要碟出血来。
这一切都错了,他早该杀了元守真的,在七年前的时候。
明阳真人湿了眼眶,不住摇头,掠到卫广身边,在卫广身上点了几处,想给卫广心口上的伤止了血,怎奈卫广身上的骨ròu全都僵成了石头,点xué也无大用,明阳真人见卫广无意识催动内力,想与他动手,连忙朝卫u大声道,“卫u,先让他安静下来!”
卫u眼里的狠意压了下去,伸手握住卫广的手腕,掌间寒光一闪,细如牛毛的毫针飞窜进卫广的天灵百汇神庭三血,卫广压制不住呛咳了一声,眼里的光熄了下去,周身的内力散而无形,人也直直朝地上栽倒下去,再没了意识。
明阳真人接住卫广,扯了卫广身上的衣衫,荀文若连忙扑上去探查伤口,只见卫广原本光洁的心口上开了菱形的一个小口,那伤口的形状与大小分明与七年前元守真刺的伤口一模一样,荀文若只看一眼,便恸得跌坐在地上,瞧着那心口上还不住流出猩红来,卫u伸手在伤口四周按压了血位,目光里幽寒的光越来越浓,荀文若胡乱抹gān眼里的水汽,朝明阳真人哽咽道,“回宫去,找楼子建。”
荀文若将卫广的衣衫拉好,再不看那伤口一眼,别过眼提气朝京城飞去,元守真纵是成仙了又能怎样,早晚一日,他必定也会让他尝一尝这噬心之痛,生死不能。
卫广身上这伤口心脉本是清灵果补上的,清灵果人间至宝,否则这伤口重新崩裂一次,卫广这条命,是再捡不回来了。
楼子建柳清与庄云景收到消息,他三人与卫广最为亲近,明阳真人也未隐瞒,只说了句元守真,三人便猜到了前因后果,一时间全了变了脸,楼子建与庄云景眼里皆是冷光,便是寻常宽厚的柳清,想着元守真这三字,眼里也不由自主闪过些厌恶。
卫广与元守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得而知,但也不妨碍他们对元守真诸多厌恶,卫广的意识被银针压制住,彻底没了波动,昏迷过去后连呼吸也十分轻浅,荀文若又寻了些药与卫广治伤,等血止住了,不由担忧地朝明阳真人问,“这伤口若是再裂开一次,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哥哥了。”
明阳真人从邙山回来便不言不语,听了荀文若的话,摇摇头道,“恐怕不会了。”
莫说卫广与元守真也不会再见面,就算再见,恐怕卫广也再不肯多看元守真一眼了。
荀文若愣了愣,再没说些什么,只转头怔怔看着昏睡中的卫广发呆。
楼子建将卫广昏迷的消息瞒了下来,只说皇帝与人切磋的时候真气逆行,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卧chuáng休息,朝政大事jiāo由楼子建与柳清共同处理。
荀文若留下照顾卫广,卫u也不肯走,蜷缩在卫广chuáng边的地上,想睡的时候就睡一会儿,不想睡的时候就捏着卫广手指玩,他也不嫌腻,一玩就能玩上一整天,荀文若也不管他,只偶尔给卫广哺水和药,渐渐的那伤口也结了痂,荀文若配了点药,连着十多天都抹在那伤口上,等第十五天的时候,那伤口就恢复如初了,再看不出一丝受过伤的影子。
待那伤口彻底长好,明阳真人才让卫u将压入卫广三xué的银针给取出来,卫广几乎是一醒过来,荀文若与卫u便双双坐在chuáng边紧紧盯着他,生怕有一点异动。
卫广睡的这一觉像是睡过了很多年,再醒过来,已经不记得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了。
卫广除了脸色微微的寡白外,看不出什么不妥当,荀文若甚至有些怀疑,卫广是不是太痛苦,便把元守真的事都忘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也算是一件好事罢。
荀文若不愿提起元守真,便也没问,给卫广倒了杯温水。
卫广接过来缓缓喝了,看着杯里清水的纹路,好半响才轻声问,“他真的飞升了么?”
他是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荀文若未尝没想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但那是不肯能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在邙山飞升的仙人便是元守真,错不了的。
卫广握着茶杯的手一颤,那杯子便滚落了下去,水润湿了薄被,那杯子咕噜滚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半,荀文若紧紧的盯着卫广,卫广却只是晃了晃神便清醒了过来,见旁边卫u也是一脸紧张,生怕他做出什么似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了声,难不成他还能自杀自毁不成?
卫广伸手在卫u脑袋上揉了揉,又抚了抚荀文若的脸,瞧着二人眼下的青痕,温声道,“去休息,都成什么样子了。”
卫u顺势拉住卫广的手,摇摇头,凑上前去脸贴着卫广的脸蹭了蹭,认真道,“哥哥,不要伤心。”
卫广失笑,顺势揽了揽卫u,应了一声,又有些恍然,他本以为元守真离开了他会难受得一刻都不能容忍,如今他心里却平静得很,一丝波澜也无,他并不伤心,接连在心里念了几遍,也没激起一丝波澜。
卫u向来听话,卫广说什么是什么,荀文若却忍不住唤了一声,卫广看荀文若脸上都是疲惫担忧,不由笑道,“我伤心什么?为元守真,不值得。”
荀文若听听卫广吐出不值得这三个字,钝痛之余有些心qíng,却也不愿再提起元守真,只伸手在卫广额头上探了探,试了试温度,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哥哥睡了大半个月,别的东西也不能吃,起来喝点粥罢。”
卫广点头应下,去浴池里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等楼子建元沁他们入宫来,荀文若与卫u正陪着卫广吃饭,彦北给几人加了椅子,摆了碗筷,楼子建与元沁虽是不饿,也陪着卫广喝了点粥,等差不多收拾了下去,楼子建捡了些轻松的朝事给卫广说了,见卫广如同往常一般处理得当,几人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时间不码字手生,本来想多写点的,明天再更新吧

☆、第四十六章

这一切来得太快,元守真如在梦中,直至在九天之外遇见早已仙逝的道友,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
十五年前在邙山修道,身死灯灭的玄慈真人。
“小友,多时不见,一切可还安好?”玄慈真人笑着迎了上来,臂间的拂尘灵气萦绕,如幻如尘。
元守真紧紧盯着玄慈真人手里仙气袅袅的拂尘,心里如重锤一般,闷闷一痛,骤然想到一种可能,便连心脏也似要炸裂开来了。
玄慈真人见元守真神色不似惊喜,奇怪道,“你如今脱了凡尘,入了九天之上,只差一步,就可位列仙班了,该高兴才是,怎生是这副表qíng?”
元守真一颗心直直坠入了深渊,却不肯相信地摇头道,“不可能,那天雷分明没应在我身上,我如何会在九天之上,道友你莫胡说了。”
元守真活了这三十几年,甚少有变色的时候,如今也有不肯亦不愿相信事实的时候了,九天之上仙气缭绕,连带着老态龙钟的玄慈真人,都多出了几分仙风道骨来,他若不是脱离了凡尘之身,开了天灵,又如何能看见这些仙气仙态呢。
元守真身体晃了晃,卫广的身影在心底越见清晰,元守真心里痛得难以呼吸,猛地转身往来时的路飘去,他那日心烦意乱,贸贸然从皇宫回了邙山,瞧见邙山的一糙一木,难免想起这十几年自己便是一心想的便是修道成仙,他不是没想过就此与卫广断了感qíng,呆在邙山潜心修炼,可却是心不由己,再难如当年那般专注如一了,他全全静不下心来,反倒在卫广曾睡过的暖玉chuáng上呆了几日,一事无成。
他那几日体内的修为虽是激增,但却远远不到大乘期,那九道天雷没有一道是打在他身上的,他又是如何飞升的?
他那日虽是离了卫广独自回了邙山,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知道自己在修为激增的时候动摇了,却从未想过要这般离去。
卫广……卫广……
元守真脑子里一片晕白,耳边嗡嗡嗡的听不清是什么声音,眼睛也赤白的看不清东西,却不管不顾,只无意识往回掠,他如今已脱离凡间,位于五行之外,一只脚已经踏入仙界了,往前一飘,便能出去千里,云层之上一片浩然,元守真闷头走了一会儿,却乍然发现,九天之下皆是云海,空dàng浩然得很,让人辨不清方向。
玄慈真人随后追上来,急急问,“道友你要去哪儿,快快随我去洗尘道,这时候已经晚了,再不去便迟了,这事耽误不得。”
元守真心里惶急烦乱,并不理他,玄慈真人可腾云驾雾,拦在元守真面前,仔细看了元守真几眼,迟疑道,“我还道你怎么迟迟不过通天道,害害我在洗尘池白白等了你几日,你莫不是六qíng不尽,心里还有牵挂么?”
元守真脸色寡白,失魂落魄,眼里却隐隐有些痴执的光,整个魂体都像是紧绷着全身的力气一般,孤注一掷。玄慈真人瞧他这副失魂夺魄的模样,终是变了脸,瞧了瞧四周,无能为力地跺脚叹气道,“怎会如此……”
“那日恰巧满满十五年,你我是向天帝发的神誓,时日一到,天意如此……”
元守真挡开玄慈,“我并不想成仙,那紫微帝星也不关我的事,我并不想成仙。”
元守真话出口,自己先愣住了,随后便清醒明白过来,是啊,他并不想成仙而去,他并不想离开卫广,那日天雷裂天而下,他心里并不欢喜,反而是隐隐的恐慌,等看那天雷并未应在自己身上,他心里分明没什么失落,反倒松了口气。
玄慈真人直摇头,急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对天帝的盟誓岂是能开玩笑的,好在这些年紫微帝星安然无事,天下也了结了乱世,太平盛安,否则迎接你的恐怕不是九转成升,而是求命、命不得,直接被抹杀在天地之间了。”
元守真听得脸色一白,他活这一辈子,终是尝到了些苦味,后悔和痛恨一时间锥上心来,连着一股对自我厌弃,越演越烈,烧得他心里火炙一般,只恨不得自己当真被抹杀了,也好过现在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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