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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_中华说书人【完结】(46)



叶汀呼出一口凉气,瞥了眼身后的营帐,若是他在里头再多呆一会儿,只怕胥律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

叶家独树一帜的笔锋,天下学子争相临摹效仿,可真正传承一脉笔墨风骨的人,于当世,唯有叶汀。

太子魏珩拜内阁首辅胡礼为太子师,自幼所习字帖皆是叶汀从前的笔墨。

子承父书,那一笔一划里皆是叶汀的影子。

胡礼说,你那傻爹虽然不靠谱了点,可字却是一等一的漂亮,和人一样。

太子尚且年幼,笔墨中满是稚气,可隐约足以见叶家书法风骨初露,这让魏渊颇感欣慰。

胡礼日日教导魏珩书字,对叶汀的笔墨最是熟悉不过,乍看到那西北来的加急信,一颗心险些跳出胸口。怔怔看了半晌,一张脸也是忽青忽白,最后咬了咬牙,低声一句粗俗咒骂,转身朝殿中奔去。

惊的一旁辅整的主薄登时傻了眼,向来最为从容不惊的首辅大人居然还有爆粗的一天?怪哉怪哉。

宫里,魏渊匆匆处理完政务就往后殿走去。

金丝玉缎广塌上两个娃娃正闹做一团,见魏渊来,一个个迈着小腿扑上去。

“父皇!”

“父皇父皇!”

魏渊褪下龙袍,摘落朝冠,一手抱起一个娃娃在怀里。

“父皇亲。”

“父皇亲亲。”

魏渊眼底露出点滴笑意,一边亲一口。

两个小公主咯咯笑着争相环住父皇的脖颈,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父皇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魏渊看着怀里两个如花蕾般娇嫩可爱的女儿,摇晃着小辫子的天真模样,眉宇间的倦色尽数散去,抱着两个小丫头到偏殿,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今天想吃什么?”

大公主魏妙想了想:“炖雪梨。”

小公主跟着点了点头:“嗯嗯!”

魏渊摸了摸女儿软软的额发,道:“好,乖乖坐好,父皇给你们做。”

那偏殿里厨具一应俱全,魏渊从侍者手中选出几个南边新送来的雪梨,挽袖净手,细细除皮,莹白如雪的梨ròu圆圆的极为好看。

大公主和小公主坐在榻上翻花绳,红泥小炉上咕噜噜的煮着水。

雪梨清甜的香气氤氲着淡淡的薄烟,魏渊偶尔回头看看女儿,莫要一眼瞧不见两个小丫头从榻上栽下去。魏妙和魏肖这对小姐妹,生的粉雕玉琢般漂亮,又甜暖可,让魏渊疼爱至心头。

魏渊将雪梨盛在青釉瓷盘里,圆溜溜的雪梨,衬着盘上描绘的青花煞是可爱。随手雕好的月季摆在上面,jīng巧的花朵儿鲜艳yù滴,映的雪梨更加晶莹剔透。

青釉瓷盘刚刚端在手中,就见人来通报,说是胡首辅神色匆匆的赶来,似是有急事。

魏渊自是要将人召见进来,还不待回头跟一阵风似得跑进来的胡礼说上一句话,就见胡礼指尖颤抖着举着张纸,一副恨不得糊在他脸上的姿势。

魏渊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纸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碎在地上的是青釉盘,碎在心里的却是四年来积年累月,堪成江河的痛楚思念。

决堤的刹那,所有的理智都跟着烟消云散,心头断裂的深渊,翻腾起惊涛骇làng。

两个小公主茫然的看着打碎一地的雪梨,抬头时只见父皇眼底的水雾凝成泪,徒然落下,晕开纸上的笔墨……







七十、

大战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不知姑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越发猛烈的进攻起来,狄戎军一退再退,堪堪抗住数次敌军压境,伤亡愈发惨重。

自从叶汀向上京写信求援后,胥律就再也没有跟叶汀说过一句话。两人以往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都是动手gān一架就好了,难得这次胥律换了新花样玩起了冷战,叶汀十分不习惯。

幕天席地,满目星辰,叶汀躺在糙垛上,睁着眼睛看向夜色。

身上被扔了一件貂裘糊住脑袋,遮住他的视线。

叶汀扒开貂裘,闻到胥律身上一股酒气,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胥律不说话,挨着他坐下。

叶汀冷冷道:“军中不得饮酒,你身为王上,不以身作则罢了,还带头破坏军纪。”

“叶汀,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胥律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汀一怔,随即站起身要走。

手腕一紧,胥律紧紧拉住他,半晌才道:“叶汀……”

叶汀左手使不上力,被胥律握住又挣不开,二话不说伸脚去踹。

胥律一个横扫将叶汀给放倒,欺身压在他身上,啃咬住叶汀脖颈。

叶汀恼了,屈膝去踹,却不曾想醉酒的胥律力道大的惊人,挣了几挣,反倒是挣松了衣裳,也不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胥律力道大,叶汀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杠起来从来都是冲着鱼死网破的方向发展,齐齐滚下糙垛,一路连撕带咬,滚了一头土,咬出一嘴血,扯断了衣带,再打下去就要双双滚到沟里的时候,军中的号角声响起,打破了夜幕的宁静。

叶汀和胥律同时停了手,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叶汀眉头紧皱,擦了把唇角的血,道:“这个时候敌军来袭。”

胥律捡起地上的轻裘,给叶汀裹住:“来就来,怕他们不成。”

叶汀系好衣带,踹了胥律一脚:“回来再跟你算账。”

胥律趁其不备抱住叶汀,在他额角的伤痕上亲了一口:“一起算好了。”

叶汀想杀人,可耳畔号角声不停歇,容不得他跟胥律再打下去,只得剜了他一眼,道:“给老子等着。”

胥律看着叶汀的背影,心道,等着,自是等着,一直等着。

……

空前猛烈的进攻,颇有种决一死战之势。

狄戎军只有寥寥不足几万,这半年来战争让军士早已jīng疲力尽,这场战火猛烈的进攻,敌军全部凭借大军人数上来碾压,狄戎军死扛了三天未歇。

尸骨漫野,血ròu横飞,这一场仗打到最后所有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宁死不降。

战坳里,叶汀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匆匆用脏兮兮的绷带将身上的伤口随便裹一裹,手中的剑砍杀了太多人,已经卷了刃。他丢掉后,换上一把五尺长的细窄苗刀重新佩在腰间。

穿过两道战坳,找到了胥律。

胥律身上的伤不必叶汀少,正坐在战坳里拍开一坛烧刀子。

叶汀眉头紧皱,斥道:“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喝?”

胥律闻言哈哈一笑,一把握住叶汀左手,力道奇大,将他扯的一个踉跄。

叶汀早已经jīng疲力尽,被胥律拽的一头栽下去,不等爬起来,只见胥律抬手扣在他脑后,唇上一热,被尽数堵住。

灼烈的烧刀子渡入口中,顺着喉咙落下,肺腑滚辣,带着几分腥涩的铁锈味。

叶汀劈掌去打,舌尖被胥律狠狠咬了一下,疼的他闷哼一声。

胥律松开对叶汀的禁锢,贴近他耳畔轻声道:“叶汀,我走了。”

叶汀一怔,下意识的拉住他,衣袖从指尖掠过一瞬,胥律已经拿起战刀,背他而行。

“胥律!”叶汀怒喝一声。

胥律看着远处的战火点点,回头道:“叶汀,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万水千山,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叶汀扶剑撑着起身,冷着脸道:“这句也是从大巫那里学来的?”

胥律没说话,翻身上马,刀锋所指,高声喝道:“狄戎儿郎们,共诛宵小,誓死一战!”

一声呼,万声应,众将领皆跪于王面前,“誓追随王上!”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一战,视死当归。


……

血色漫天,杀伐凛冽。

白骨累累处,埋尽哀烈。

五尺苗刀,蘸满寒色,满目腥红,划破天际黎明破晓。

这场死战坚守了两日,再第三天晨曦之初,远处传来轰然铁骑踏碎山河之声。

叶汀瞳孔一缩,蓦地回首。

那战旗在天边飘摇,熟悉的图腾是曾经拼尽xing命也为之守护的一隅。

战车万马,láng烟滚滚而起。

愈来愈近。

叶汀只觉心口被攥住,呼吸都跟着停止了几息,视线死死落在万军最前方。

那玄木九马战撵之上,遥遥站着一人。

哪怕只堪堪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已是将他全部的意志都分崩离析般瓦解的一gān二净。

只一眼,叶汀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魏渊。

魏渊之于他曾如兄如父如夫,刻在骨子里的纠缠,哪怕历经悲欢离合,盛衰荣rǔ,依旧记忆犹新。

铁骑声震势而来,叶汀的目光只被那战撵上的人占据。

“叶汀!”一声惊怒的大喊炸开在耳畔。

叶汀被撞下马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荒芜的糙坡上,他被胥律带着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

骨头磕在碎石上,疼的叶汀说不出话来,可他却不敢耽搁,一个翻身爬起来,扶住胥律。

“叶汀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胥律嫌弃的要命,明明隔着那么大老远,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傻了。

叶汀脸色苍白,抬手砍断胥律心口上的几簇羽箭,手握住断箭露在胸口外的一端,却迟迟不敢动。

伤了心腔,一箭拔出去,哪里还能活。

胥律低头看了眼心口上的箭矢,低低嗤笑一声。

叶汀惨白着一张脸,将他勉qiáng扶到一处战坳里,抬手压住羽箭周侧,颤声喝道:“军医,军医……”

“他娘的军医呢!”叶汀怒极,疯了一样喊着。

胥律覆上叶汀的手背,他微微抬起头,天边的láng烟遮蔽了原本的颜色,看起来灰蒙蒙的。

“叶汀……”

叶汀将身上的衣带解开,胡乱给他把周遭伤口都缠上。

“我说叶汀……”胥律拉住叶汀有些颤抖的手。

叶汀一边继续给他包裹伤口,一边低声道:“少说两句,血止不住了。”

“他来接你了。”

“你闭嘴。”

“你跟他走吧,这几年你哪有一天不想着他的。”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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