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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昏君_樱桃【完结】(21)

  我在哈丹怀里睡了温暖而甜美的一觉,第二天醒来,回味自己活过的这二十一年,竟没有一夜比这夜更香甜。

  我叫章枣传膳,跟哈丹坐在一起吃。早膳我爱吃点清淡的,暖暖胃,哈丹不成,一天三顿都要吃ròu。我们的早膳泾渭分明,清粥小菜是我的,手把ròu是他的。偶尔他凑过来喝一口我的粥,偶尔我再吃一口烤羊ròu。哈丹在时,一般我就不叫人伺候了,想吃什么,自己挺着腰去够。今天的金银馒头蛮好吃,里面夹了层枣泥馅,甜而不腻。我夹过来一个,一掰两半,递给哈丹一半,我自己吃一半,问他:“那个保命三招保过你几次?”

  哈丹一口就把小馒头吞了进去,有点噎得慌,他赶紧用我的碗喝汤。好不容易顺下去,他打了个嗝,说:“一次都没有。”

  我惊了:“一次都没有?!没用的招数你教朕gān嘛?!”

  “不是不是,不是没用,是我没用过。”哈丹赶忙解释,“我遇到的人都打不过我,根本用不着逃命。”

  “真的?”我将信将疑,不过哈丹不会说谎,我联想了下他跟卫明打得那一场,信了,“那你师父还嫌你笨,把你赶出师门?”

  “比起师父,我的确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而且我的确是笨,我有个师姐,同样的招数,我总要学个几十遍才会,师姐学几遍就会了。”哈丹放下手中的筷子,怅然长叹,“一别经年,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

  哈丹跟我讲他的师父有多厉害,那么高的山,师父蹦几下就上去了,那么宽的河,师父好似达摩一苇渡江,只用几片糙叶子作浮,踩着就飞到了对岸。他说他师父长得好看极了,像个得道成仙的仙人,留着一撇山羊胡,其实个xing老不正经,老是跟师姐一唱一和,在餐桌上讲huáng段子。我仔细地听,把他说的都记在心里。过会儿我们都吃饱了,我送他走,在小门那里,他抱我吻我,然后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甜极了。

  我心里从没这么甜过,从来没有,真的。

  我回寝殿,叫章枣把我的虎皮拿去清理,清理gān净了,就铺到我的龙chuáng上,我想每天都跟哈丹在虎皮上做。今儿我还得把崔洋老头叫来,láng王一行归期在即,我不舍得他们走,得叫礼部出个文书,留他们多呆几天,最好留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不回去了才好。我还得找刘岭……

  然后就见章枣跪在我面前:“陛下,听风处刘岭大人求见。”

  说曹cao曹cao到,我说:“宣!”

  刘岭来了,带来了太傅的消息。

  太傅果然活着。听风处没找到他,可是关于他的踪迹却越查越多。他似乎是疯了,路人说他神志不清,一阵很明白,自言为河东殷氏之子,人家赠饭赠水,他恭恭敬敬地接,接到手中十分感谢,承诺回家后必遣家仆送银钱以报;一阵又糊涂,嘴里喊打喊杀,见了谁都要与谁拼了,路边孩子手里抓个烧火棍,他夺过来就挥,挥了半天,面前没一个人,大家都躲着他。有居心不良的店家见他身qiáng体壮,起了歹心,拉他做苦力,不给工钱,用死拉倒那种。他倒聪明,gān了一天,到晚上发现人家不给饭吃,轻功一使上了房顶,就此溜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问刘岭:“他这是疯了还是没疯?”

  刘岭说:“臣觉得是疯了。”

  我觉得也是。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太傅活着,为什么他不回来呢?他承诺过会全力辅佐我成为一代明君,如今我日日不上朝,外界传言,我连折子都不看,那上面的朱批都是太监代笔,以太傅匡扶社稷,济世安民的脾气,若他活着,肯定早就按捺不住回来好好教训我一番。想当年他罚我写一百张大字,我找太监替我糊弄了那么十几张他都瞧了出来,又罚了我一百张。

  他是这么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何况卫明仍在朝中,他们如此相爱,他怎能忍心不回来见见卫明?我跟卫明这点子事,也就京中几位重臣知道,要说他是因为我横刀夺爱,不愿回来,这绝对说不通。

  如今知道他疯了,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我说:“找到他,带他回来吧,殷氏一族世代簪缨,殷燕宁即便疯了,也该体体面面的疯。”

  刘岭似乎很意外我会说出这种话,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以往我百般防着太傅,可是听说他疯了,我忽然觉得,就这样吧,都算了。

  我把小竹筒还给刘岭,竹筒里那张写着太傅消息的纸条却留着。刘岭问我:“陛下,近日镇国公常常向臣打听殷大人的下落,这件事……臣要不要告诉镇国公?”

  我挑眉看着他,他恭恭敬敬等我示下。我想了会儿,说:“朕来告诉他吧。”

  刘岭领命,要伏地告退,我打断他:“你别急着走,朕有事问你。”

  刘岭的膝盖弯了一弯,站直了。

  “当世有位高人,功夫奇高,擅使长箭长鞭,常常右手剑左手鞭,他打扮得像个道士,留着一撇山羊胡,隐隐有仙气。年纪么,大概有五十岁……”我回想着哈丹对师父的描述,一一复述给刘岭,讲完了,问道,“你是听风处掌使,天下消息莫不汇于你处。这位高人你可知道是谁?可能替朕寻到他吗?”

  刘岭凝眉思索片刻,沉声道:“陛下,若臣猜得没错,此人当为璇玑子。”

  “璇玑子?”

  “璇玑子乃江湖中人,陛下久居宫中,有所不知。他出身青城派,本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却在继任前夕突然叛出师门。此人擅使长剑拂尘,叛出之后,改拂尘为软鞭。他武功极高,为人亦正亦邪,狂妄不羁,若臣猜得没错,陛下所说之人应当是他。”

  “那他在哪儿?你可寻得到他的踪迹?把他带来,朕要见他。”我急切道。

  刘岭却垂首息声,许久,抬头叹道:“此人已于两年前过世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怎么过世的?”

  “跃入水中,自溺而死。”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溺?”我问。

  “微臣不知……”刘岭为难道,“陛下,此人行事实在乖张,他为什么要自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啊……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委顿进龙椅深处。

  刘岭问我:“陛下,恕微臣斗胆,您为何会知道此人?”

  我睁开眼睛,怔怔望着眼前的桌榻。

  为什么呢?

  因为有一个人,他对我非常非常好,喜欢我,爱护我,把珍藏多年的虎皮给我做聘礼,还要为我放弃子嗣,哪怕会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我虽富有天下,却没什么可回报他的,既然他心心念念想见师父,那我便帮他把师父寻来,哄他开心,不是很好吗?

  可是老天爷注定要我欠他了。

  “没什么,朕偶然听说这么个人,觉得有趣,便想见见他,跟他聊聊。既然已经不在世,那就算了。”我扬扬手,“你退下吧。”

  下午我睡了一觉醒来,章枣说,卫明求见。

  我午睡初醒,仍在偏殿暖阁里见他。暖阁的炭盆里拢着火,我歪坐在矮榻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听他说话。卫明是为了下月校场比武的事来的,可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我在想,昨晚卫明果然来了吗?

  我总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毕竟夜已深沉,铜镜模糊,我被qíngyù蒸腾得不知今夕何夕,眼前出现点幻象也很正常。何况以前卫明多难请啊,没道理我过个生日,他就不请自来,对不对?

  我没心思听卫明说话,却在留心他的眼神动作。他的表现正常极了,哪怕奏的是校场比武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一丝不苟,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往我这里瞟。我想,如果昨晚他果真来了,还见了一场活chūn宫,今天能如此淡定吗?

  我都快把自己给说服了。

  这时就听卫明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我心里踏实了,口gān,拿茶碗喝水,一边咬杯沿一边道:“说。”

  “陛下生辰,臣备有贺礼一件,本想昨夜进献吾皇。不想陛下仍在会客,臣便告退了。”卫明看着我,“贺礼臣今日带来了,陛下可愿一见吗?”

  “咕咚”,我脖子一直,猛地将那口水吞了下去。

  我放下茶碗盯着他,他不闪不避,也盯着我。我俩的眼神大约都很复杂,如是良久,他叹息一声,问:“陛下跟láng王……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子了。”我说。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失笑,“你别多想,朕有分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就是尝个新鲜,有什么事,还是偏着自己人多些的。”

  卫明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他直挺挺站着,不出声,也不走。我总不能撵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对了,你不是有礼物给朕吗?是什么?拿来给朕看看。”

  卫明便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檀木色盒子:“是副围棋,做得很是jīng巧,臣想陛下应该会喜欢。”

  他走到我身边,把盒子递我手中。打开盒盖,那棋盘闪着绿莹莹的光,竟是用一块碧玉雕成的,虽只有巴掌大,可棋盘纵横,该有的一样不缺。盒中上下各有凹槽,里面码着黑子白子,黑子由一颗颗黑曜石做成,白子则是砗磲宝石,真是jīng巧极了。

  可是,我不喜欢下棋。

  我喜欢看书,却不喜欢下棋,太傅说,这是因为我的心不定。然而卫明喜欢。据说有时棋盘上的厮杀丁点不逊于战场,他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从年轻时就爱拽着人下棋,这些年不带兵了,兴趣尤甚。我猜这副围棋jīng巧贵重,该是他的爱物,他把这个送我,是用了心的。

  可我真的不喜欢。

  我摩挲着棋盘的纹路,卫明问我:“陛下觉得如何?”

  我说:“不错,朕很喜欢。”

  “喜欢便好,”卫明便笑,一边笑,一边按住我的肩膀,“陛下喜欢,臣心里就……”

  不知怎的,我微微一躲。

  他的手掌扑了个空,声音骤然停了。

  我转头望着他,再也装不出一脸的喜出望外。他惊讶地看着我,良久,怅然一笑。

  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他捏着我的下巴,蛮横地吻了上来。

  我被他扑倒在地,身子卡在矮榻与墙壁之间,毫无挣扎的余地。他捏着我的下巴不叫我躲,说是吻我,可没有一下是温柔的,像在咬我。我推他,他把我的手按回去,踢他,他用腿压着我的脚。我被他吻得láng狈极了,发髻完全散乱,嘴唇一阵麻一阵疼,也不知破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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