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也来了啊。这回可真是热闹了。”景熙晨笑道。
静阳看到小姚岚，很是喜欢，忙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岚啊，满月之后就没见过了呢。长得真是俊秀。”
“哪里哪里，”夜珊道，“比你家朔差远了。”
无论是在家中邻里，还是在私塾中市井上，姚岚都被夸作是美男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貌不如人，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他亲娘。
姚岚瞬间怒了：“朔？那是谁？”
夜珊伸手在他头上敲了敲：“你先给我向静阳姨、熙晨叔问好。”
“疼啊，娘。”姚岚抱住脑袋，“你小心我变笨！”
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由远及近：“方才是谁叫我？”
静阳忍住笑，指了指快要被掀开的帘子：“岚，待会要出来的呢，就是你口中的‘朔’了。”
姚岚于是放下手，睁大了眼睛看向帘子的方向。
一个锦衣小孩掀起了帘子走出来。他头戴玉冠，面容与静阳有九分的相似，剩下的一分，是承自瑾渊王的俊朗与傲气。
姚岚的眼睛瞪直了。
“娘亲，爹爹。”景朔很有礼貌地给父母行礼，又转向来的客人，“夜珊姨。还有这位，我猜是夜珊姨的夫君青云叔吧。还有这位――”
然后他生生被姚岚那瞪着眼的俗人的表qíng恶心到了，qíng不自禁地露出了厌恶的表qíng。明明穿着素雅的白衣，可此人浑身都散发着下流的痞子气。
静阳道：“这是夜珊姨的长子姚岚，长你两岁有余。”
听到他比自己大，景朔嫌恶的表qíng才收敛了些，接道：“还有这位岚兄，朔有礼了。”
夜珊叹道：“唉，朔这孩子就是有礼貌。不像我家岚，就和个野孩子似的。”
静阳道：“哪里。朔这么大，晚上还不敢一个人睡。非要别人亲亲他额头，哄他两句才能睡。”
姚岚完全没听他那段文绉绉的招呼，傻愣愣地对夜珊道：“我承认他长得比我好看了。好看太多了。”
这是姚岚首次如此直率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夜珊与姚青云均是大吃一惊。可是姚岚接着却道：“但是你拿一个女孩子和我比有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爆栗子。
姚岚不明所以：“什么啊这是？”
景朔额角的青筋bào起：“岚兄，你可看清楚了，我是男子。”
“男子，”姚岚凑近他，邪魅一笑，“男子会称呼自己的爹娘为‘爹爹’和‘娘亲’吗？”
好啊，看来是明知故犯，拿他开涮！景朔未曾受过此番耻rǔ，当下出拳，正中姚岚胸口，把人推翻。
“朔！”静阳忙上前一步想拦住他们。
快要落地的一瞬，姚岚抬起双腿，勾住了景朔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结果就是两人一齐摔倒了地上。
景朔一身不菲的锦衣，此时沾满了灰尘，怒不可遏：“姚岚！”
“我在。”姚岚平日在家里，就惯于四处找孩子切磋。本以为王府是极其压抑的，没想到还有个如此有趣的小王爷。
“姚岚，皮痒了不是？”夜珊威胁道。
景熙晨的笑声止住了两位打算介入的夫人，道：“男孩子，就是要打打闹闹才好。朔平时也没什么人陪他打闹，这下岚愿意陪他，岂不正好？让他们闹吧，我们进去喝一杯。”
“可是……”静阳仍是不放心。
景熙晨遂叫来了一位家仆：“看好两位小少爷，别让他们伤了。他们打累了，就把他们扔到水里洗一洗。”
姚青云道：“放心吧。感觉，朔和岚意外地很合得来，说不准以后关系会很好呢。”
待大人们进了内室，两个小屁孩就对战得更起劲了。景朔尚未受过武斗训练，拳脚全凭本能在胡乱挥舞。姚岚虽然得到了严格的教育，但也仅限于箭术方面，其他的，都是在和其他孩子野斗的过程中自己琢磨出来的。
两人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相较起来，还是经验丰富的姚岚占了上风。姚岚很快把景朔压到了地上，然后一屁股骑到了他身上。
“好重。”景朔背朝上被压在地上，已是屈rǔ至极，只有嘴皮子能逞qiáng了。
“认不认输？”姚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景朔咬紧牙：“不认。”
姚岚叹道：“唉，你这人呐。”
景朔忽然觉得脚上一凉，忙艰难地挣扎着转头。姚岚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株狗尾巴糙，正一点点地把它挪向那白皙光滑的小脚丫。
景朔脸上显现出了惊恐的神色，姚岚jian笑着转过头，道：“如何啊，小王爷，认输不认输？”
景朔闭上眼睛：“不。”
“那就不要怪我了。”姚岚把狗尾巴糙放到景朔的脚背处挠啊挠。景朔浑身发抖，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姚岚几乎没有一点同qíng心，简直是往死里挠景朔，“说，认输不认输。”
“不，不认。”
“嘿，你还来劲了。”姚岚坏笑一下，手慢了下来，用狗尾巴糙轻轻滑过景朔脚底的纹路。他这么折腾，更痒了。
“唔。”
“说你认不认输？”
“不认。”
“你这就没意思了不是？”姚岚回头看了景朔一眼，见他唇角被他咬得渗出了血，眼角也挂了隐隐约约的屈rǔ的泪痕，被吓了一跳：“唉，你，你怎么这样？”
他扔下狗尾巴糙：“我，我不玩了。”
姚岚从景朔身上翻下来，扶起他，斟酌了许久也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得道：“洗澡，我们去洗澡。”
景朔“哼”了一声，赤着一只脚走到家仆面前，指着姚岚道：“我不要和他一起洗！”
谁知，家仆只当这话是小孩子怄气，还是只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共浴的大水桶。
“。……”
姚岚讨好地站在景朔身边，看他优雅地一件件地脱了外衫、里衫，光溜溜地泡入水里。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姚岚。
姚岚不像他那般讲究礼仪，一下子除掉了所有的衣服，跳进了水里，溅了景朔一身。
“唉，我说，阿景，朔，”景朔背对着姚岚，姚岚也不敢贸然靠近，生怕他更加讨厌自己，“小王爷，我错了行吗。我玩过头了。”
景朔也不看他，慢悠悠地道：“如果你是怕我告状才向我道歉的话，大可不必。我没有要状的意思。”
这话倒是叫姚岚一愣：“啊？”
“输给你，是我太弱了，与你无关。”景朔下沉了一些，让水把全身都没住了。
“什么啊，”姚岚靠了上去，一手搭在他肩上，大咧咧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有趣啊！”
“你想告状大可以去告状。大不了就被夜珊那个婆娘揍一顿。我姚岚从来敢做敢当。”姚岚把景朔的脸扳到自己的正对面，“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的。我不应该那样羞rǔ你。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景朔虽然不喜欢姚岚称呼自己母亲的口气，但也感觉到了姚岚的真心，遂道：“好。”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啦！”姚岚扑腾着向前，扣住景朔的双肩。其眼神之热烈，让后者几乎招架不住。
“哦，哦。”
下一秒，姚岚伸出舌头，小小地在景朔唇上的伤口处舔了舔。
“你！！”景朔的眼睛瞪圆了，用手捂住嘴唇，双颊烧了起来。
姚岚又一次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景朔道：“我才想问你怎么了？”
姚岚伸出舌尖，无辜道：“爹说口水可以疗伤啊。”
“疗伤？你方才是想给我疗伤？”
姚岚点了点头。
景朔无奈地扶额：“谢谢你。但是，以后别用这种方式给人疗伤了。原因我说不清楚，总之别这样了。”
姚岚似懂非懂，再次点了点头：“哦。”
“说起来，”景朔的目光下移，到姚岚的心口处，“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是一个烙印，印着蛇、枝叶与弓箭的图腾。景朔曾在夜珊的衣服上见过，是姚家的家纹。
奇怪的不是这个烙印，而是这烙印之下，泛着微弱金光的某样东西。
景朔的手指按着烙印的纹路游走着，姚岚也未感觉不适，“嘿嘿”一笑：“怎么样，神奇吧？”
这回点头的换作了景朔。
姚岚极其自豪：“爹不让我告诉其他人。不过是你的话，我可以说的哦。这样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一次遇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景朔“噗嗤”笑出声来，答道：“好啊。”
“笑什么。”姚岚往景朔身上撒了些水。
景朔立即回敬了回去。
于是，刚消停了一个时辰不到的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开始打起了水仗。
☆、第22章 那年你我（其二）
“可算消停了。”听姚岚嚷嚷着去洗澡，景熙晨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姚青云捋了捋胡子，无奈道：“岚这孩子，真是一点未得我姚家的风骨。我姚家，怕是要栽在他手里了。”
千百年来，姚家都是医者世家。姚家人时常于深山老林中采集糙药、学习药理，平日里用食寡淡，着一袭白衣，时间长了，便有了谪仙的气质。可惜姚岚虽然从小按姚家的方式生活，骨子里却总有那么一点痞、一点野。
“孩子还是活泼点好。”静阳给两人斟上茶。
众人静了一会儿，姚青云道：“现在，局势如何？”
景熙晨摇了摇头：“皇上与我一直致力于消灭乱党，现在已是卓有成效。只是，暗地里，恐怕又有新兴势力产生。”
“此话怎讲？”姚青云停下手。
景熙晨道：“去年你带来的姑娘，已被皇上擢为了皇贵妃。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静阳与我，都感觉以她为核心，似乎有一群人在集结起来。”
“皇贵妃？”姚青云的手一抖，茶泼了些许出来，“可，可她已，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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