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块冰钢的墙角下，都刻着一行蝇头大小的数字：p41。
霍曼惊愕。
他在某本教材中看见过，这算是他爷爷那辈的星舰了。
算得上是初代的最后一批星舰，当时还用整个星系的体系命名，叫做盖亚系p41。
这批星舰现在早就停产了，也是军用星舰。若不是霍曼曾经参观过废弃的p41，那么他现在也不会认出来这就是曾经鼎鼎大名的初代经典星舰。
而让他觉着匪夷所思的是，这么久远年代的星舰，为什么还能在太空中飞行？
☆、第56章
初代盖亚系p41。
难以想象，这看似崭新的星舰，论起年纪，可算得上是霍曼爷爷辈的了。
年代这么久，而且弄到了明显是帝*队内部的机器！那也说明了另外一个种可能，虚无很可能并不像路德维希他以为的那样，只是个近期兴起的根系浅轻的叛军组织。
既然能有规划的筹措多年，那么历史就绝不像它表现出来的时间那么短。
霍曼心头疑窦丛生，总觉着大事不妙，侧着身子慢下脚步，试图寻找脱身机会。
可是刀疤男也不是吃素的哨兵，他双眼紧盯霍曼，不给他一分喘息时间。
有能力布内应，最后一刻趁其不备抓住他。
霍曼总觉着事有蹊跷，偏偏少了一二关键点，脑中一团混沌理不清楚头绪。
虚无到底给不给他活路？他要见的是谁？
显然他没时间纠结这事qíng了。
这个星舰比想象中的要小，整个通道都是一体化，根本没有任何岔口偶，就到了主舱舱门口。
舱门自动开启，刀疤男激光枪对着霍曼的脑袋，歪头示意他进去。
霍曼往前跨了一步。
抬头看见面前之人，整个人都呆滞了。
金发樱唇，长相jīng致。
该人拉起嘴角，划出恶质的一笑：“欢迎~”
霍曼周身如同被冰水当头泼下，冷得快要起了冰碴，良久，才压下了心头隆动，声音不期变得尖锐：“丹迪。”
“丹迪”浅蓝色的大眼闪烁，如同明光之湖，波澜迭起却纯初烂漫，好像真是什么纯善之辈。
“我叫伊法。”假丹迪的声音让人有些苏麻，眼角带笑，看起来像是久未相逢的老友，有礼的将茶具摆在了霍曼面前，伸手请示他坐下。
伊法。
不知为何有些耳熟。
霍曼好不容易找回了双脚的知觉，僵硬的移动到了座椅上，迅速回忆起丹迪的行动。大脑迅速回顾间，却丝毫找不出来丹迪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伊法的fèng隙。
而这个伊法，从气息到内里，再到外形，完全是一个向导。除此之外，他完全摸不透这个伊法在虚无是什么位置。
从刀疤男那种等级的哨兵，都只能目不斜视的当保镖，而不是像正常哨兵那样做哈巴狗状来看，身份不低。
嘴唇蠕动，霍曼竟然憋出一句：“阿本死了。”
伊法显然也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眼睛微微一怔，显然小惊讶了一下，竟然悲悯道：“真是遗憾。我本无意造成这种无辜的伤害。”
话虽然这么说。
悲悯，也是真的悲悯。
可一个能套着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面具生活多年之久的间谍式人物，城府之深绝非常人能及。明明心狠手辣的抛弃掉用处不大的阿本，能有多少的余心悲悯？
霍曼对他早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甚至感知到对方心里对于杀人不过砍白菜一样的糙菅人命的意思。
即使他自己本身不是什么善类，却也做不到伊法的这种态度。
霍曼表面不动如松，实则心中已经有了谱。
伊法笑着说：“看你的样子，被我qiáng撸过来也不着急。这么镇定？不怕我做什么。”
霍曼从容状拿起桌上的杯子：“你的目的又不是我，我担心什么。”
“哦？”
霍曼：“你本来就是想引路德维希过来吧？”
伊法一听此言，托着下巴，拿起桌上的小饼gān，放在嘴里：“哎。被你猜到了~”
伊法抬起眼睛看向霍曼，“你不好奇我是谁？引路德维希过来gān嘛？”
霍曼喉咙动了动：“你是谁？引路德维希过来gān什么？”
“不告诉你呦~”伊法调皮的眨着眼。
霍曼：“……”
伊法悠闲得再拿了一块饼gān，duangduang敲着桌子：“哎呀，塔克，为什么饼gān这么硬？”
刀疤男面无表qíng：“主上，这不是我负责的领域。”
伊法不怎么满意的眯着眼，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怎么走的，莫名其妙的接了之前的问题：“路德维希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
霍曼一噎，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用言语解释他和路德维希的关系。唇齿反驳道：“你不知道我和路德维希的关系，抓我gān吗？”
伊法哈哈笑了两声，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转过头，指向外面：“看。”
大块的冰钢做成的透明敞开式窗户，星舰外的一切，分分毫毫都一清二楚。
繁星散落在藏蓝的布纸上，散发这或微弱或明亮的光芒，点点涌动，本身毫无用处的美丽，却万流归宗一般汇成了小流。忽的一下，却被突如其来的星舰打散了方向，离开了本来的轨道，向四面八方远去，消失在星云尽头。
伊法瞧着手指，浅色的瞳孔变得深沉：“像星星一样。人要是脱开自己的轨道，会怎样呢？”
“霍曼。你本来行驶的轨道，被那个人占据了。”刚才伊法提起阿本那种稍纵即逝的悲悯突然再次重现。
霍曼本身紧绷的神经咯吱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可是脑中却闪现出了路德维希那张俊美的脸，他迅速压下qíng绪：“你在说什么鬼话，那本身就是他的位置。”
伊法不急不躁，笑得灿烂：“权力是美酒。是顶级的美酒。jiāo给不懂得欣赏酒的人，只会把酒泼洒在路边，说一句难喝。”
“玫因家的老子如此，儿子也如此。你是懂酒的人，真愿意看着好酒杯白白这样糟蹋？”
霍曼嘴唇动了动，和伊法四目相对，感觉灵魂深陷在对方眼中的凝蓝里。
“身份有那么重要？期待的是你，痛苦的是你，努力的也是你。为什么结果却不属于你？”
伊法眼中的深蓝和无边无际的浩瀚宇宙融为一体，他跳上了不存在的台阶，把手伸进星云里。
“霍曼，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这样成为一个向导吗？甘心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甘心成为一个只会蛮脑子的附庸，甘心……”
“闭嘴！”霍曼眼中的希冀碎裂，表qíng有些扭曲，“我说闭嘴。”
伊法顾盼的双眼she出晶亮的光芒：“你不会甘心的。”
“我可以帮你。”一片黑暗中，救赎的声音琴弦一样响起。
“霍曼，”伊法娇小的身材像是承载着巨大的力量，不其然间他们两个已经双手对握，“我可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甚至可以拿回你想要的，甚至……你可以变回哨兵。”
霍曼鲜明的拒绝态度不知去向，明明是简单的鼓动撩拨，却带着可怕而致命的吸引力，引领着他激dàng的qíng绪，跟着对方去往他满意的方向。
伊法引诱着，眼中迷离，像是蛊惑着初次来到世界的新生儿：“只要你，你要你说同意。”
霍曼的理智已经冻结成了冰封，眼中涌动着重新生长起来的希冀，迈向了走向死亡的第一步：“我，同……”
就在这时，他胸前的龙晶闪出一丝流光。
伊法眉头一皱。
瞬间，霍曼眼中多了一分清明，迅速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熟悉，又刻骨铭心的气息。
一切凝造出来的虚幻美梦像是被这一根刺捅破，气chuī一样，“嗤”的放出了气体，只剩下了一层毫无用处的皮囊。
霍曼从jīng神泥潭中拔出了自己的思维，双眼变得越发清澄：“是你。”
白麝星那个往军用光脑里下达暗示命令的向导，是他！
无论如何，霍曼都没想到，当时罪魁祸首近在眼前，却被毫不怀疑的错过。
伊法丝毫没有把霍曼当回事，有些苦恼的哼笑了一声：“那个蛮家伙不愧是蛮家伙，来得挺快嘛。”
“不过，还是不够快。”
伊法笑眯眯的抓住了霍曼的领口。
“既然不同意，你就去死吧。”
霍曼刚从伊法的jīng神世界中抽离，行动有些缓慢，不料这缓慢成就了他的致命伤。
胸口闪烁的龙晶进入了伊法纤细的手中，霍曼接收到了对方胜券在握的信号，心头一震，痉挛挣扎，却不知被什么遏制住了身体，怎么也伸不出双手阻止。
封闭的冰钢中破出一个巨大的漏dòng，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霍曼拽出了星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伊法手握龙晶，冲着他微笑。
呼吸被扼住，身体被冰包裹住。
霍曼瞳孔收缩，生命从七窍五孔流走，死亡成为了协奏曲，伴随着没有鼓点的乐声就要这么轻率的结束他的生命。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下一刻，那星舰竟然从内部炸开，黑色的巨龙撑开了坚硬的冰钢，发出了毫无声响的叫喊。透明的黑炎迅速的弥漫了整个星舰，星舰的碎屑炸裂。
伊法表qíng冷凝诡异的绽放出笑容，消失在了一块甲板后面。
霍曼觉着自己坚持不住了。
眼前最后的景象竟然路德维希被愤怒扭曲掉的脸庞。他在碎片冲穿梭，bào怒如同火焰一样展开，挥舞中波及到了各种各样的小行星和炸裂的碎片，也不知是在寻找霍曼，还是在找绑架霍曼的罪魁祸首。
这个时候，霍曼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笑得出来。
他心中默默的对着沉眠的鹦鹉说：下一次，我们接受他的吧。
☆、第57章
明亮又熟悉的光线照下，透过薄薄的眼皮莅临到受不得刺激的眼球上。
不知为何，霍曼还未清醒，就在冥冥混沌中叹了口气。
最近他昏迷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些？
等等，这次他应该是死了。
猛地睁开眼睛，头顶熟悉的吊灯明晃晃的告诉了他一个清晰的事实：他没死。
门口的脚步声频繁出现，好像有很多路人经过匆匆他的所在的屋子，却没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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