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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且话今朝_夜凉汐【完结】(9)


李今朝已把他想说的话才出七分来,只是这样说破,他们二人都会觉得很是尴尬罢?他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是否应叫他忘掉那一夜发生的事qíng?可量李今朝对夏侯渊的了解,实在不像是能释怀xing子啊。
沉闷半晌,李今朝忽然有些疑惑的笑了笑,“行之,你和我……以前见过?”
梦里闪过的那一个片段如此真实,如果是没有发生过,怎么会感到那么熟悉。面前面如冠玉的少年似乎和梦里的蓝袍少年重叠在了一起。年少时那一场大病,果然让他忘记了一些事qíng么?
夏侯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点了点头。
“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的。”
窗外一片星河灿烂,几缕薄云遮住月光,江水悠悠,传来一阵阵江làng的微响。夜色已经有些发凉,夏侯渊转身取出一件袍子披上。
李今朝喝了口茶,脸上挂着清淡温和的笑容,“你讲些事qíng给我听罢。我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很多事qíng已经记不大清楚。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的记xing这几年来也愈发差了”说到这里停了停,“或许,再往后些,现在的事qíng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了也说不定。”他把茶杯放在一旁小茶几上,转身看着夏侯渊道:“你不介意说给我听罢?”
夏侯渊晦明难分的看着他,眉间微微蹙起一个“川”字,摇摇头说,“不介意。”
李今朝移了移位置,示意他坐到身边来。夏侯渊没有拒绝,顺从地撩开被子靠在他身旁。李今朝不知从chuáng头哪里取出一本《平世闲诂》,闲闲翻开,两颊还是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却无倦意。
“我一边看书一边听你讲。”
“好。”
夏侯渊顺手倒了杯茶放在手心暖手,一手撇开茶沫,空气里晕开一层茶香,水雾捎上一阵暖意。
“其实,我也不大记得清。这些年我的确是在外的多,在家的少,近两年身体才好些。”说到这儿,忽然发现话题说得有些偏,夏侯渊侧眸看李今朝,他正专心看着书本。这才继续道:“那年是我父亲五十岁大寿,我身子弱,父亲并不qiáng求我见客,所以我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就遇到了你。那时候你比我略高,穿着一身白衣”夏侯渊伸出手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表qíng很是认真,“你摇落了花园里唯一一株榴花。”
说到这里,李今朝放下书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真是这样,我以为这只是我刚才做梦而已。”
“做梦?”
李今朝攒出个笑容,“你不是还叫我低下头了罢?……因为,我头上与肩膀沾满了花?你还说,要请我吃石榴?”
夏侯渊抬了抬眉毛,“你记得了?”
李今朝哈哈大笑,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一枚jīng致的白玉扇坠,“这,本来是我的?”
夏侯渊点点头,“嗯,本来是你的。可是后来你忘了。”他说得很平淡,半晌,抬眸看向他:“今朝,你还记得什么么?”
李今朝摇摇头,“没。我本来什么都没记起,只是做了一个梦。不过么……并不算什么好梦罢。”
夏侯渊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续道:“自从我父亲大寿后,你的确经常来府。你的确是我第一个玩伴,可是没等到榴花长出石榴,你有一次为我摘荷花掉进了小池塘”夏侯渊停了停,脸色掩上一层落寞,“之后,李叔叔把你带走,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再后来我身子变得更差,只好到处求医。”
“那……现在还好罢?”
他点了点头,“嗯,几年前恰好碰见了神医万俟榷,他给了我一张药方,现在好多了。”说完,就看见李今朝打了个哈欠,于是道:“你睡罢。”说着准备下chuáng,睡地铺。
李今朝拉住他半副袖子,攒出个笑容,“一起罢,你这样要受凉的。”
夏侯渊怔愣良久,终是脱下外衣chuī了蜡烛,躺在了李今朝身旁。
黑暗之中,李今朝忽然道:“行之,我们还是朋友。”
夏侯渊一声不答。李今朝转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胧州阳chūn

这日早上,一行人终于登上岸。
天气大好,阳光柔暖。渡口边一排整齐标致的杨柳,柳枝被风chuī得左右摇摆,发出摩挲微响,一行青燕拍打着翅膀斜掠过江面冲向苍天。
江乐启首先探出身子,眯眼看了看中天的艳阳,未作停留地登上岸,并使劲蹬了蹬地面,感慨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柳尚柏一边帮着整理行李,一边疑惑道:“我瞧着乐启兄过得很是快活,怎么有活过来一说?”
江乐启摸着下巴,“这个么……在船上我的快活那都是假的,其实我都快难受死了。至于柳贤弟你么历练不够当然看不出来,我想今朝一定能明白我的感受。”
李今朝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听见江乐启说起他的名字,笑了笑,“乐启你太抬举我了。你的感受我可不大明白,但我知道你为什么难受。”
柳尚柏好奇问道:“为什么?”
李今朝瞧他一眼,忽悠道:“等你大些就知道了。”
柳尚柏又疑惑的问夏侯渊,“小侯爷你知道么?”
夏侯渊翻开扇子,笑着摇了摇头。
柳尚柏对李今朝道:“今朝兄你这就不对了,你瞧,小侯爷也不知道。”
夏侯渊的扇子打在他肩头:“柳贤弟你理解错了。我摇头的意思是,我不告诉你。”
柳尚柏怔住:“你们……”
江乐启眼神一亮,目光恰好对上不远处的锦绣朱窗,李今朝朝着他目光望去,瞧见一个显眼招牌:醉花楼。心下觉得不好,果然江乐启挽着柳尚柏的肩膀,挑起一缕笑,“晚上喝花酒,柳贤弟去否?”
柳尚柏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不不不,从头到脚都很好!”
夏侯渊摇摇头,“乐启兄你也太……”
江乐启笑嘻嘻道:“太什么?太仗义?……这也太见外了!兄弟有福自然要同享!”
李今朝从他身侧走过,头也不回的往前,“这等艳福我就无福消受了。”
江乐启见李今朝走了,转头对夏侯渊道:“今朝比较死板,小侯爷你去否?”
夏侯渊重新翻开扇子跟上李今朝,“我也无福消受……”
柳尚柏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茫然的道:“乐启兄,那我们……”
江乐启皱皱眉,搭着眉骨看着两人人影渐远,一个回头都不曾。“真是没良心的两个人呐~~”他轻叹了口气,转头语笑晏晏地便挽着柳尚柏往醉花楼走去,“他们都是死古板,我们走~”
“诶……不是说晚上去么?”
“唔……哪个时辰其实都不是问题,现在去也是一样的!”
一旁朱红横栏临着鹭江,正是冬雪消融的时候,汤汤chūn水携着沿岸垂落的柳絮迢迢往远处而去,游人也是图个雅致,选在这个柳絮纷飞的时候来鹭江边上欣赏chūn景。
李今朝倒了杯茶递给夏侯渊,神色如同这chūn日一般清明:“这家茶铺虽简陋,但这茶的确是好的。”
夏侯渊只是端起放在鼻尖就感受到早茶扑鼻的清香,微微抿了口,果然唇齿都觉甘冽,“果然是好茶。只是……这是什么茶?似乎味道同我以前喝的不同。”
李今朝扬起一抹笑容:“这茶的确是好茶,但真正特别的却在于水。”
夏侯渊单手托着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来胧州虽路不好走,但这里着实是个好地方。旁边这条鹭江便是不远处雪山的融水而来,现在这样的阳chūn时节是个上玩的极好去处。”
夏侯渊挑眉看着他:“这似乎同这茶没什么关系。可别告诉我,这是拿这江水泡出来的。虽然我不是个品茶行家,但也总归知道江水泡茶还不如拿山泉水泡出来的好。”
李今朝不急不躁喝了一口,“行之你说得对。这茶不是拿江水泡的,而是远处那方雪山北坡一处山谷里的雪水。那谷里有许多奇珍异糙,但山路异常崎岖,寻常人并不容易寻到。”
夏侯渊听及此处,侧目看看正在忙活的老板,那是一个十分寻常的中年男人,脸上和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他好笑道:“没想到这个老板有这么大能耐。”
李今朝微微一笑,“取水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定,你看不见的,我们只管喝这茶便好了。”
四周忽起细细chūn风,岸边柳絮纷纷扬扬洒落于半空,夏侯渊随手挽住一朵柳絮,在手中转玩了会儿随即朝着它chuī出一口气,手中的柳絮像薄雪似的掠过李今朝耳侧又飞远。他如果望目而去可见远处皑皑雪山,可他漆黑的眼里只有对面人的影子,半晌,一点笑意透了出来,“也是。”
两人喝完茶便闲步沿着鹭江沿岸而上,一路上游人甚多,偶尔有娇俏的少女偷偷侧眸往他们二人探来,李今朝便对以她们回以一笑,少女羞红了脸踉跄小跑而去。夏侯渊只当没有这些一gān人等存在,眼里神色算不上恼怒也算不上愉悦。半晌,他淡淡问道:“今朝你什么时候去进货?”
“这个不急。再者,依着乐启的xing子没个十天半个月,他的好奇心是不会磨灭的。”李今朝略显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候,却见一个垂髫的稚子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跑来,脆生生的嗓子说不出的的得意,“哈哈,你们追不上我的!”说着朝后面的小伙伴摆出一个大大的鬼脸。后头的小伙伴喘着气追上来,看着那个男童就要冲向红阑,大喘着气道:“别……别跑……后面是…是江……小心!”前头的稚子一下忽然撞到李今朝,头晕乎乎的四处乱晃。“小心!”后头的小伙伴朝着他大声喊,他边上的红阑恰好是一个缺口,踉踉跄跄就要一脚踩在边沿落入江水。李今朝看见小男童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半空,眼疾手快一下扶住,抱着男童远离了红阑。
小男童因为刚才的危机瞬间一张脸吓得雪白,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哇哇大哭起来。
夏侯渊皱着眉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一张小脸,又朝不远处他的小伙伴扫了一眼。小伙伴被他的目光吓得瑟缩一下,终究不敢上前安慰自己的朋友。
李今朝蹲下身,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擦gān男童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别哭,没事了。”男童看着面前的人,止住哭泣,一双大眼睛怔怔看着李今朝的脸。李今朝以为他被吓傻了,想了想,从袖中取出半包桂花糖放在他手里,“大哥哥身上有半包糖,和你的小伙伴分享去吧”说着捏了捏他通红的鼻头,“下次别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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