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刚想说话，老者又慈祥地开口，
“是苍皓叫你来的吧。”
chūn风愣愣点头，又见老者一嘟嘴，不满道，
“苍皓这死小子不学好，尽给我添麻烦。”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老小孩。
chūn风打量着眼前这人，约莫七八十岁的年纪，须发皆白。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老者哈哈一笑，捻着胡须说道
“你曾祖的命都是我给算出来的，算算你的名字，不难吧。”
chūn风眼睛一瞪，“是你？”
莫惊雨对他说过，chūn风阁的建立正是老祖宗得一高人指点，难不成是眼前这人？
可若是他活着，总应该有一百岁左右了。
老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fèng，“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年可九十九了。”
chūn风惊讶地看着他，半天才问道，
“那我，究竟是不是莫chūn风。”
若是，他便任命。若不是，他定要叫云暮笙好好看看，没有谁抢谁的。
老者的眼眸依旧黑亮jīng神，眼珠子转了转，
“你自己觉得是，就是咯。”
chūn风沉默，老者却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是苍皓叫你来的，就留下来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吧。”
老者背着手离开，chūn风立马跟上去。
“你以后就叫我玉老吧，过得日子太久，连自己叫什么都忘咯。”
穿过浓雾，有夜晚结的露珠打湿的衣袖，chūn风随玉老来到一处山dòng
就住在这里？chūn风微讶。
却听得玉老在前面笑眯眯的声音，
“可不要小看这个石dòng。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自有它的好处的。”
chūn风更是大惊，他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这样一想又听得玉老哈哈一笑，
“不要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活了近百年，都成人jīng了。你那点小想法，哼哼。”
chūn风低下头，不再多想。
山dòng里陈设一应俱全，石chuáng石桌石凳，大多是用石头做成。粗糙却不简陋。
玉老手指轻轻一弹，石壁灯兀地亮了起来，缓缓地燃烧着桐油。
四周的石壁上都刻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图案，chūn风仔细一瞧，猛然觉得这些图案，跟武功秘籍很像。
“这……”
玉老拿起一个jīng巧的石壶砸吧着嘴，笑着点头，
“你倒是有眼力见儿。”
chūn风仔细地看着那些图案，想要从中窥出一二。
“放心，把我服侍好了，有的你学。”玉老见他的样子不由发笑，“这些都是我在山中无事悟出来的。”
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一堆糙药，石锅的下面蕴着小火，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那是药的香气。
突然想起就连《醉chūn风》也是高人所给，他摸出怀中的书，
“这书是你写的。”
玉老咂摸一下嘴，放下石壶，接过《醉chūn风》一看，
“不错，这是我给你曾祖的，当日还胡乱诌了几句，骗了顿ròu吃。”
chūn风大惊“胡乱诌的？”
“也不算也不算。”玉老吐吐舌头，“至少这本书是真的。”
chūn风急忙问道
“那莫chūn风呢！天赋异禀的人呢！能将chūn风阁置于不败之地的人呢！”
玉老眼珠子转了转，很是顽皮的样子，
“这卖东西嘛，总得chuī点好听的别人才会买呀。这一chuī，就收不住了。”
chūn风已然呆愣在原地，“你卖了什么……”
“《醉chūn风》呀。你手里的那本书，我记得一共有两册来着，你这里怎么只有一册了……”
玉老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到chūn风耳朵，他恍若未闻。
原来，都是假的。
他那样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可是，如今才发现，就连自己也是假的。
没有莫chūn风，没有厉害的天才，一个骗子的胡诌，让江湖人竟深信不疑几十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个骗子！”chūn风用尽全身力气冲他吼道，吼尽了自己的委屈。
你看，谁会抢谁的呢，根本就没有东西可抢。是空的。
“消消气消消气。”玉老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他，“真亦假时假亦真。不必在意真假。你觉得是真的，便是真的咯。”
他捻一捻胡须，“就像江湖上信了这么多年，既然有人信，那就是真的。”
chūn风冷眼看他，不置一词。
“来来来。”玉老冲他招手，“来尝尝我自己调的茶。”
chūn风冷硬地站在原地，不肯上前一步。
“你过来尝尝嘛。”chūn风近乎无礼的行为让玉老也不生气，不放弃地劝着他。
chūn风这才冷着脸上前，将玉老递给他的石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仿佛赌气一般。
“你别喝那么快呀。”玉老着急地叫喊，“这茶得慢慢品！”
chūn风没心qíng与他品茶，只冷冷一句，
“苍皓让我代他想你问安。”
玉老一手拿着壶砸吧一声，笑弯了眼
“不错，他倒是有孝心。不枉我当年捡他回来。也不知道他现在长高了些没。”
chūn风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既jīng通医术，为何不帮他解决了反噬。让他一直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我也想啊。”玉老仰着头喝一口壶里的茶，“这死孩子一天老板着个脸冷梆梆的，还是小一点可爱些。”
chūn风，“……”
☆、第八十八章
chūn风还是跟着玉老在待在了山中。
饮山露嗅山风，晚上便憩在从苍皓的石chuáng上。可玉老却没有教他任何武功的意思。
只天天让他端茶送水，或是跟着上山采药打猎，只字不提功夫之事。
chūn风也尝试过自己琢磨石壁上的图案，虽然勉qiáng能看懂，却不明白根底。
这样一月有余，chūn风终于耐不住xing子了，将石杯往地上狠狠一砸
“我不gān了！”
他连日接受打击，内心本就郁结浮躁，能耐着xing子一个月已是不容易，如今终于发作了出来。
但那石杯摔在地上却也不曾破损。
玉老正坐在石chuáng上打坐，听得动静微微睁开了眼，“那你想做什么。”
chūn风脸色冷冷的，“我是来学武功的。”
“内心浮躁，沉不下气，学什么功夫。”玉老睁开眼捻着胡子教训他，“这不过才一个多月。当日苍皓给我端茶送水三四年，最后还是被反噬。”
玉老一抬手，石杯从地上回到桌面，“重新给我倒一杯来。”
chūn风倔，站在原地偏不动，玉老叹口气，摆摆手。
“那你从今晚便去山顶上看月亮吧。”
chūn风一愣，“看什么月亮？”
玉老嘿嘿一笑“感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jīng华啊。嘿嘿”
chūn风不觉得这老头话里有几分可信，翻了个白眼。
玉老见他浑不在意，不满道“叫你去就去！”
虽然不怎么qíng愿，晚上的时候chūn风还是去了。
这老头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苍皓却说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此他便信苍皓一回。
晚间的霍锦山寂寥无人，只有虫鸣与鸟叫声混在一起，偶尔会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láng嚎。
山顶上的月亮最好，又大又圆，皎洁的光亮映衬着周围的繁星点点。
chūn风不明白玉老的意图，夜色弥漫时孤独的qíng绪累积在心头。
他gān脆在一块大石上躺下，呆呆地望着月亮，想着云暮笙的脸。
明明是那样的难过，可就是忍不住去想，想到眼睛发酸。
你看，我明明没有抢莫邪的，你却不知道。
你认为的真相，便就是真的真相。
若是没有莫邪，chūn风阁不会有灭门之灾，他也不会遇见云暮笙。
也许会遇见的。在某天长辈们的聚会上，或者某一次的武林大会上。
他会望着他挺拔的身材，一袭白衣佩剑，用冰冷的眸子看过众人，然后停在他身上。
他一定会笑着上前对他说
“我是莫chūn风，你呢。”
那会是不一样的开始吧。
也许不会遇见这个人，他会接受chūn风阁，然后一直安稳地过下去。
他的心里，其实，是那样喜欢仰慕着云暮笙。
可是那个人，却对他说，一切都是为了莫邪。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亲哥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从小受尽了所有长辈的呵护，莫邪，也许是在云暮笙的呵护下长大的吧。
他又突然想起云暮笙说，一开始他是讨厌自己的。
那样冷冰冰的眼神，真是怪不得呢。
月亮在眼睛里逐渐变小，chūn风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吧，醒来就好了。
清晨的山上有些冷，露气很重，chūn风哆嗦着打了个冷战，一步步回了山dòng。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重复，给玉老端茶送水，晚上便被玉老支着去山顶看月亮。
又是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玉老故意不让睡在山dòng里，让他去山顶睡。
夜晚的山顶温度低，他便咬着牙抗。只有bào雨瓢泼的时候，玉老会让他安心的蜷在是chuáng上，稳稳地睡一觉。
他也逐渐沉默寡言，玉老叫做什么，他便安顺地做。
不顶嘴，也不反抗。
他看过月亮的yīn晴圆缺，他的眼里曾有漫天星辰，也曾有一轮弯月。
只是在这黑夜中，他只能看月亮，那是剩下的最后一点光芒。
又这样安静的一个月，chūn风看月亮的时候玉老也爬上了山顶，站在他身边。
“看了多久了。”
chūn风垂手答道，“三十三天。”
玉老说，“可有感受到什么。”
chūn风老实摇头，“没有。”
“好，那我今天教你的，你可要好好感受！”
话音刚落，chūn风便察觉到一阵qiáng劲的掌风向他袭来，
chūn风除了使剑，其余的功夫都是苍皓教给他的。
三四月功夫，他不过学了一两层。
玉老掌法诡谲多变速度奇快，黑夜中他甚至只能看到淡淡的残影。
不过两三招的功夫，chūn风便被他bī得节节败退，已然到了山崖边上。
再退一步，便是深渊。
他咬牙负隅顽抗，玉老依旧不收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chūn风苦苦支撑的模样。
chūn风脚退后一步，脚下一滑，几颗松动的石子在脚下滚落山崖，空谷无声。
玉老这才收了手，看chūn风艰难稳住自己，笑眯眯的
“你这些小招子是在苍皓那里学来的吧。”
chūn风望向身后的山崖，不由暗暗庆幸，随即看着玉老点点头，
“江湖人都称他鬼才。”
“狗屁的鬼才。”玉老瞪着眼睛骂了一句，“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
chūn风抿了抿嘴，未曾说话。
苍皓天分极高，会的功夫多而杂，江湖上的人论谁也要忌惮三分。
也就玉老，这般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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