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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风_林江城【完结】(4)



☆、未央鸦影

“明天就要走马上任,现在说的是什么胡话。”
“我可以求祖母想办法通融。”
仁渊嘴甜,又是长相端正的公子哥,平素很得文华公主的宠爱,隔三差五就要陪楚夫人回娘家见上一面。
“那也不是现在,各方周转好歹要十天半个月的,而且难保圣上不起疑心。”
听我这么说了仁渊也无法。
“好吧,宫内不比外面,千万小点心。”
“你现在这么婆妈,是跟娘们一起混多了吧。”
“不是我婆妈,实则是……”
仁渊踌躇了好一阵,将我拽到巷角低声说:
“前几个月我陪我娘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跟我娘叙话的时候也大概有那么点意思,我事后自己好奇就打听了些,知道你不爱听也就没特特的跟你说。”
“说什么?”
“那个叫赵玉熏的歌伶是中秋时成王进贡给圣上的,原只说那人歌唱的好,后来宫中家宴时一试嗓果然是个妙人儿。可谁也没想到别人听歌,圣上却是看人,当晚就把人招到养心殿,一个月后又给他封了个低职。现在晚上基本都是他陪着圣上,太后为此抱怨过多少次,皇上自己喜欢旁人也无法,讲出去不免难听得很了,好在皇上毕竟没耽误政务,也许新鲜劲一过也就丢开了。”
“说来也算你表兄,以前你对圣上这等喜好也不知qíng?” “皇上素来治国勤勉,后宫人数不多都以为是因着没那份雪花肚肠。”
“哼,这么说来算是开窍了,看来那赵什么还有点用处。”
大概是我声音大了点,仁渊急得直跺脚:
“就你这孤拐xing子,趁早还是装病在家待着吧,赵大人现在是皇上面前红人,你别好端端的非要jī蛋碰石头。”
“一个歌伶,自己名字都不一定会写,能混到这份上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哦,不对,那等出生也不知道有没有祖坟这一说法,说不定爹娘都是破席子一卷扔到……”
仁渊上来掩我的嘴,我拍开他的手也就不往下说了。
“不管怎么样,面子功夫你可千万要做到。”
“知道。”
想了想又有些好奇。
“那个赵什么,长什么样?”
“我也就见过一次。光论长相自是不及你了。”
见我变了脸色仁渊忙又笑道:
“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想了想,“男生女相,且大概因着出生的关系,看着比女子还媚些。”
看来是那种不男不女的油面小生,啧,这当皇帝的人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有美人不要,非要找像美人的男人。
仁渊拍了拍我的肩:
“总之宫中要诀就是装聋作哑,你管他长什么样呢,好歹耐烦几个月我想办法让你出来,你爹是靠不住了,给自己谋前程要紧。”
“都入宫了,还用担心在哪有饭吃么,你少管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实在不想再聊下去了。
“你少与皇上打照面。”他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
“知道了。”
晚上回去正准备躺下,发现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跟着父亲和大哥去huáng大人家做客,那时我还不及父亲一半高。父亲和huáng大人在梅林中的亭子里和诗,大哥在一旁提笔记下,我刚开蒙,自然不懂他们说什么,加上小孩子又畏寒,不一会儿就冷得抖抖索索。
他们几个为了自饮自斟来得尽兴,把丫鬟都打发开了,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真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根本就没看过我一眼,大哥大概是看到了,也没说什么,最后还是huáng大人偶一回头见我面色不对,忙让丫鬟抱我回屋暖和。
“犬子无用,倒让人看笑话了。”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那副模样并不是客气,他是真的嫌我累赘,我当时虽小,看了他的表qíng也不免在心中有些空悬的害怕。
在石凳上坐了那么久,寒意就跟透进心里一样,直到回府也没暖和过来,后来我大病一场,是芸妈妈不休不眠照顾了我三天三夜,父亲一眼也没来瞧过。
伸出手接了一片打旋的雪花,出乎意料,落入掌心一点也不冷。
那天晚上,我什么梦都没做。
禁卫军,特别是安排在两仪殿附近的禁卫军,真的是好生无聊。原因也很简单,这里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般人哪敢擅入,真要有刺客擅入了,即使皇上没受伤,我这种负责宫中安全的小官也得请死。
在宫中待了三天,每天就是按一定的时间线路绕来绕去寻找可疑人等,实在闷煞。后宫的娘娘们自然不可能遇到,就连美貌宫娥都不会经过御林外有禁卫军的地方。我每天要做的就是对着哪个偶尔走错路的小太监大喊:
“哪个宫的?”
等对方报上姓名再加以证实,就可以板着脸训斥几句挥手放行了。
可要说全无乐子也未免太言过其实。
本来我年纪资历都不够服众,众人说到我都以外是自家姐姐为娘娘的缘故,托了裙带关系,很有几分瞧不上。
一群人憋着气容我指挥了三天之后,今儿终于来了出头鸟。
“卫大人,您这上任都三天了,我们几个合计着晚上请您和孙大人一起喝一杯,也算是尽属下们的孝心。”
孙大人是另一个副统领,因着我的缘故地位变得有些尴尬,如何会对我有好感,可我还是回答:
“我倒是不妨。”
说完看着那几个人一副小人得逞的样子,不由觉得甚是滑稽。
晚上到了福临楼,孙副统孙迟居然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大家一番客套,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用餐。
要说不饿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吃的颇慢,看到别人先下筷子才跟着夹,倒不是怕这帮人下毒害我,下毒肯定是不会,下点泻药可能xing却颇大。
“卫兄世家出生,以后还得仰仗提携了。”
“不敢不敢,小弟才疏学浅,家父的本事也没学到个一成,日后若行错了还得仰仗各位多包涵。”
“卫世兄何必如此谦虚,能让皇上钦点自是不同我等凡物,既有世伯照拂,又得皇上青眼相加,自是前途不可限量,来来来,我敬世兄一杯。”
左一句夸右一句赞,没一会儿功夫我就被满桌人敬了一大圈酒,看来是存心想灌我。
“各位谬赞了,大家都是给圣上当差的,今晚可着劲找乐子累过了头,明早难免不好jiāo差,依我之见不如……”
话没说完,我就被身后掌柜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说了多少次,福临楼是什么地方,也能容你们这些下三滥来缠,趁早别讨打!”
“大爷行行好,之前不是答应了么,我闺女的嗓子您也知道,她娘还在家chuáng上等着抓药啊。”
“我是答应过,可你也不看看你这不长眼的女儿,人家韦员外不过是摸了把手就敢摞脸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府的天仙啊,趁早给我走,没得把我这客人都得罪光了。”
回头一看,一个脸上皱纹比刀刻还深手里拿着把二胡的老人,正苦苦哀求穿着酱紫绸缎的大掌柜,旁边的少女看着倒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说实话,长得真不如何,既是京中的员外好歹该有些见识,也太急色了。
扑通一声那女子就跪下了。
“大掌柜,我再不敢拂客人的面子,求大掌柜给我们爷俩一次机会,您是信菩萨的人,我娘已经两天没钱抓药了,求您给条活路。”
“chūn芽,唉,我可怜的孩子。”老人用衣袖擦了把泪,“是爹没用,对不起你们娘俩。”
一旁的孙迟听得不耐烦了。
“这福临楼可真是越开越好了,怎么,爷们吃顿饭还得安排两个唱戏的啊!”
他一嚷嚷了掌柜赶忙来安抚。
“瞧孙大爷说的,这不是忙起来疏忽了么,我这就着人给您这桌上壶新烫花雕,算我账上,各位爷只管慢慢吃,两个泼皮现在就打出去。”
“行了行了,别太yīn损,正好我们这一桌全是大老爷们也无趣,那小娘还算头脸gān净,叫过来给唱两曲助兴。”
“是是,您且等着。”
掌柜忙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接着那对父女就来了我们这桌旁。
两人的衣服虽破旧,倒还浆洗得gāngān净净,那女子穿了件浅杏色罩衫,更显得单薄,站在那儿低眉顺眼的。
施了礼,老人问:
“各位爷想听什么?”
“哟,莫非爷点什么她都能唱?”
“小人的闺女以前也曾读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只要是惯常的,想必都能哼上几句,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孙迟眼珠转了转。
“行啊,崔国辅的白辞来一段,最近廊坊里不正红着么。”
哼,果然没安着好心,我咬着牙在一旁冷笑起来,明明看着也是长了脑瓜子的,却想不到这么蠢。
那老人显然不明白,忙应声调弦,他的闺女看了我一眼,似觉不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嗓了。
“洛阳梨花落如霰,河阳桃叶生复齐。坐恐玉楼chūnyù尽,红绵粉絮`妆啼。董贤女弟在椒风……”
“该死的东西!”
刚唱到这里孙迟一声大喝,拍桌站了起来。
“大爷一时疏忽你们倒敢蹬鼻子上脸了,没看到卫副统领在这里,嘴里胡嚼些什么!”
他转过身来又对我一脸诚恳的说:
“刚才喝多了并未想到那一层,只想到这调子最近红的很就顺手点了,话又说回来,有卫老弟在董贤原也不算什么,只是老弟自己可别多心了。”
他话没说完,一旁已经有人嗤嗤笑了起来,谁人不知董贤身为男人以色侍君,他要不特特挑明了说原本别人也不好疑到我身上的,现下这么做了,真是活腻歪了。
要整我方法多的是,他却选了这么一招,连皇上也敢牵扯进来,就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万一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意气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对父女忙跪了下来。
“本来存个好心想帮一把,果然是扶不上的贱民。”
孙迟示意左右安静,笑嘻嘻的看着我说:
“卫世兄,如何,要不要兄弟帮你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收拾了?”
我拿起桌上的酒一气灌下,随即将酒杯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拔出剑来。
孙迟吓了一大跳。
“卫世兄,这是要作何?”
“孙副统何须如此惊慌,”我似笑非笑的说,拿剑一指那对父女。
“贱民说错了话自是贱民的不是,小弟不过区区侯爵府次子,名声什么的与大业无碍,可是,”我收敛笑意,“虽然董贤潘安之流无足轻重,方才之事却似有质疑圣上之意。我等食君俸禄,自然不能令皇家体面有丝毫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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