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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屠夫与徐哑巴_这是一个马甲【完结】(4)


十四岁那天,赵宁在学堂回来,经过小书坊时脚步稍是停顿,最后还是走进去。掌柜的见是熟客过来很是热qíng:“赵兄弟,又来添宣纸了?还是之前那数?”
赵宁点点头,抬头扫了扫四周,恰好书坊内除了正收拾宣纸的掌柜便没其他人,他颇为别扭地问:“宋老板、你这儿可是有那书?”
宋掌柜狐疑:“哪书儿?”
赵宁诳他:“于东盛说你这儿有呢。”
宋掌柜恍然大悟,仔仔细细打量赵宁一番,他笑道:“赵兄弟也有十五了罢、是时候了、是时候了!这书自然有,不过价格迥异,赵兄弟想要哪种?”
赵宁买了宣纸,手上钱自然不多,也仅仅够买一本粗糙的画册。画册只是用空白的粗纸封装,里头就画着纠缠的男女胴体,一个字也没有。
可惜赵宁只有在挑书的时候扫了几眼,就把画册夹在宣纸底下带回了农舍,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让农舍主人清扫农舍时不小心翻弄出来,瞥了眼就扔柴堆里添灶子火了。
待他回来,农舍主人骂他不思进取,拉着他就是一顿狠揍。
豆腐脑
十二岁的徐全每日都要帮身体不好的徐家大嫂打下手,平日里去几条街外的井口挑水,回来还要帮忙洗豆;后来就在石磨前绑了一条长布让他卡在双肩上,待徐家大嫂推磨的时候他就在前面拉磨。磨成的豆腐就给徐家大嫂用扁担挑去市集去卖,徐哑巴也没闲着,扛着小扁担挑了两小桶去走街逛巷卖豆腐脑。
徐全不能吆喝,徐家大嫂在家中翻出一个小摇铃,给他挂在小扁担上;徐全一走路,摇铃就叮铃地响着。徐家大嫂说那是徐全还小的时候家里添给他玩儿的,徐全好不珍惜的摸了几摸,忒稀罕这小玩意。
徐家大嫂还在小摇铃下用铁丝紧紧系上两个小铜板,告诉徐全一碗豆腐脑要两纹钱,要是别人问起价钱,就示意摇铃上的小铜板。
徐家的豆腐脑可算是又香又滑,而且也不贵,一大碗才两纹钱。小哑巴又肯吃苦,平日见着人就笑,忒招人喜欢。
赵宁回来那天刚好碰上徐全收市回来,正挑着扁担往家里走;远远见到赵宁就格外兴奋地奔过去,摇铃叮铃铃地响了一路。
初夏时分天气已慢慢转热,徐全累得一头汗,还拉着赵宁回到徐家。徐家大嫂那时候还在外帮别人家做女红补贴家用,徐全就揭开锅,里头还放着一碗豆腐脑。放上一点儿盐,就端出来递给赵宁。
赵宁连包袱都没放下,接过碗就问:“徐大娘留给你的?”
徐全指指自己,然后在地上写了个“做”字。虽然是答非所问,但赵宁可算明白了。
赵宁问:“你做的?”
徐全笑得高兴,拼命点头,还在地上写了好吃二字。
赵宁没好气地笑了,低头就把那碗豆腐脑吃gān抹净,连渣儿都没剩下。
赵宁回来这几日,徐全在家中打完下手就得跑到赵家学字。平日里赵老爷子也教教徐全,但是赵宁一回来他就当偷得半日闲散,到镇头的大榕树下下棋去了。赵当家的还是忙碌,除了宰猪卖ròu,还经常外出其他城镇做买卖。
徐全在赵宁房里练字,赵宁端坐在chuáng上看书,初夏的蝉鸣有点儿吵,但在徐全耳里倒有点像催眠的曲谣,哄得他熏熏yù睡。
这几日他小腹似乎有些不适,因家中贫瘠他都不敢让徐家大嫂知道。只是昨夜里一直闷闷作痛,今早又得一大早起来gān活,几乎都没怎么睡;现在练字的环境过于舒适,睡意就冒出苗头来了。就在他的脸颊与毛笔亲密接触那刻,赵宁恶狠狠地哼一声,吓跑了徐全的瞌睡虫!
徐全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瞄赵宁,赵宁还是一副专注看书的模样,只不过忽地翻一页书惊得徐全赶紧专注临字。
可惜徐全没细看,其实赵宁的书是拿反的。
赵宁心里嘲笑自己一心二用,却还是捧着那本拿反的书来伪装。只是一抬眼,就看到徐全小小的人儿在chuáng前那小木凳上坐着专心在木桌子学习,隔壁还摊开晾着一些未gān的宣纸。
蝉鸣越演越烈,活脱脱像赵宁内心的挣扎。赵宁鄙视地暗忖:这可不像我。
再抬头,徐全终于在蝉鸣催促下趴在手上睡着了。
赵宁想:这可、不怪我。
手上却把书脊拿捏得死紧。
燥热
(脖子以下省略975字)
初cháo
徐全到家时徐家大嫂已经回来忙活了,他赶紧拿起扁担去挑水。来回走了两趟,肚子是越来越痛,连着后腰处也是酸痛酸痛的,徐全想着还有一趟水缸便满了就咬牙硬撑。路过赵家门前时,赵老爷子已下棋回来正坐在门前石墩上检查赵宁学问。赵宁走过去接过扁担就替他挑水回徐家,徐全跟在后头走了两步,脸色一下刷白,捂住小腹噗通地倒地不起。
赵老爷子吓得赶紧过来扶起他,连声喊住前头的赵宁。
赵宁甩下扁担,箭步就过去要接过徐全,赵老爷子皱眉阻止他。逐渐浓稠的腥味刺激着这位老江湖,他低头一瞧,果不其然看到徐全已经被染红的裤裆。
赵宁也发觉了,联想今日自己的鲁莽,顿时觉得手脚发凉。
赵老爷子很冷静,甚至带着不知名的喜悦,让赵宁去叫徐家大嫂到赵家来一趟。赵宁看着赵老爷子将徐全抱回赵家,他愣了会才跑到徐家叫人。
待徐家大嫂青白着一张脸去到赵家,赵老爷子将她领到厅堂,低声说对她道:“全娃儿怕是来葵水了。”
徐家大嫂当场愣住,终是弄清赵老爷子这话,竟嘶声力竭地喊道:“可我生的是个男娃儿呀!”说罢就瘫坐在地上大哭。
赵宁只是静静站在一旁,赵老爷子叹了口气,掏了银子给他说:“去药铺买些红枣,连着家里头的姜熬一碗汤水来。”说罢才对徐家大嫂语重心长劝着:“徐大嫂,你也甭难过、现下你还是先回家中准备gān净衣物之类的带过来,顺道给全娃儿说道说道,那孩儿还蒙着呢!老爷子先去烧水给娃儿净身,你也快去罢!”
徐家大嫂边哭边走回家,赵宁也出门去买红枣。回来就接过赵老爷子的活儿,先把水烧好端到自己房里。
房内,徐家大嫂哭得眼儿都通红正跟徐全说话,见他进来就收住话,默默接过铜盆就示意他出去。赵宁看向chuáng上的徐全,刚好对上他懵懂而紧张的眼神。赵宁没吭声,关上门就回到灶前,开始给徐全熬姜汤。
待姜汤熬好,他端着碗走向房间时,恰好听见厅堂那头赵老爷子与徐家大嫂商量的话。
赵老爷子的意思是,徐全现已有十二了,以前没征兆也就算了,如今来了葵水,自然也不能全按照男娃儿的套路去养活。
徐家大嫂哽咽着不住问怎么是好。
赵老爷子沉默,似乎思索很久才道:“徐大嫂,老头子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赵大爷说便是。”
“老头子看着全娃儿长大,心里头也算是把他认作自己孙子。赵家虽然不是富贵,起码也是有瓦遮头两顿温饱、赵宁那孩子也不算聪明,却也是个实在人。若徐大嫂不嫌弃,我家赵宁也十四了,待过几年全娃儿十六,就让他两结契,相互扶持,安安稳稳过日子。”
徐家大嫂这才听明白,又惊又怒:“赵大爷,我生的可是男娃,您这是bī我徐家绝后啊!”
赵老爷子摸索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徐大嫂先别急,老爷子还没说完呢。当年啊、老头子的媳妇也与全娃儿差不多,据说是在怀胎时落了病,生出来就这模样。只是她更偏女儿身,家中就当她是女娃儿养着,本想着就养一辈子就算了,也不指望她出嫁。后来家里出事落魄了,遇上老头子我,qíng之所至就怀胎生了赵宁他爹。可惜她身子弱,没多久就撒手走了。所以当老头子接生全娃儿的时候,那心qíng啊……”
徐家大嫂让这实qíng给弄糊涂了,只听赵老爷子继续说:“全娃儿如果没来初cháo,一直当个男娃儿养,老头子是肯定不给你提――可一见全娃儿这般,老头子就想起亡妻。若两孩子能好好的,生的娃儿姓徐姓赵老头子也无所谓。”说完就埋头叹息。
徐家大嫂只觉脑子里乱如麻,听完这话更是忐忑,只像失了魂般道:“您让我先想想。”
那头赵宁听得差不多,就回房去。徐全躺在chuáng上,一见赵宁进来,眼睛都亮了。
赵宁让他起身喝姜水,姜水味道不好,还要把上头的红枣也得吃了,徐全喝完脸都皱起褶。赵宁自怀里掏出油纸包,放到徐全手里。徐全解开一看,竟是六颗冰糖葫芦,便开心地咧嘴对着赵宁傻笑。
赵宁轻声说:“吃罢。”
徐全吭哧吭哧地吃起来,还特意挑起一颗又大又红的送到赵宁嘴边,赵宁张嘴就吃下。
这滋味、酸酸甜甜的。
用武之地
赵宁不知道后来赵老爷子与徐家大嫂商谈如何,他因学业需要,在家中又住了三天就急匆匆回到城里。那日起,他可对医学着了迷。农舍主人见状,竟不知从何处掏了两本医经给赵宁,还吩咐说不懂就问。
赵宁习医时间毕竟有限,除去上学堂、平日与农舍主人切磋功夫等等,他还得在外头打下手赚点买文房四宝的银子。这日闲暇时他与农舍主人上山砍柴,一人背了一大捆回城里,路上刚好遇到一行人问路。那一路人一手拿剑,身穿劲装,一看便是走江湖的。
农舍主人挑挑眉指了路就继续向前走,而赵宁不吭声跟在后头,背着的一捆柴几乎要把他压垮,他步伐却依旧稳当。
领头的男子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小伙子好力气。”
农舍主人回头道:“天生力大而已。”
男子打量打量赵宁两人,似乎没看出啥端倪,笑笑离开。他后头跟着几个年纪相差较大的孩子,其中就有人路过赵宁时很是轻蔑地看着男子口中所谓好力气的小伙子,撇撇嘴咕哝:“泥腿子。”
若是常人自然是听不见的,可赵宁自幼学武,听力不凡,把那一声咕哝听得清清楚楚。他回头瞅瞅那一群人,然后低着头跟着农舍主人离开。
明明只是小事一桩,可赵宁当夜辗转一夜,就是睡不着。夜色下,赵宁摸索着手掌因多年习武磨出的茧,忽的觉得空有一身武力却无用武之地,练武何用?
后来赵宁更是使出吃奶的力去练武,农舍主人竟颇为欣赏,连带两人切磋时候都全力去揍他。这些年赵宁功夫长进不少,便是农舍主人使尽全力也讨好不了。
农舍主人叹息说:“可惜武功不是我最擅长的,若不然定能多揍你几年。”
赵宁不冷不热地答话:“武功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农舍主人冷笑:“若有一日,你这身功夫当真用上,你还以为是幸事一桩么”
赵宁并没认同他这一句话,于是不再作声。
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一眨眼,赵宁就过了十五。赵当家的想着让赵宁再上一年学堂就回家中帮忙,农舍主人思索一会,把当日对话告知赵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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