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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入骨髓_画眉红【完结】(10)



一盏花灯被湖水推上湖岸,灯火明明灭灭。

任诞温柔地问:“那幼微想做什么?幼微有没有什么事,是想做而不能做?又有什么事,是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
简傲一时神qíng有些láng狈。
任诞轻轻笑了声,说:“初时不过觉得有趣,慢慢想和幼微做个知己,后来倒只想陪幼微做些能叫你觉得快活的事qíng,任放之平生耐xing最佳,我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只等幼微佳音。”


感qíng戏差点写死我……感qíng戏苦手
贱`人大大就是表白的时候,也不动声色地耍了下流氓
我快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一出烟火戏放完,两人都未再开口。待其他人卖完灯来会合后,便一起去笙笙娘子的船上喝了个大醉方归。

上元节后,简伯玉的病忽然重了起来,简傲要温书要侍疾,上元节大醉而归还让简伯玉颇为不悦,简伯玉便将帖子全部推了,不许简傲再去赴会。
简傲倒不生气,上次任诞一席话他还没想通,如今见着任诞就尴尬,自然宁愿躲一时是一时。

昨夜又是一场风雨,简傲窗外的梅花被打落了一半,红白零落,叫人生出些韶华难留的感伤。简傲守着简伯玉把药喝了,看着简伯玉的一脸病容,面上没什么表qíng,心中却还是忧虑。结果下一刻就被布置了题目,只好回去写文章。
简傲写一阵发一阵呆,写了一个半时辰,才写了十之有三。屋子火盆烧的太旺有些闷,女使便去开了一扇窗,然后为简傲磨墨,一瓣红梅从窗外被风卷入,轻轻落在砚上,被女使小心拾出又丢出窗外。
简傲忽然将笔一搁,不耐烦地说:“不想写了,你下去。”那女使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放下墨条退了出去。

chuī了一阵清风。

半扇窗随风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红白梅花扑漱漱落了满桌。简傲心烦意乱地抽了本唐人的诗集,随手翻开一页就看,看到最后一句却翻不动了。
那一页是一首七律,最后一句写的是: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简傲将这句在心中翻来覆去默默想了几遍,品出些从前未品出的滋味,心口竟也隐隐有些疼痛,那疼痛微弱又绵密,让心口像是被裹了蜂蜜的牛毛针扎了,疼过之后剩下的俱是隐秘的甘甜。
简傲对着哪句诗发了阵痴,一瓣还沾着雨水的花瓣落在了他的眼角上,湿润了一小块皮肤便滑落在衣襟。他忽然坐直,将桌上落花扫开,书本纸张放在一堆,从卷缸里拿出一个卷轴铺在案上。

又过了几日,梁家老太爷大寿,简伯玉病着去不了,简傲就不得不去,管事备好贺礼车马,简傲就出了门。
简伯玉这些日子jīng神不济,简傲的功课也没怎么检查,难得今天jīng神不错,就动了去查查简傲功课的心思。

书案上书本纸张摆的杂乱,简傲向来不许别人碰他的书桌,女使也不敢收拾。简伯玉看着几篇文章东一篇西一篇的放着,还有一篇沾了墨痕,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亲自为儿子收拾起来。将几支笔挂上笔架,书本归在一叠,文章压在一处,笔洗的水换了一遍,桌子上还剩了个卷轴搭在镇纸上。
简伯玉正打算把卷轴放进卷缸,动作忽然一顿,桌上只放了这个一个卷轴,而且卷轴上的绸绳也没系,应该是简傲这几日常在看。
简伯玉将那卷轴慢慢展开,摊在桌上。

画上画的正是简傲,笔法细致,神态潇洒,十分传神,衣纹用了柳叶描法,真是一副佳作,画上还写着任诞的名字盖着任诞的私印。
而画的左侧题了句诗: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字也写的韵致十足,正是简傲的字迹。
简伯玉将那幅画看了一阵,重新卷好放进了卷缸。

简傲戌时才归,今天赴会他没见着任诞,心中又是庆幸还有些微失落。回了府,就被简伯玉叫了去。简傲走的时候见简伯玉jīng神还好,结果晚上回来看简伯玉脸色又差了起来,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简伯玉躺在榻上看书,见简傲来了就把那本书随意放在一边。简傲看了眼,竟然是《简任集》,心中忍不住一跳。

简伯玉问了问梁老太爷的身体,又问了问宴席,简傲一一答了。简伯玉点点头,捂着唇咳了一阵,慢慢说:“我去看了看你这几天的功课,一日比一日偷懒。”
简傲以为要挨骂,反而有些放心。
简伯玉又说:“实在不想入仕,这事也不是不能先搁下,我想了想,有一件事更要紧。”
简傲听到可以不考chūn闱,心中掀起滔天巨làng,简直喜上眉梢,只是面上不显,口中立刻问:“什么事?”

简伯玉看着简傲,道:“你今年二十有二,这些年我不在绍兴,你找理由把说亲的人全推了,但这个年纪再不娶一门亲实在不像话,先把婚事办了也好。”

简傲刚刚还满心雀跃,现在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那本《简任集》将简伯玉的意思猜出了七分,只觉胸中一片冰凉。
纱罩内烛光摇曳,简傲微微低着头,半晌才道:“孩儿以为不急。”

简伯玉微微笑了一下,眼里却全无笑意,口气颇为和善地说:“这么说还是想先参加chūn闱?也可,我与你大伯先帮你物色人选,chūn闱之后再成婚,大小登科双喜临门更好。”

简傲站在榻前,简伯玉的话如同箭矢扎的心中淋漓鲜血,脑海中不知怎地忽然浮现出任诞的面容来。
他正正经经地说:“在下廿四年纪,不敢说貌比潘安也是侧帽风流,若是简兄于我有意,我必玉成此事,从此同走三山、吟赏风月,岂不美事?”
他泰然自若地说:“榕城有契兄弟之说,男子之间互相倾慕,便上禀父母宗族,待三书六礼便是姻缘,我便不是红妆,也可与幼微成结发之好,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
他温柔地问:“那幼微想做什么?幼微有没有什么事,是想做而不能做?又有什么事,是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
他笑着说:“初时不过觉得有趣,慢慢想和幼微做个知己,后来倒只想陪幼微做些能叫你觉得快活的事qíng,任放之平生耐xing最佳,我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只等幼微佳音。”

不想做的事这么多,不能做的事也这么多。
这世上明明有这么多事都是不如人意的,为什么他偏偏说的这么轻巧容易,像是真能做成。

简傲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一字字道:“我不愿入仕,也不想娶妻。”


估计三章以内能完结。
幼微犯了拧,简老爹要不是还病着腿都得给他打断。
这几天白天要陪外婆,可能做不到日更,抱歉啦


第十五章

简伯玉抓起那本《简任集》,劈头盖脸就朝简傲砸去。
书角正撞在简傲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书本落在地上。简傲连血都未抹一下,一言不发一撩衣摆就跪下,屋子里的侍从立时跪了一地。

简伯玉说:“你们出去。”简傲一动不动,其他人屏息起身退了出去。

简傲面上那伤口不深,出血不多,只一痕血从面颊淌至下颌。他虽然跪着,腰背却挺直,抿着唇不肯看人。
简伯玉按捺火气,问:“你不想入仕,你不想娶妻,那你简公子想做什么?好啊,好一本《简任集》,好一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我还不知简公子也有这般柔肠百结,北任南简,以后再提该是一段风流佳话?哈,你是要我简家成一个笑话!你可晓得什么叫羞耻,什么叫龌龊!”
简傲听地脸色青白,简伯玉以为他要争辩。简傲却忽然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用力之狠,竟将面上结了血痂的伤口抽破,他手上动作凶狠,眼神却更狠,口中嘲道:“父亲所言即是,我不知羞耻,我龌龊,我这等人,哪里还能配得上别人家的好女儿。”

简伯玉勃然大怒,问:“简幼微,你是不是以为这些年我由着你,你就能翻天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管得你!”
简傲道:“不敢。”

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虽然骨ròu血亲,却又聚少离多,二十多年间相聚的日子怕只能凑个零头。此夜此时相对,都觉得对方的面容似我,却又陌生极了。

沉默了一阵,简伯玉语气沉沉地道:“你四岁的时候我便该把你一起带到这大名府来。”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说了这句,简傲蓦然看向简伯玉,神qíng复杂又难过,忽然笑了几声,道:“看来父亲是忘了,我四岁您调任大名府,我藏在马车下面,被您捉下来丢给大伯;我九岁时遇上个游侠想随他而去,说服了大伯,给您去了信,结果您从大名府赶回来就把我送到扬州跟白先生读书;我十七岁时好度曲,挣了一点花间薄名,被您说玩物丧志有rǔ声名!我倒不知,我在您面前是有什么事想做便能做成的。”
简伯玉拧眉,道:“以前你年纪还小,不知好坏轻重,我不做主难道由你任xing?”

简傲半边脸上的五指印高高肿起,自嘲道:“所以,如今我二十有二,还不知轻重好坏地喜欢错了人,真是龌!龊!至!极!”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简伯玉闭上眼,疲惫地说:“滚出去跪着。”

简傲重重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庭院里空无一人,月色皎皎铺成阶前霜雪,树影花痕浸在如霜月色中。
简傲跪着青石上,膝盖觉得冰似的冷,面颊上又火辣辣的热。简傲低头看着那些摇曳的影子,竟不知自己今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明明只是听听而已,哪里能把那荒唐的结发之好当真,这些日子却又神思不属、辗转反侧。
明明打算此事就此作罢,再不提起,但被父亲一bī,却又是百般的不甘心。

明月当空,千载万年亘古如此,人所有不过百年一瞬,七十者稀。

忽然想到今晚的争吵,竟然这些年与父亲说话最多的一次,简傲忽然流下泪来,眼泪滚过伤口与肿痕,又是一阵刺痛。

简伯玉披衣坐在chuáng边,一边闷声的咳嗽,一边皱着眉出神。他将四岁的简傲、九岁的简傲、十七岁的分别想了想,四岁时那孩子还晓得大哭耍赖抱着他的胳膊要一起走,九岁的时候就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乖乖去了扬州,十七岁则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就再没制过曲。
想着想着,简伯玉竟是心中大恸,起身去将窗子开了一道小fèng,见简傲跪在满庭月色中,素衣几乎要与月色融成一片,一动不动,腰背还是挺直着,一股不可摧折的执拗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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