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不是师父救你的吗？」小chūn说。
「师父来得太晚了。」
「但你也活下来了！」
「赵小chūn！」被吵得烦了，兰磬一掌打在小chūn胸口伤处，疼得小chūn哇哇叫，血都渗了出来，湿了胸前衣裳。
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小chūn也是知道的。
小chūn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大师兄的心医好，就如同他不知该如何，才能把死去的娘救回来一样。
他想起云倾，想起绿柳山庄的那些人。
杀戮无尽……
莫非这就是江湖……
既然大师兄不肯给他解药，那他自己做也是一样。
24
休息了几天，伤口也好了三四分，小chūn摸黑到了无人看守的药房，翻箱倒柜把人家珍藏的糙药全搜了出来。
月半弯既是从乌衣教出来的，乌衣教的药房里想必也留有几件制毒的原用毒糙。
拿着一颗从大殿柱子上挖来的夜明珠代替蜡烛，小chūn就这么在药房里打开一堆罐子箱子翻来翻去。
「孔雀胆、曼陀罗花、断肠糙、见血封喉和鹤顶红……到底也猜对了一些……」
「柳桃……这个毒……喾石……这个更毒……」小chūn念着找到的药名。
翻着翻着，小chūn吓了一跳。
「哇，好大一条五彩蜈蚣……」
又翻了一阵。
「奶奶个熊，师兄哪里找来这么肥的一只雪蜘蛛……」
这药房越看是越恐怖，若非师父自小把他练成了百毒不侵的药人，这药房他进得来也出不去，单是摸了这些东西他怕自己都会毒发身亡。
再翻翻，「yín羊藿、|丝子、麝香、五味子……chūn药壮阳的……」
另一头，「何首乌、guī板、人参、雪莲花……这倒比较正常了……」随手拿起一朵雪莲花嚼了嚼，香气扑鼻，行气补血，这对他的伤口可有帮助了。
这夜他在药房里忙来忙去，大抵知道了师兄惯用什么毒，但若真的要做出解药，小chūn想不花个两三个月也难。师兄出了谷以后用毒手法方面大有jīng进，而自己虽然尽得师父真传，却只擅长医病qiáng身，解毒方面还是弱了点。
于是接下来几天，走到哪里也没人管，小chūngān脆被子枕头拿着，睡到了药房的泥地上。
大火炉的火没日没夜地烧着，药房里热得他的脸整天通红。
师兄似乎正在忙，那天的英雄大会事qíng闹得那么大，所谓的正派人士应该都对大师兄恨之入骨了，现下说不定开始反击乌衣教了吧？
小chūn拿着蒲扇扇着，面带沉思，也许该叫二师兄和五师兄六师兄一起来把大师兄绑起来捆回谷去，从此不再涉足江湖，这风波才有平息的可能。
只是……要绑师兄绝对没那么容易。
把师父也抬出来，不知可行xing会不会大些？
胡乱想了想，火炉里的药也快好了吧，小chūn扇了扇扇子，心qíng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待药好了，便先离开这里去找云倾，给云倾吃了比较重要。月半弯那毒xing可烈，世间恐怕也只云倾承受得了吧！
嘴里又唱起小调，曲子没有姑娘转多qíng，到有分男子豪qíng，小chūn哼着，扇子也摇着。
「紧打鼓来要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
「我还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原来跑这里来了。」突然一阵慵懒的男子嗓音，打断了小chūn的歌声。
小chūn一回头，只见兰磬黑裤之外单罩一件外袍，袍为丝做，料薄而透，两双臂膀如白玉无瑕，结实的肌理隐约看得见，还有那带笑眼眉、露的胸膛、紧窄的纤腰，小chūn看得血气上涌，差些没喷出鼻血来。
「师兄这么晚还没睡？」小chūn连忙陪笑。尴尬、真是尴尬啊！虽说从小就知道大师兄美，但大师兄以前可没对他摆出这身dàng人心弦的姿态过。
「在我这里唱十八摸，你当我这儿jì寨了吗？」兰磬说着。
「师弟我只是闲着无聊等药好，便随便哼哼了。」小chūn说。
「你的药永远都不会好了。」兰磬突然灿笑。
小chūn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见兰磬走到炉边掌力一击，火炉砰地一声，裂了、塌了、垮了。上头的大锅子也整个翻进烧红的炭里，药全流了出来，被火给烧gān了。
小chūn张大嘴。
「若敢在我面前制药给东方云倾，下一掌，我就打在你的脑袋瓜子上。」兰磬走了过来，拍拍小chūn被炉火映得发红的脸蛋。
「我明明就不是在你面前，是你自己找来药房的。」小chūn呐呐地说。
「都一样。」兰磬说。
「我其实也只是试试罢，」小chūn低声说：「你师弟我根本没把握解得了月半弯，师兄你太看得起师弟了……这毒……难啊……」
「难还试？白费功夫就算了，还为个认识没几日的人和师兄过不去，现下外人比自己人还重要了是不？」
「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小chūn说。
「那就把眼睛闭起来。」兰磬振袖离去。
可是除了这些，小chūn还想着，让云倾少痛一些，让云倾多续几日命。
25
什么恩恩怨怨的仇恨厮杀，他管也不想管……
他只想云倾好一些……
第五章
又闷了几天，伤口石斛没那么痛了，小chūn咬着一节甘糙在乌衣教晃来晃去。
双眼所及都是黑衣教众，这里没有他不能走动的地方，书房、议事房、药房、甚至大师兄的「闺房」他都去过了，但只要他一靠近大门，就会有人拿刀架在他前头，bī得他只能节节后退。
大师兄也不知道哪去了，见不着他。他这会儿着实闷得很，只想到外头走走。
前方一个身影徐徐走来，小chūn定睛一看，唉，不就是他那个消失许多添的大师兄兰罄吗？
「师兄！」小chūn叫了一声。
原本低头沉思的兰罄见着他，脸上沉静的表qíng忽地变得似笑非笑，着实有些诡异。
「怎么？」兰罄问着。
「我知道你忙，所以不敢吵你，不过天天都待在这里出不去，实在太闷了。」小chūn灿笑道，「不知道师兄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到外头走走透气，否则我就算一箭穿心死不了，也会给活活闷死。」
兰罄牵动了一下嘴角，从怀里拿了副人皮面具扔到小chūn身上，「要出去也行，戴上他。」
「咦，要戴上这个？」小chūn拿着软软的皮面具，好奇地抓了抓扯了扯，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他只听过，还没见过。上次师兄居然用他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让他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肯？」兰罄挑了挑眉。
「不是，我是在想……」小chūn忽而咧嘴一笑，「师兄你有很多人皮面具吗？能不能多给我几张？」
兰罄笑了声，说：「跟我来吧！」
小chūn随兰罄回了他的房间，兰罄由衣柜里拿出了几张面具扔给小chūn，又朝后头道：「勒新，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八爷。记着要好好看住，千万别让八爷不小心‘走丢’了。」
「是，教主。」门外闪入一个黑影，恭敬回答道。
兰罄离去后，小chūn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鹰钩鼻、方脸、阔嘴、黑得像木炭似的，看起来颇觉眼熟，后来仔细想了想，突然记起，鬼叫了声：
「你是那天的黑衣老兄！」
围困云倾的黑衣人首领，也是当日药店门前堵到他，让他没命般绕函扬城跑了七八圈的那位。
「八爷。」勒新朝小chūn点了个头。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小chūn尴尬地笑了两声，朝勒新回礼。
谁不好派，居然派个和他有过节的人来，师兄也对他这个师弟太好了点。
戴上人皮面具后，小chūn赶紧跑到铜镜前照了照，只见自己覆上面具后的脸突然变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平平无奇地，谁也不会多看两眼的那类贩夫走卒。
小chūn对着镜子摸过来又摸过去，赞叹不已。
跟着看够了，想起还要出去逛大街，小chūn将四散的头发随意挽了束起，便急急忙忙地往大门口走了出去。
时至十一月，天也有些冷了，秋风chuī来让小chūn缩了一下脖子，他随即望了望两边街景，喜孜孜地便朝最热闹的那处走了过去。
勒新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乌衣教隐于大市之中，门上并没有挂牌匾，看起来只是间普通人家，出了乌衣教后左右两边都是热闹喧哗的街道，东西皆集市，热闹非凡。
想来只有师兄才想得到把这一整个魔教放在繁华之地，所谓大隐隐于市，今日算见识了。
街旁老树丛下，几个摆摊的老人家凑在一起话家常，再过去些卖着的豆腐脑儿香滑细致，还有占卜的瞎眼老伯正替人摸着骨。
小chūn好奇一摊一摊地看，正当看见那豆腐西施挽着袖舀起滑嫩豆腐脑时，小chūn肚子咕噜地叫了声，探探怀中却不见荷包不见银。
「黑衣老兄，你说你们那日重回苏雪楼时，可有搜到什么东西，像是包袱之类、元宝银票等等的啊？」小chūn从谷里带出来的家当全扔在苏雪楼里了，都怪那日云倾拉他拉得太急，害他连行囊都还来不及拿就去绿柳山庄了。
「回八爷，没有。」勒新说，声音简直可以和刺骨寒风比冷。
「没有？难道是云倾拿走了？」包袱里至少也有上万两，云倾拿他那些东西是要gān嘛？
「不怕。」小chūn笑了笑，弯下腰有靴子内侧挖呀挖地，挖出了些许碎银和五张通宝号百两银票，「幸好我还藏了些在身上，否则别说豆腐脑，连豆腐渣都吃不上了。」
26
小chūn在街口转角这个豆腐摊坐下，笑颜如花的豆腐西施立刻招呼了过来，端来两碗热呼呼的豆腐脑。
「黑衣老兄，一起用吧！」小chūn朝身后立得像跟柱子似动也不懂的勒新如此说。
「属下不敢造次。」 勒新说。
「唉，造什么次，不过就是吃碗豆腐脑。」既然勒新不愿，小chūn也就没勉qiáng。他径自享用着冷天里热乎乎的热品，浑身都暖了起来。
正当小chūn满心欢喜地用食时，咯哒咯哒地，有辆马车在对街停了下来，跟着没片刻便是一阵嘈杂，还有女子哭泣之声传来。
小chūn可好奇了，给了碎银后他立刻就往对街众人围观处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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