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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古风]_狄灰【完结】(49)


“不对,不对。这里不行。”司徒碧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在景源呆了两天,但是宋子墨这个人实在是有点太过认真,一个小地方都要提出很多假设,虽然也会给司徒碧很多灵感,但是这么嗦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再说了,随着醉生梦死发作时间越来越近,司徒碧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现在这么被宋子墨一搅合,便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了。
“这里行的,大人,您来看。”宋子墨锲而不舍地拉着司徒碧到地图前比划,越说越兴奋,简直像是打了jī血似的,斗志满满地盯着地图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没有看到司徒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好了,宋子墨,我拗不过你……”司徒碧叹口气,推开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却不料宋子墨抓得死紧,还继续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那声音此刻在司徒碧听来,简直如同魔音入耳,一阵阵敲击他的鼓膜,让他觉得脑中轰然一片,心口也像被堵住了似的,跳得十分费劲。他喘了口气伸手准备拉过椅子坐下来,可是没想到刚弯腰准备伸手够椅子,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脱力一般往下坠,眼前也慢慢黑了下去。
宋子墨被吓坏了,蹲下身把司徒碧扶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人也软得不像样子,赶紧叫人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司徒碧往chuáng上抬。甘棠大声吩咐一旁的人去叫大夫,等大夫来了一诊治,宋子墨才知道原来司徒碧是重伤初愈,一下子脸都红到了耳根子,极难堪地在众人不满的目光下慢慢顺着墙根溜了出去,可是他还没出大门,便看到有人骑马到了院门口。一般qíng况下骑马之人在官府门口就必须下马,除非是有紧急qíng况,否则是不允许直接骑入官府院内的,所以一定有什么事qíng发生了。
来人一身尘土,连头发上都满是泥土,径直来到司徒碧房前,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进去,从衣襟中掏出一卷明huáng的东西,抖开来,赫然是一道圣旨。
“太常寺少卿司徒碧接旨!”那人双手捧着圣旨满脸肃穆地道:“京中有要事需要解决,司徒碧即刻启程回京!”
这时候司徒碧刚刚苏醒过来,脑袋里还是一片嗡嗡乱响,仍旧不太清醒。甘棠搀扶着他颤颤巍巍地下chuáng接旨,可不想这一跪,人就又起不来了。大夫跑过去托着他的脑袋拿银针刺他的人中,又是一番折腾,才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公子……公子……”甘棠担忧地看着司徒碧,轻声说,“咱们马上要回京,怎么办?还没能回去江州就要回京……这可……这可怎么办?”

大戚王朝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应当属于京城霓都的皇宫,而仅次于皇宫的,应当是天牢。离天牢五丈开外不许摆摊设点,也不许行人通过,每天都有好几班巡逻的士兵,整齐而肃穆地从天牢大门口走过。这个地方不但戒备森严,也十分的yīn森,因为关到这天牢里来的全都是重刑犯,免不了哪一天就推到午门斩首,所以里面的哀号和喊冤声一直都没有停过,透过天牢厚重而高大的围墙传出来,让外面偶尔经过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君瑞此时就坐在天牢的某个囚室里。这个囚室在天牢的地下室里,重重关卡重兵把守,是一个很秘密的囚室,被关押在这里的,便是之前被抓获的夏离。
夏离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纵横的伤口是之前在茶寮搏斗时留下的,他的武艺高qiáng,又是拼死一搏,所以说好几个侍卫一起联合起来对付他,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最后生擒了他。押解途中,他好几次试图咬舌自尽,但是都没有成功,被送到这天牢里来的时候,满身浴血,上上下下散发出修罗一般的血腥气息,让捉拿他的那些侍卫都唏嘘不已。
夏离被绑在囚室中的大柱子上,左右两边的大柱子上伸出来的铁链把他的双手双腿分开,手被捆得高高的,几乎是半吊着,嘴也被一根绳子勒住,吊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钩上,避免他咬舌自尽。
囚室里很安静,夏离被送进来之后并没有对他用刑,只是把他吊在那里,等待君瑞来审讯。君瑞被夏离所伤,肩膀上被生生扯下一块ròu来,流了很多血。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夏离的手掌在毒水里泡过,所以这一下子下去,君瑞也中了毒,最开始流出的血甚至是黑色的。所以这几天夏离被吊在囚室里,根本没有人来审讯过他。
找最为信任的太医来看过,又用刀从他肩膀上剜掉一块ròu下来,配置了一些解药给他敷上,不过太医说,因为受伤的时候是在京郊,从那里赶回来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即使用了药,余毒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gān净。君瑞忍着痛,若无其事地吩咐了接下来的事qíng。现在京城风云变幻,局势也不明朗,所以他受伤的事qíng必须压住,接下来清除余毒所需的药材也需要悄悄配置,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了。
“走,到天牢去。”君瑞按住太医覆过药的地方站起来,因为疼痛以及失血,他轻轻地蹙了眉,一旁的侍卫连忙劝他再休息休息,但是君瑞摆了摆手,说:“还是先去审讯犯人,这都三天了,朕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可是……”
“对了,景源那边,圣旨送到司徒碧手里了没有?”
“已经送到了。陛下……”侍卫迟疑着,看了看君瑞,终于咬咬牙说,“那个犯人当时说的叛徒,会不会就是……”
“不要妄自下结论。”君瑞打断他的话,若有所思地道,“等他回来再说……司徒碧回来,不许为难他,直接让他到朕的寝宫来。”
“可是陛下,他有可能就是……”侍卫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君瑞挥挥手,不耐烦地说:“好了,朕自有主张!再说,就他那破身子骨,能怎样?”

仲夏这几天天气异常反常,最近几日更是闷热到了极点,太阳整日隐藏在云层后面,看不到阳光,但仍然带来很重的暑气,一丝风都没有,树上的叶子也是一动不动的。
就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司徒碧乘坐的马车返京了。因为事qíng紧急,他们一直在赶路,除了晚上投宿到驿站之外其他时候都在路上,一连走了五天,终于抵达了京城。随着醉生梦死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司徒碧近几日都几乎在昏睡中度过,加上天气炎热,他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甘棠只有勉qiáng灌他一些流食维持他的体力,却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马车到达皇城之后,一路不停,直接驶入宫中,停在君瑞的寝宫门口。司徒碧身体经虚弱到了极点,连路都不太能走,只能由两个太监驾着扶进了殿中。把他安置好后,甘棠便被赶了出来,之后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宫人,小心仔细地伺候着司徒碧,但是那些宫人进来后,司徒碧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而且还从外面上了锁。
司徒碧试图和这些太监宫女们jiāo谈,询问宫中最近发生的事qíng,可是他发现,这些宫人竟然全都是又聋又哑完全不识字的,不由苦笑:他这是被软禁了。看样子,行刺事件恐怕与君泰脱不了gān系,而且君瑞恐怕也已经知道他司徒碧在背后做的那些事qíng了,否则他怎么会被软禁呢?不过司徒碧自己却还是有些糊涂。照理说不应该是泰哥的人,因为他早就告诫过夏离,君瑞一旦出事,最为有利的不会是泰哥,而是已经在朝中建立起相当威望的几位藩王,以及信王君泽。泰哥远在天边,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势力方面都无法与这些人对抗。
“阿碧,朕会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朕。”
司徒碧突然想起君瑞说的这句话来。当时司徒碧受伤,君瑞说出这样话来的时候表qíng很温和,语气也很轻柔,像是在梦里似的。
或许就是一个梦吧……司徒碧仰躺在chuáng上,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来。他抬起手,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圆球,是糙编的圆球,里面那只知了已经放走了,只是个空笼子而已。司徒碧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长长叹了口气。两个人,竟然是这样一直误会下去,完全找不到jiāo集……若当年没有入京,没有卷入这些权力斗争中,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该有多好?
可是,刚刚发现他温柔的一面,竟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司徒碧突然有些厌恶自己,他早就不得不承认,其实君瑞做皇帝,真的比泰哥要好很多,要英明决断很多,君瑞是个称职的皇帝。然而泰哥呢?泰哥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对自己那么好,好到近乎宠溺。所以若是他开口,怎么能不帮?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黔州那样穷困恶劣的地方受苦?怎么可以亏欠他?
怎么可以?
司徒碧轻笑了一下,握住那个粗糙的糙编笼子,心里有些怅惘,又有些担忧,但是更多的还是害怕。到现在,他已经不敢想象君瑞若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针对他的事qíng会是什么样的表qíng。是失望?还是厌恶?或者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亏得君瑞一再的保证不会对君泰动手,不会对司徒家动手,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司徒碧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要至君瑞于死地:杀害他的亲信,夺他的权,骗取他的信任,完全没有想过,一个被篡了权的帝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君瑞……”司徒碧几乎梦呓一般地唤了一句,又叹了口气。醉生梦死药效的时间已经快到了,那种噬骨的痛楚又会到来。只不过司徒碧好像不再担心这痛苦了似的。因为比起害怕与君瑞见面的心qíng来,他宁肯去忍受那种痛苦。那种痛苦也会不断提醒他,他到底做错了些什么。若说那个知了笼子无意间透露出君瑞的柔qíng,那么这又算不算是老天的惩罚――用这样一个傻气到无法形容的小东西,来jiāo换司徒碧救命的解药,应该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吧……

主谋

司徒碧醒来的时候,殿中已经是一片昏暗,空气中有隐约的水汽,侧耳仔细倾听,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窗上的声音,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侧过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点起了烛台,烛光影影绰绰,在地上拖出很长的影子。他轻轻咳了一声,抬手遮住眼睛,额头触手的温度很高,又发烧了。醉生梦死已经慢慢起了作用,高热之后紧接着是恶寒,再然后,就会是那让人胆战心惊的疼痛。司徒碧苦笑起来,他想起司徒家祠堂那一座座牌位,上面那些名字,一个个身居庙堂高位叱咤风云的权臣,全都是些短命鬼。他司徒碧,大概也逃不过这个结局,或许这一次疼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看到君瑞恢复成最开始那个bàonüè的帝王的样子,至少不必忍受那种羞rǔ。
恍惚之中,司徒碧感觉到有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额头。他睁开眼,目光虚浮地盯住面前的人,那个人有着和君泰极为相似的面容,慈祥而温柔地看过来,让司徒碧不由得觉得心头堵得慌,轻轻唤了一声:“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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