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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湖_玉师师【完结】(23)


店小二目光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满脸尴尬,内心十分困惑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夹在了新婚小qíng儿之间的感觉,明明大家都是男人呀。
正想入非非着,眼前忽然一把折扇晃了晃,小二倏地回过神来,忙赔笑:“客官有什么吩咐?”
钟意用扇子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淡淡道,“别胡思乱想。”
店小二讪笑:“没……没有……”
“骗我?”钟意哗地打开折扇,白衣负手,折扇轻摇,浑身上下仿佛写满了“气宇轩昂”,悠然笑道,“你那满脸的不堪入目都快溢出来了。”
小二顿时大为尴尬。
将行囊放进房间中,钟意摇着扇子满房间溜达一圈,掀起窗子往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楼下至少有十个人。”
乐无忧从行囊中取出稚凰,眼神往屋顶一飘:“上面有八个。”
“大堂中还有六个,散乱地坐在三张不同的桌子边,”钟意唏嘘,“这是截杀的架势啊,不知道今夜哪个倒霉蛋要撞在明日阁这张大网中了。”
乐无忧慢慢擦了擦剑,将短剑揣入袖中:“只要不是我们。”
三个人去楼下大堂,点了四个小菜,两坛老酒,坐在角落一张桌边细酌慢饮。
暮色四合,客栈里坐满了人,还不停地有新的客人走进来,不等天色全黑,店里已经人满为患。
“都是江湖人,”九苞脸色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道,“虽然伪装成了普通行人,但无论走路的姿势还是身形骨架,都bào露出习武多年的特点。”
乐无忧慢悠悠地喝着酒,淡淡道:“能被你一眼看出伪装,想必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别担心,吃你的。”
九苞撇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嘀咕:“可你每次伪装,也都没有逃过堂主的狗眼啊。”
“混账,那叫法眼。”钟意纠正,解释道,“阿忧的易容术虽然高明,可他伪装不到眼睛,因为阿忧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了,像潺潺的流水,又像是盛着漫天星辰……”
“够了!”乐无忧黑着脸道,“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不,我在指出你的缺点。”钟意道,“真正高明的易容术是连眼神、气息都可以伪装的,显然,阿忧你并没有得到令慈的真传。”
乐无忧撕了一块牛ròu慢慢咀嚼,没有理他。
木质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个人回头,看到一身墨蓝锦衣的常子煊和金衣金冠的安济并肩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大群随从,所有人都拿着兵器。
“上你们店里最好菜和最好的酒,”一个人对店小二喝道,“酒里胆敢掺一滴水,爷爷就放你的血来喝。”
“是是是!”店小二赔笑,将两位公子哥引到上座,一溜小跑去通知后厨。
“看你的总角之jiāo,排场比你大多了,”钟意吐掉一根jī骨头,见fèngcha针地进着谗言,“要论起来,你还是他的师兄呢,可身边却只有我这么一个随从。”
乐无忧倒了一碗酒,慢慢喝了一口,淡然道:“老夫闲云野鹤一枚,哪里能劳驾钟堂主当我的随从。”
钟意认真道:“因为钟堂主犯贱。”
“咳咳咳……”乐无忧呛着了。
钟意连忙倒一杯热茶端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咋舌:“别急别急,慢点喝嘛,没人跟你抢,就这浊酒,跟掺了马尿一样,也能喝得这么急,阿忧啊阿忧,你的思维真是让人费解。”
九苞将脸埋进了饭碗里。
忽而一阵邪风刮开了柴扉,客栈里倏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住了门口,外面萧瑟的夜风中,有一个极轻巧的脚步声,正慢慢走来。
乐无忧抬起头,看着又被风刮上的柴扉,微微眯起眼睛。
一个炽热的身体凑了过来,钟意悄无声息地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能令明日阁如此兴师动众的,必然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阿忧觉得会是什么人?”
乐无忧摇了摇头。
钟意轻笑:“说不定,还是你我的熟人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轻巧、缓慢,如同一只慵懒的猛虎,在雪地里闲庭信步。
薄薄的柴扉之内,满座江湖人神qíng紧张,一个个握住剑柄,死死盯着随风晃动的破旧柴扉。
然而脚步声却在门口消失了。
人们相互看了两眼,一个江湖人按捺不住,拿起桌子上的酒碟,猛地掷了过去,柴扉应声而开。
“喵……”一只骨瘦如柴的猫儿惊叫着从门口蹿上房梁。
“爷爷的!竟然是只畜生!”一个江湖人愤恨地说,“怪不得脚步声那么轻,爷爷的,我还当是谁轻功这么高呢!”
客栈里气氛倏地轻松起来,人们纷纷倒酒,相互吵闹着大吃大喝起来。
乐无忧目光移向上座,只见安济满脸灿烂的笑容,不知嗦嗦说着什么,而常子煊只沉闷地喝酒,华丽的流光星彩就放在手边。
“又在看你的总角之jiāo?明明你们都已经束发了,”钟意酸溜溜道,“哎,小九苞,你有没有发现常少主的发际线仿佛比去年靠后了点儿。”
“胡说八道什么?”乐无忧横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忽然心头一颤,猛地扭过头去。
只见一个本色布衣的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衣衫单薄、瘦骨嶙峋,长发已一根木簪束在头顶,斯文得如同一个文弱的书生。
此人五官清艳,美得如玉人一般。
可是当他出现在门口时,却全客栈的江湖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第二四章

苏余恨走进客栈,对店小二轻声道:“请上一坛竹叶青,一个馒头。”
“唉哟,客官,您什么时候进来的?”店小二一抬头,发现人已经到了身边,冷不丁吓了一跳,哈哈大笑着问道,“客官只要酒和馒头?小店有刚卤好的酱牛ròu,最适合下酒啦,切上二斤?”
苏余恨摇了摇头,斯文地解释,“不了,小可茹素。”
“好咧,客官请稍等!”
客栈中已经没有空桌,苏余恨靠在柜台上,吃了一口馒头,慢慢喝着竹叶青,目光平静恬淡,仿佛将满座侠客全都视若无睹。
整个客栈如同坟墓一般寂静无声,北地秋风起了,破旧的柴扉随风晃动,间或发出一声吱嘎的杂音。
九苞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塞了一嘴的烤鸭ròu,茫然地看向钟意。
钟意挑起眼角,无声地笑了笑,低头喝酒。
寂静中忽而响起一声铮然清音,人们回头,看到安济拔剑站了起来,清朗的少年声音大声道:“魔头!各位已经久候多时!”
周围拔剑声顿起,江湖人们纷纷亮出兵器,虎视眈眈地看向倚在柜台前喝酒的男人。
苏余恨丝毫没感觉到周围四起的杀机,仍然一口馒头一口酒,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眼皮耷拉着,仿佛困极了,吃了半个馒头就微微闭上了眼睛。
前排的几个人拿着兵器一步步地bī近,他们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柜台上点着一豆油灯,飘摇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容颜清绝、文弱可欺。
人们不由得激动起来,大魔头苏余恨固然令人闻风丧胆,然而眼前这个瘦弱书生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大家都已习武多年,杀这么一个书生岂不是比杀jī还要容易?
一个大汉手持一柄环背钢刀,突然往前一步,从人群中夺锋而出,举刀上前,大喝一声:“魔头!到了阎王殿前别忘了哭诉,杀你者,关中猛虎王大……”
话未说完,只觉一道风影闪过,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声音戛然而止,大汉高大的身体原地摇晃两下,直挺挺跪了下来,只见在他的眉心,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涌着鲜血。
众人哗然。
钟意唰地打开折扇,挡在乐无忧脸边,小声唏嘘:“死得好惨呀,名号都没有报完,阿忧乖乖的,不要看,看了要做噩梦。”
九苞用力将鸭ròu咽下去,满脸震惊地压低声音:“他竟能一指戳穿颅骨,这武功……”
“有什么奇怪的?”钟意瞥他一眼,“你对江湖第一大魔头的武功有什么误解?”
“他明明像个文弱的书生!”
钟意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以貌取人是最最要不得的,谁说文弱书生不能武功高qiáng,你看阿忧,虽然总是口花花地调戏你,但丝毫不妨碍他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乐无忧再也憋不住:“姓钟的,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当不成雏儿。”
钟意倒吸一口冷气:“咦?”
“我说,你们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雏儿的,你俩试过?”九苞百思不得其解。
乐无忧神qíng猥琐地摸了摸下巴,刁钻的目光在钟意脸上打量片刻:“这倒是个好方法,虽说小美人儿你一把年纪了,但念在这张小脸儿还颇有几分姿色,老夫可以勉为其难试上一试。”
“我又没说自己不是雏儿,”钟意笑道,“我才不像阿忧一样嘴硬,明明就是雏儿,还偏偏不承认。”
乐无忧冷哼一声:“老夫在金粉楼眠花宿柳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嘴硬!”
“你才嘴硬!”
“胡说,我的嘴很软,”钟意正色道,“不信你摸摸。”
“……你俩够了,”九苞将脸埋进了饭碗里,“这到底有什么好争辩的?”
乐无忧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柜台边,不肯再跟他嗦。
却听背后钟意一本正经地对九苞解释道:“熟男色深,少男色嫩,且如粉雕玉砌,柔韧有度、光泽可人……”
你大爷的!
乐无忧二话没说点了他的哑xué。
这边厢闹得不可开jiāo,那边厢却一片腥风血雨,苏余恨一指戳穿大汉眉心,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刹那间,眼神凌厉妖冶,已断然不似方才倚柜喝酒的文弱书生。
他枯瘦修长的手指沾了血迹,在大汉额上慢慢画了一个“王”字,笑道:“这才叫猛虎……”指尖在额上轻轻一点,尸体轰然倒下。
人们哗地齐齐后退几步,留出一柄长剑的攻击距离。
苏余恨抬起眼,一一扫过围住自己的人,眼波一转,看向上座,认出了常子煊和安济,薄唇勾起一抹邪笑:“原来是大废物带着小废物,有趣有趣!”
安济怒道:“魔头休要胡言!今日表哥与我领盟总截杀令,在此送你下地狱!”
“本座还不想下地狱,”苏余恨笑道,“倒是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却浑身都是腐臭味儿,不如去地狱净化一番。”
一道璀璨的剑光闪过,常子煊仗剑飞出,落在苏余恨面前,冷冷道:“伏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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