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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162)

  现下看来,尤则旭还有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呢,皇长子可是真的命苦。而且皇兄毕竟与尤家不同,尤家不疼尤则旭,皇兄可真疼皇长子,皇长子现下这样,苦的是一家人,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

  呵……尊贵。

  这两个字在孟君淮脑海里一闪,他就忍不住冷笑出来,心里一阵阵搐得疼,宁可皇兄没有这样的尊贵。

  从父皇在时被魏玉林打压到bī父皇禅位再到现在,皇兄吃过的苦头够多了。七八个子女就活了两个,现下又有一个久在病中……这份尊贵的代价也太大!

  “但愿皇兄能挺住吧……他为天下承着这份苦,不容易,但愿日后能平顺些。”孟君淮苦叹着自言自语。

  玉引一滞:“难不成皇长子……”

  他阖上眼摇了摇头,答说不知道。过了会儿,感觉身边的人一点点地蹭近了。

  然后她倚着他的肩头问:“明天我能跟你一道去见皇长子么?”

  他皱着眉睁开眼,玉引诚恳道:“我知道你们有政事要谈,左不过说政事时我不听就是。但皇长子这病……我怎么说也是他婶婶,该去看看他。”

  “不对。”孟君淮凝视她片刻后吐了这么两个字,抬手在她额上一敲,“你肯定琢磨了什么,快说。”

  “……”玉引栽倒在他胸口说没有,真没有,被他照着腰掐了一把:“说,不然不带你去。”

  好吧,被发现了,她只能一五一十地说。

  是这么回事,玉引里外里一琢磨,觉得端柔公主来密见孟君淮,说的又是皇长子的事,那至少证明两个问题——一,这件事皇帝不知qíng或者没打算告诉孟君淮;二,皇长子自己没打算告诉孟君淮。

  ——要不然皇帝见臣子、兄长见弟弟、或者侄子见叔叔都很容易啊,何必在她那儿拐一道弯?

  她就担心万一是后者,明天皇长子可能会不愿意跟孟君淮说实话。

  孟君淮这人又偏有两个缺点,一是有时候脾气大,二是在一些问题上会意外的粗心,一不小心就将事qíng想简单了——比如尤则旭的事上,两回都是她去开解的。

  那假如他明天被皇长子一敷衍真觉得没事,然后坏了大事怎么办?她不放心。

  玉引说完之后孟君淮就yīn了脸,一翻身把她压住:“真是因为这个?我不信,这种好心为什么不直说?”

  “……我不想当面埋怨你脾气大还粗心啊!”她杏目圆睁认真表明心迹,“这话说了多伤感qíng?所以我想委婉点儿!”

  孟君淮睇着她冷笑出声:“呵……”

  如果一开始没直接说实话是好心想“委婉点儿”,那现在这句摆明了就是在故意气他。

  他咬着牙攥着她的手腕瞪了她半天,深吸气后猛地一松:“你等着!”

  “……gān什么?”玉引惊悚地看着他,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口吻还气哼哼的:“孝期还有八个多月,你等着!”

  玉引:“君淮你……”她僵在他身后,打着寒噤想象了一下八个月后可能出现的场景,唰地就红了脸。

  不行不行,孝期没过,现在不能想这种事。他回回都折腾得比话本上写的还厉害,那种场面只要想想就是大不敬!

  哎她居然在想话本?

  不行不行,话本也不能想!她怎么这么没羞没臊!

  .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一道进了宫。皇长子仍住在乾清宫的配殿,他们到时小心地打听了一句,听说皇帝仍在中和殿和朝臣议事,才放下心来说话。

  皇长子看起来气色尚好,与他们相互见过礼后回到榻上去歇着,笑吟吟地说辛苦他们来探望。

  二人也落了座,jiāo换了几番神色后,孟君淮静下气道:“时衸,你告诉六叔,你明明越病越重,却威bī御医隐瞒病qíng,着重帮你调养气色、让皇兄觉得你在好转的事,是真是假?”

  顷刻间,孟时衸的笑容僵在脸上,滞了须臾之后,有些慌张地看向他:“您怎么知道……”

  居然是真的?

  玉引惊吸了口气,看向皇长子想要追问,皇长子也看向她。

  他尚未脱尽稚气的目光在她脸上划了划,显得意外得沉稳。然后又看向孟君淮:“您答应我不告诉父皇,我可以跟您说实话。”

  孟君淮点点头:“你说。”

  “但是……”皇长子眼帘微垂,“您十分信六婶么?”

  “时衸?”孟君淮眉心一跳,皇长子神色未动:“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您……十分信六婶、十分信她的娘家,谢家么?”

  ☆、第148章 年关

  “您十分地信谢家吗?”

  这句话在玉引听来并不奇怪,她也并不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质疑。用儿时父亲跟她解释的话说,有多少人在遇事时会想攀着谢家解决问题,就会有多少人在遇事时会怀疑与谢家有关。

  于是她也没多矫qíng,噙笑道了句“我去看看太妃,你们聊”便要起身往外走。

  “你等等。”孟君淮叫住她,锁着眉头看向皇长子,“你觉得是谢家害你?”

  玉引也看向他,皇长子一滞,苦笑:“那倒不是……”

  “既不是,不妨直说吧。”孟君淮松气,“怕有牵涉也无妨。谢家在这些事上素来看得明白,若不然也难以兴盛这么多年。”

  皇长子点了点头,但神色间仍有迟疑。

  孟君淮又道:“你先说来,若当真后果难料,我不让王妃告诉谢家就是。”

  “……”皇长子一时有些尴尬,他好像有点意外于二人之间的信任,但孟君淮已说道这个份上,他到底有没好再做推脱,想了想,客气地跟玉引赔了句不是,便说了起来。

  “我不是有意对父皇隐瞒病qíng的。”他道,“实在是……父皇母后都为此太忧心了,可病qíng又不遂人愿。我想着瞒一瞒、给父皇母后宽宽心,他们便会过得好些,这样待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他们也还能扛得住。这总比他们日日饱受折磨,再经历丧子之痛好……”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孟君淮,“我怕他们到时身心俱疲会扛不住。六叔您明白吗?”

  “嗯。”孟君淮点点头。眼前少年过于平静的口吻太让人难受,他沉默好久才又问他,“你现下这病到底如何?可能跟六叔说个实话?”

  “这个……”皇长子苦涩一笑,“用御医的话说,运气不好下一刻就要没命。运气若好……三年五年还能活,十年八年就很难了。”

  他眼底沁出了一点点黯淡,很快又被嘴角漫着的笑意一举击散,神色重新明快起来:“御医说我是中了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却验不出……大概没有十种也有八种。我想我的弟弟妹妹们都是因为接触这些毒物太早而一个个夭折的,我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了。”

  他说得qíng真意切的,那种十足的庆幸落在玉引耳中,每一句都跟刀子似的。

  她定住心,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他:“别这么说。你日子还长……更幸运的该是在后头呢!你六叔会为你将这些事查明白,你好好治病好好活着,你父皇母后等着你,天下万民也都等着你呢。”

  “我知道六婶的意思,但是……”皇长子的笑意变得有些为难,滞了会儿,气息一松,“这话我该怎么说呢?我近来也都在思量如何同父皇说一说这事qíng。”

  他衔着笑缓了两口气,又执盏喝了口茶,似并不在意般的告诉他们:“御医说我大抵是难有子嗣了。我想这事应该告诉父皇,让他能有所准备另择储君……虽然父皇也还年轻,可我觉得这储君最好是在我死前就立起来,免得我死了,宗室间争得你死我活。”

  然后他问他们:“六叔六婶觉得呢?”

  .

  六叔六婶觉得呢?

  他这句话,问得孟君淮和玉引都静默了半天还是未能作答。

  他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绪来面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冷冷静静地考虑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并且在清楚认真的思考身后事。

  他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很快就会死,并且不可能会有子嗣的事实。然后还在理智地担心假若他死了,宗室之间起了斗争怎么办。

  可天知道他在这份平静之前,经历过怎样的煎熬。

  “皇长子今年……十八?”出宫的路上,玉引这样问孟君淮。

  孟君淮一喟:“十七,和则旭同岁。”

  而后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又说:“这些事,你还是先别同你家里讲了。”

  玉引点了点头:“我知道。”

  其实在听说这些事时,她就已掂量着在想,这些事或许不该同家里说了,至少现下不该。

  皇长子对她有顾虑,是担心立储之争一旦起来,谢家对人选的偏倚会影响皇帝的判断。而对谢家来说,只要这件事落到了头上,没有偏倚是不可能的。

  这无关谢家是否无私,实在是朝中没有哪个人能做到“孑然一身”。任何一个人、一个世家都总会有些关系,想完全抽离出来绝不可能。

  当然了,她清楚家里不可能忤逆皇帝的心思,到时只要皇帝显出了心思,家里一定会按圣意“偏倚”。

  真正的问题却在于,假若储位之争真的开始,皇帝在最初的时候可能并不想显出心思,或者在他心里并没有直接的人选。

  那便是百官需要或为良心、或为利益站队的时候,玉引希望家里能少沾一点就少沾一点。如果没法少沾,那就让家里到时依实qíng来判断,不要因为她此时透出的话而受搅扰。

  “皇长子什么时候会提这事?”她问着孟君淮,短短一句话里禁不住打了两重寒颤。

  孟君淮想了想说:“应该会等到年后……这孩子孝顺,势必想让皇兄皇嫂安稳地过个年。”

  .

  一如他所料,在新年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他们这一辈的宗室虽还在为先帝守孝,但小一辈的已过孝期的关系,这个新年明显比去年要喜庆热闹不少。几个孩子从腊月中旬就在说如何贺年的事,和婧还跟夕瑶商量着要一起去谢家走一趟,夕瑶是回家,和婧是上门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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