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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7)

  孟君淮深缓一息,再回头看看,珊瑚已端了蜜桃脯来。蜜桃脯的颜色像是琥珀,看起来晶莹可口,和婧一看到就被拽住了神思,正要伸手去拿,碰上孟君淮的目光又停住,抽噎着望着他。

  他无奈一喟:“吃吧。”

  和婧抽嗒嗒地目送父亲离开,直到东屋的门关上才又去拿果脯。

  然后她有些惊诧地想,那个母妃好厉害,居然敢在父王生气的时候把她抱走!

  何母妃在父王生气的时候,都是和父王一起说她的!

  .

  东屋,孟君淮关上门、绕过屏风,便见玉引站得端端正正。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直截了当:“我从未抹过王妃的面子,王妃你……”

  “我也不想抹殿下的面子。”谢玉引低着头,“但凡事总要随缘的。殿下您这样bī着和婧向我道歉有什么用,bī着她认我这个嫡母又有什么用?她心里该讨厌我还是讨厌我,甚至会因为殿下的bī迫而更讨厌我。”

  她垂着眼帘问他:“郭氏的事,与和婧是……没什么gān系的吧?”

  “自然没有。”孟君淮不解她为什么这样问,“事qíng出时她才三岁多。”

  “那殿下又何必把恶报加到她头上呢?”谢玉引追问。

  孟君淮语中一塞,遂道:“我何时……”

  “本是和她没关系的事,却让她说没了生母就没了生母了。诚然,这于郭氏而言是另一番因果报偿,许不该放在一起论。”玉引的目光清凌凌的,“可是然后呢?还要说bī她认旁人就做母亲就认旁人做母亲吗?这就不是报在郭氏头上了,只在她头上。”

  孟君淮被她说得发了懵,想了又想却寻不到话来反驳。

  他bī和婧道歉,只是因为觉得“应该如此”,但她这般说辞听起来却比“应该如此”要深多了,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小尼姑……

  他心下有点不服地暗暗揶揄了一句,又作如常地问她:“那你觉得该如何?现下你是当家主母,孩子不肯认你,会闹出怎样的乱子,你可想过?”

  “慢慢来吧!”谢玉引深吸口气之后明快道,“她与郭氏的母女缘分是一回事,与我是另一回事。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此事qiáng求不来,不如随缘而去。”

  孟君淮淡睇着她,睇了须臾后,忽而“嗤”地一声笑。

  细品下来,他忽然觉得这小尼姑很有趣。张口闭口缘分啊因果啊,听起来“老气横秋”,偏又是轻快灵动的口气。

  罢了,姑且承认她是个灵秀通透的小尼姑。

  他长舒了口气,再看一看她,便转身往外去。后面的声音立时变得有些焦急:“殿下……?”

  谢玉引紧张地望着他,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眼前的人顿了顿脚步:“我去看看和婧,王妃先歇着。”

  .

  在孟君淮回到西屋后,玉引屏息凑到门边听了听那边的动静。在听到孟君淮放缓了口吻跟和婧说“不哭了”之后,她才算松了口气。

  再回到卧房,玉引便吩咐琉璃备水为她盥洗——一出家宴应付下来还是很累的,何况又添了和婧这一出?

  盥洗之后换了身舒服的寝衣,她便安安心心地躺下了。半抱着枕头侧躺着,隐约还能听到西屋那边传来了和婧的咯咯笑声,玉引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安睡。

  俄而听到烛火被chuī熄的轻微声响,她刚觉得困意涌得更厉害了一些,乍觉两只手探到了身底下将她往里推。

  谢玉引:“……?”

  黑暗中声音幽幽:“王妃,你睡进去些。”

  孟君淮有些无奈,头一回见到明知道自己在,还睡在正中间把着chuáng的——就算是他偶尔一时兴起自己带着孩子睡的时候,和婧和阿礼也知道给他让块地方啊?

  然后孟君淮看到一双明眸在黑暗中睁开,明眸中的错愕让他一愣。

  谢玉引诧异地问他:“殿下您……您要睡在这里?”

  “……?”孟君淮打量着她,理所当然,“不然呢?”

  他来都来了、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她打算轰他走?!

  紧接着,他就见眼前的姑娘一下子将被子裹紧了,惊异的神色反弄得他乍觉不好意思。

  ——好像他是个坏人,潜入姑娘家的闺房正要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qíng一样。

  可他们明明是夫妻啊?这是他王府的正院!

  孟君淮因为一股突然袭来的挫败而觉得无措,他放开正推她的手直起身,抱臂站了一会儿,思量怎样为好。

  要不他回前头自己睡?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划,再定睛看她时就打消掉了。

  他不!这个府里没有人能轰他去别的地方!

  于是,谢玉引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在黑暗中一脚瞪上了chuáng,然后从她身上迈了过去。

  “殿下?!”她大惊失色,他已理直气壮地在chuáng榻内侧躺了下来。

  然后扔给她一句:“我不动你,行不行?”

  ……行。

  她刚一松气,他又忽地拽了被子,不及她多想,一只脚已经伸进来了。

  热热的,碰得她脚面上也一热。

  谢玉引脑中嗡鸣,立即胡扯了个理由:“殿下我正来月事。”

  “……我不是说了不动你?”孟君淮停下拽被子的手,继而清楚地感觉谢玉引往旁边躲了躲:“那您拽被子……”

  “嘶——”孟君淮气得没词,压着声吼说,“你chuáng上不就这一chuáng被子吗?不拽你的我等着明早被你超度?!”

  嗯……?还真是!

  谢玉引恍然大悟,道了句“我再去给殿下取一chuáng”便要翻身下榻。

  她探手正摸鞋在什么位置,胳膊忽被一拽,惊叫着向后跌去。

  ☆、第7章 突发

  玉引全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拽她,被他拢着缓了两息后,才惊觉自己是在他怀里。

  她吓坏了,急道:“殿下?!”

  孟君淮拽过被子将自己和她都盖住,声色淡淡:“我说了不动你,不必再取被子了。”

  言下之意,让她放心地就这样睡。

  他言罢低头觑一觑她,见她不吭声就蹙了眉头。在他的后院里,还不曾有过哪个人需要他这般哄着。偏这最清心寡yù的一个他不哄还不行,这是他的正妻,不是他可以凭喜好想冷落就冷落的,再不合他的意,他也要慢慢和她熟悉起来。

  前有郭氏戕害庶子,如果后面再闹出一桩夫妻不睦来,他府里的笑话就大了。

  孟君淮一边这样想,一边又十分紧张——从新婚初见开始,她就让他觉得好像一尊玉菩萨,弄得他在新婚当晚觉得自己想象一下要与她行敦伦之事都不可饶恕。

  然后现在他把这尊“玉菩萨”qiáng搂在了怀里……

  孟君淮心里大喊着跟自己qiáng调“熄了灯都一样!!!”,才能勉qiáng不乱阵脚,时间久了不禁有些烦。他手在她后背一抚,道了声“睡吧”便不再说话,阖眼安歇。

  已僵了片刻的玉引后脊一痒又回过神来,她周身一阵战栗,神思让她想挣扎,身上却惊得不听使唤。

  黑暗中,玉引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他,费力地凝神看了许久才确定他已然闭了眼了。

  而且呼吸平稳,这是已经睡着了……?

  她又缓缓,俄而小心翼翼地抽了只手出来,凑到他鼻边探了探。

  孟君淮察觉到动静挑眉:为什么要试鼻息?看他死没死……?

  玉引手悬在那里自顾自地尴尬起来。

  她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不过没试出来——睡着时呼吸应是比醒着时平稳一些,她没多想就抬手去试了,然后才想起来平不平稳好像是靠听才更对!

  至于抬手去试鼻息……

  好像、好像是用来看人还有气没气的?

  哎呀所以她刚才踌躇了那么半天究竟是在想什么!

  一定是被他吓傻了才会这样!

  孟君淮闭着眼睛听见她突然清了清嗓子,而后便感到悬在面前的手移开了。怀里的人稍微动了动,扯了扯被子,好似是在寻睡得更舒服的姿势。

  谢玉引稍微离他远了一寸,再度抬眸看看、侧耳听听,觉得他……应该是……睡熟了吧?

  片刻,孟君淮清楚地听到身边的一呼一吸平稳无比。

  他将眼睛稍挣了条fèng,揽在她身后的手轻点了点她,她也没反应。

  居然真的安心地睡着了……???

  他还以为她怎么也要提心吊胆到大半夜、jīng疲力竭了才会睡过去呢!

  孟君淮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暗叹这真是个心思gān净的姑娘。

  直到他挨了一巴掌。

  孟君淮浑身一悚,面色僵硬地揭开被子看去。眼看着她软绵绵的手不偏不倚地搭在了……那个地方。

  .

  谢玉引这一觉睡得特别好,一觉醒来神清气慡,只不过醒得早了些。

  还不到寅时。

  不过枕边已经没人了。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不知他为何这样早起。叫来珊瑚问是不是今日有什么事,珊瑚只答说:“殿下四更刚过就醒了,在屋里品了小半盏茶,前面正好有人来禀什么事,就走了。”

  四更刚过就醒了?这是睡得不踏实?

  谢玉引想了想便将此事搁下,吩咐备水盥洗。年关可算彻底过去了,她今天要静下心来好好抄抄经。之前半个月都因过年的事心安理得地没碰经文,日子过得实在太懒。

  前院书房里一片死寂,房中侍候的几个宦官都不敢抬头,换茶、研墨时退开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显然一点都不敢在逸郡王跟前多待,只想gān完了分内之事就赶紧撤开,免得触霉头。

  须臾,孟君淮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看悬在手中再一次晾gān的láng毫,终还是只能扔到一边。

  眼前摊开的奏章上,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丑时来禀事的,是谨亲王府的人。数位皇子里,现下只有这位嫡长兄封了亲王,一众兄弟自然对他马首是瞻。孟君淮也对他敬重有加,但数算起来,二人打jiāo道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这样深夜造访还是第一次。孟君淮乍闻谨亲王府来了人便是一惊,而皇长兄也确实扔了个大消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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