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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_石头与水【完结+番外】(37)

  谢莫如对自己母族都有着这般中肯的看法,对宁家却表现出这般直接的厌恶,可见,宁家是大大的不入她的眼。而且,这种厌恶是没有办法劝解了,谢莫如直接说了,宁家人品行事不入流,你要怎么劝?举例佐证?举什么例子,便是谢尚书一寻思,宁大人马前卒苦ròu计的事儿谢莫如都能推断出来,谢尚书都不能说谢莫如的话有错。

  谢尚书温声道,“莫如,你凡事都有自己的判断,人有主见,是好事。你与我脾xing不同,我不置喙你的判断,外头的事,难给你个准话,但家里的事,从今天起定下来,宁姨娘再不准cha手家事,每月初一十五请安外,余者时间,让她安分在牡丹院呆着。”

  谢松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他再宠爱宁姨娘,也知道这次宁姨娘是犯了大忌讳。谢莫如小时候不觉着如何,如今,谢莫如这等本领,那婆子还敢在她面前说宁家是亲家,压一压宁姨娘不是坏事。不然哪天,恐怕就不是压一压的事了。何况,谢尚书堂堂一部之长,二品尚书,还不至于真把宁姨娘当回事。谢尚书另有他意,道,“阿芝他们,也是你的弟弟。”

  谢莫如无所谓,她对宁姨娘一系从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话都说的少,比路人qiáng一些的原因是谢莫如不大出门,路人于她是个稀罕物。谢尚书一看谢莫如的表qíng就知道了,谢莫如这是完全没看上谢芝几个啊。谢尚书倒也未恼,凭宁姨娘gān的这些事儿,谢莫如又不是菩萨,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这么处置宁姨娘,谢莫如挺满意的,谢尚书亲自发的话,那么以后是真的清静了。谢莫如道,“不如与谢芝他们说,倘科举有成,便放出姨娘,也是激励。”

  谢尚书断然,“一个姨娘,并非嫡母,就是阿芝他们有什么出息,也是嫡母之功,与姨娘并无相gān。我说话,是算话的。我活着一日,这规矩,谁动了,就是大不孝。”

  都说到大不孝上了,谢松忙起身,“儿子不敢。”

  谢莫如颌首,“我信祖父的话。”这还差不多。至于谢尚书的信用,日后她会慢慢观察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谢太太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用饭吧。”

  谢尚书看谢莫如一眼,问,“莫如要不要见一见宁大人?”

  谢莫如道,“宁大人怕是不想见我。”

  谢尚书笑,“也是。”

  谢太太往日还觉着自己智商很够用,今日方觉着自己反应有些迟钝,她道,“今天宁大人会来?”也有可能,宁太太告辞时身心俱受打击,两家素来亲近,宁大人倘知道宁太太叫谢莫如给扣上一顶谋害方氏的帽子,这种嫌疑人可不是好当的,宁大人定要过来澄清的。

  谢尚书点头,“你先带孩子们去用饭吧,我在书房略坐一坐。”

  谢太太不再多说,道,“我着丫环把饭给你送过来。”一把年纪了,总不能饿着肚子。

  宁大人来的很快,谢太太一行刚到松柏院就听婆子来回禀,说是宁大人到了,谢太太直接命人领宁大人去书房。

  宁大人十分明白,他未如宁太太那般要求见谢莫如,要谢莫如真是个软柿子,捏一捏倒不要紧,明显人家属金刚钻的,又是这么个小女孩儿,赢了,丢脸,输了,更没脸。

  宁大人只与谢尚书说话,这位探花出身的老大人生得颇是俊秀,哪怕如今做祖父的人了,也是个俊老头儿,如今,进得屋来,俊老头儿满脸歉疚,“回家听闻今天我那婆娘做的事,弟无颜见谢兄,今日来,特意向谢兄赔罪。”说着就是长身一揖。

  不待宁大人揖下去,谢尚书忙扶住他,扶他坐下,谢尚书亦是满面恳切,“贤弟切莫如此,倒叫愚兄惭愧。说来还是愚兄治家不严,因你我两家多年jiāoqíng……唉,一言难尽。贤弟的xingqíng,我最清楚,这事与你有何相gān?就是弟妹,我相信今日也是抱着善意而来的,大约是话头儿上有些不留心,叫我那长孙女误会了。”

  宁大人叹气,“当年我被发落流放,皆因大长公主之事起,今日大长公主就这么一脉后人,偏生那婆娘又得罪了大姑娘,先时我那女儿又恃宠生骄,失了礼法,我纵使自认磊落,可叫别人知道,难免误会于我。要是他人的误会,我自不会计较,大姑娘倘疑宁家有别个心思,我想,纵使我发下毒誓,有先时的事qíng在,怕大姑娘也不信的。只是,大姑娘不信我,也当信得过陛下。陛下自幼承大长公主教导,且大长公主对陛下又有抚育之恩,再怎么,陛下都会保全夫人与大姑娘的。”

  “就是我,哪怕事隔多年,我也能摸着良心说,当年与大长公主之争,只是礼法之争。”宁大人沉声道,“于大长公主本人,宁某亦是敬佩的。”

  倘谢莫如在此,就能知道什么叫差距了。

  这就是宁太太与宁大人之间的差距,也是内宅妇人与朝廷官员之间的差距。

  听着宁大人滔滔不绝的满嘴大长公主的话,谢尚书暗叹,果然是一击必中。

  谢莫如因何要揭开当年之事,难道就为了展现一下她不凡的智商?或者,离间谢宁两家?

  这两者,谢莫如都做到了。不过,看来谢莫如目的不止于此。

  一击必中。

  是的,就如宁大人,他简直一句谢莫如的不是都不必说,只要提醒一下谢尚书,谢莫如身上有大长公主与方家的血统,就是谢莫如天大本领,怕谢尚书也得顾忌谢莫如知道当初陛下亲政前后谢家的所为吧。就这一点,谢家自己先得忌讳了谢莫如。

  倘不是有先时谢莫如的说,无关对错,只论成败。谢尚书真得担心当年旧事给谢莫如知道,但,谢莫如先给了他jiāo了底,今日宁大人再提大长公主当年,谢尚书便格外安稳了。

  原来,谢莫如的最终目的在这里。

  她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我知道你当初与大长公主一系不睦,知道你当初没有选择大长公主这一方,你把筹码下在当今身上……这些,谢莫如都清楚。但,在谢莫如看来,这种选择,连错处都算不上,更无关乎仇恨。她甚至一再qiáng调,她姓谢。

  原来,谢莫如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那些别人会利用来离间谢莫如与谢家的事,谢莫如提前给了他答案。

  凡忌讳处,必是其弱点所在,找出他的弱点,一击必中。

  看来,是谢莫如看到她与家族之间的弱点,进而进行了弥补。

  宁大人告辞而去时仍是风度翩然,不负其老探花之名。谢尚书站在书房的垂花门处,一弯残月高悬夜空,直到宁大人在小厮的引领下渐行渐远,转过拐角消失不见,谢尚书方道,“回吧。”

  攘外必先安内,谢莫如已经弥补好自己的弱点,那么,下一步,你会做什么呢?

  ☆、第33章 规矩

  谢莫如回杜鹃院时,月亮已挂夜空。

  谢柏送她到门前,拍拍谢莫如肩膀,“早些休息。”

  谢莫如道,“二叔也早些休息。”

  谢莫如的神色很淡,无喜亦无悲,这种平静淡漠,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完胜的胜利者。是啊,有何可喜呢?谢莫如原就是嫡出,今日谢家所做所为,不过是正常家族对嫡庶应有的态度而已。但是,要谢家给杜鹃院一个公正,却需谢莫如这般殚jīng竭虑。

  从什么时候,得到公正竟成了一件值得喜悦的事qíng了?公正,难道不应是天经地义的存在吗?

  再多想一步,在谢家犹如此,那么,在外面呢?

  谢柏目送谢莫如进了杜鹃院,驻足良久,方转身离去。

  虽无可喜之处,不过,谢莫如还是轻松了许多。她是不介意宁姨娘这些年对她的虚qíng假意,可一旦宁姨娘连虚qíng假意都不愿意做了,那么,这个人就太碍眼了。

  如今能把碍眼的关起来,起码眼前清静,谢莫如十分满意。所以,第二日早饭,谢莫如都多吃了半碗。张嬷嬷自然也知道宁姨娘被禁足牡丹院的事,脸上透出喜色,嘴上却不多说,服侍着谢莫如换了衣裳,挽就发髻,簪一二珠花,笑,“姑娘这就出门吧,还要去太太那里请安呢。”

  其实时间比往常略早一些,张嬷嬷想着,好容易太太公正一次,把宁姨娘关了起来,她是想着叫自家姑娘借机出头才好。这位嬷嬷还不知道她家姑娘昨日已经光芒万丈的把宁家两公母都给gān掉了。不过,嬷嬷一片好意,更兼今日还有些事与谢太太说,谢莫如也没说什么,便带着紫藤梧桐两个出门了。

  松柏院依旧如昨,却又有些不同,很明显的,连门口守门的婆子对着谢莫如都格外恭敬热qíng起来。经垂花门过抄手游廊,到谢太太屋前,小丫环打起帘子,一声通传,“大姑娘来了。”

  谢太太眉眼间尽是欢喜,待谢莫如请了安,让她坐了。谢莫忧起身与长姐见礼,谢兰几个也在,兄弟姐妹间互见礼数,待各自安坐,谢太太笑,“今天倒比往常早些。”

  谢莫如道,“因有件事想与太太说,就来得早了些。”

  谢太太问,“什么事?”倒是少见谢莫如这样直接说有事。

  素蓝捧上茶来,谢莫如接了,道,“我屋里的静薇,还有院里洒扫的张婆子李婆子,不大妥当,想跟太太说一声,另给我换几个妥当的吧。”

  谢太太立刻明白,这几人怕是宁姨娘安排进去的,如今宁姨娘关了,谢莫如当然不会再留这样的下人在身边。宁姨娘管家也有几年了,这样的事竟叫谢莫如知道,想宁姨娘有今日,可真是半点儿不冤,谢太太吩咐素蓝,“都记下,一会儿先把人提过来,给莫如换几个老成的。”

  素蓝连忙应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谢兰几个要去家学,要早些出发的,便道,“祖母,我们这就去学里了。”

  谢太太笑,“去吧。好生用功念书。”

  三人又辞过两位姐姐,去了学里。

  谢莫忧的话有些少,倒是谢太太道,“今天芍药院便收拾出来了,莫忧略停一日课,先搬过去吧。”

  谢莫如瞧着谢莫忧魂不守舍、脸色憔悴的模样,想谢太太应该有些别个话教导谢莫忧,起身道,“祖母,我先去华章堂。”

  待谢莫如走了,谢太太打发丫环下去,叫了谢莫忧在身边坐,问,“莫忧,你肯定觉着祖母不近人qíng吧?”

  “我没有!”谢莫忧连忙否认,掉泪道,“祖母一直疼我。”

  “那,你肯定恨莫如吧,恨她小题大作,因奴才一句话令宁姨娘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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