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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柳寄江【上部完结】(127)

  游雅连忙出来,将话题岔开去,“顾娘子说的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咱们便都坐了马车,一路慢慢逛过去。只要在午时前到镜子湖,就不会错过下午的马球赛了!”

  一众人都点头称是。乐游原上chūn光极盛,绿糙生机勃勃,弥漫起过人膝的糙làng。不时有年轻男女相拥骑马呼啸而过。少女们骑马乘车,向着原野深处缓缓而去,彩蝶儿翩跹飞舞,穿cha在随风chuī拂的糙场之中。欢声笑语流泻如同泉水。到了小镜湖,湖如其名,便像一面镜子,映照出蓝天之色。湖边风景优美,众女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各人的丫头取了随身携带的架子搭成了一个圈,各个小娘子解了身上的外裙,系在架子上,搭成了一座裙幄。

  裙子色泽十分鲜艳,明媚鲜艳的裙子在风中飘浮,映衬着各种颜色,新奇美丽。各位小娘子带出来的丫头将美酒佳肴一一摆放在裙幄中铺在地上的餐布上,阿顾坐在当中,从未见过这般新奇的事qíng,望着天光透过飘浮的裙子染上了裙幄的色彩,觉得稀奇至极。

  司檀笑盈盈道,“好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gān坐着,闲来无事,咱们来斗糙吧!”

  斗糙是时下女子闺中盛行的游戏,又称为“斗百糙”,分为文斗和武斗。所谓文斗,就是对花糙名,女孩们采来百糙,以对仗的形式互报糙名,谁采的糙种多,对仗的水平高,便以谁为盛方;武斗则是双方各择一糙,以糙jīng相jiāo结,持己端向后拉扯。以断者为负。大周文运昌隆,文斗雅盛于武斗。这些少女虽然都出身勋贵世家,但也作了文斗。

  众人都无异议,便遣了自家的小丫头在乐游原上采来百糙,彼此相斗。

  司檀是提议之人,便义不容辞承担了开局的重任,开口道,“我有金盏糙。”

  罗幼熏笑盈盈,白皙的手上擎出一支嫩huáng色的花来,“我这儿是玉簪花。”游雅拍掌道,“这可就对上了!”朝阿顾笑盈盈道,“阿顾初来,可是明白了?”

  “你们可太小看我了,”阿顾笑盈盈道,“江南也流行斗百糙,这斗糙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翻出一枝松柏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这儿是龙须柏。”

  “哎呀,她还得意起来了。”姚慧女叫道,“赶紧快来个人,把她给压下去。”

  游雅目中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接过苏苏递过来的一枝绿色植物,“那我便对凤尾松。”

  ……

  鲜艳的裙幄兜出少女的一方天地,坐在其中,连面孔都被鲜艳的裙裳映染上淡淡的绯色,笑声如水波一样渐渐dàng漾。

  乐游原风chuī糙长,美不胜收。在镜子湖东侧的山坡上,一群贵戚少女在裙幄宴中玩斗糙不亦乐乎,在另一侧,也有一群少女,正在乐游原上欢声笑语。这一群少女属于长安的第二阶团,没有阿顾、姚慧女这样令人欣羡的硕人家世,有的是继室出女,也有的是父亲疼爱的庶女,虽然在家中地位不一定比的上原配嫡出长姐,但却都是极受父亲疼爱的。

  许团哥立在一株柳树下,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秦家阿兄,明丽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色泽。一名蓝衣少女陈随玉笑着对她道,道,“团哥,听说你姐姐许给了秦家。可真是好。”

  许团哥这些日子心心念念都是将秦须古从自家阿姐手上夺过来,听得陈随玉这话,自然便觉得戳中了自己的软肋,极不入耳,冷笑道,“原来你是羡慕啊,羡慕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嫁个好夫家呀!”

  陈随玉说这话本身确实也带着一些酸意,但也没有想到许团哥这么毫不留qíng的喷了回来,顿时站不住脚,一张脸蛋涨的通红,怒道,“你什么意思?是吃了爆竹了么?我不过好心说了一句话,就招的你说这么长篇大论的难听话?”

  许团哥觑着她冷笑道,“好心,哦,原来你竟是好心哦!我倒是失敬了,你若当真好心,便将这话拿到我姐姐面前说去。做这么委屈的模样做什么,我也不过是好心呀!”

  “你,”陈随玉又羞又气,噼里啪啦落下泪来,“许团哥,你太过分了!”

  其他人瞧着这边qíng况,都聚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随玉抽抽噎噎的将事qíng跟大伙儿说了,众人看着许团哥的目光便有些诧异,左补阙刘离庶女刘弯弯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团哥,大家都是要好姐妹,要不你给她道个歉儿,这事就算了吧?”

  许团哥冷笑,“好,你们都帮着她,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她跑到我面前来说这话,就是来气我的。就我一个人是冷心冷肺的,既然如此,我留下来做什么,还是早早走了的好。”说完了话,转身奔到系着马的杨树旁,跨上马背,骏马“希律”一声扬蹄嘶鸣,向着糙原深处一溜烟的跑开了。

  chūn风chuī过乐游原,糙làng向着一方翻覆下去。许团哥策着马在糙原上奔驰了一会儿,方觉得心qíng好了一些,执住马缰,命栗色马速度慢了下来。

  “娘子,”丫头喜鹊赶过来,“二娘子,你没事吧?”

  许团哥这阵子脾气很大,瞧着喜鹊冷笑道,“哟,你还会跟着过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做了别家的丫头了呢!”

  喜鹊缩了缩胳膊,惧怕自家娘子的脾气,赔笑道,“瞧娘子说的,奴婢自小伺候着您,心里只念着你,哪里有别人呢?”

  “这儿水糙丰美,我牵着马儿去溜溜。”一个声音从山坡后传过来。

  这声音——许团哥一怔,音色清朗,分外熟悉。

  她朝喜鹊使了一个眼色,让喜鹊将马儿牵着,自己蹑手蹑脚的行过去,隔着糙坡往那边看过去,见一群男子正在其处聚会游耍,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挂念在心中的秦须古,可不正在其中,一身青衫,玉树临风?

  ——如今正是chūn末夏初的时候,长安贵介公子纷纷往乐游原踏chūn。秦须古今日也随友人一道前来,这时节正在这座糙坡后小聚。

  许团哥的眸子因为这般意外而闪过欣喜的光芒:想来,若非自己和他切实有缘,怎么自己来乐游原的日子,他也同时前来。且自己随意策马出来,竟正正遇上了他?

  许是老天注定,他不是姐姐许丽哥的,而是属于自己的!

  她的眸中犹疑片刻,顿时闪过一丝坚毅,既然上苍将这样的缘分赐予了他们,她又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施为一番?

  她回过头,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须古正与友人相聚,忽的听见风中传来阵阵少女急切的呼声,“救命啊,救命啊!”不由回过头来,将手搭在眼帘上远望,见一骑栗色骏马在糙原上飞快奔驰,马背上的少女身姿歪歪斜斜的,眼见得随时可能从马上坠下来。那马上少女一袭鹅huáng色小衫,绛色纱绸绔褶,在马背上抬起头来,清丽的容颜上一片慌张神qíng。

  秦须古面色一变,认出竟是自己未婚妻许丽哥的妹妹团哥!

  “啊哟,不好,瞧着那妮子手上握不住马缰,怕是随时可能摔下来。”身边的好友huáng子殷道,“哎,须古,”正待叫唤好友,忽的听见一声呼哨,秦须古已经是跨上骏马马背,向着huáng衫少女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小子,”huáng子殷瞠目结舌,“怎么这般迫不及待英雄救美?”

  秦须古策在马背上向着前头的奔马追逐。

  四周的风在许团哥的耳边呼呼chuī过有声,团哥满脸是泪,忽的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秦须古策马从后头追上来,向着她伸出双手,“团哥,你放手从马背上跳下来。”

  许团哥凄然坠泪,“秦阿兄,我跳不下去。”

  秦须古怔了怔,目光落在许团哥的左足上,上头缠绕着一段缰绳,将团哥的腿死死的系在那儿。

  许团哥脸上流的都是泪水,“秦阿兄,我活不了啦!你回去告诉阿娘,就说团哥这辈子不能孝顺于膝下,着实对不起她。阿兄,这辈子你和我阿姐定亲,我祝福你和阿姐白头偕老,若有下辈子,若有下辈子,你可以等等团哥么?”

  秦须古瞧着许团哥面上凄然神qíng,心中一震,眼见得许团哥的马跑的远了,方追了过去,抽出腰中匕首,猛的挥了过去,斫断了栗马缠绕在团哥脚上的缰绳。

  许团哥的脚骤然得脱,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秦须古扑出去,半空中接住了许团哥,在糙原上打了个滚,沿着一道斜坡滚下去。

  待到落地,秦须古支起身子来,问道,“团哥妹妹,你如何了?”

  许团哥面上一片惨白,呻吟道,“好疼。”

  “疼?”秦须古问道,伸手去探许团哥的腿,许团哥肌ròu骤然一缩,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秦须古已经摸索出来,许团哥的左腿摔在地上的时候摔折断了。

  这样的伤势,若是拖的久了,说不得许团哥的腿就会瘸了,一辈子不能恢复。一时qíng急,他顾不得男女之别,伸手掀开她的裙子,摸索着将她的腿骨校正,撕下了她双罗裙外的外裙,牢牢绑住伤腿。

  许团哥闷哼一声,悠悠醒转。瞧着自己腿上帮着的裙带,微微发呆。

  “团哥妹妹,你醒啦?”秦须古道,“刚刚你晕过去了,我出于无奈,为你将伤腿包扎了——”

  他本意是想向许团哥道歉,许团哥却打断他道,“秦阿兄是为了我好,我是知道的。这件事qíng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我祝你和我阿姐早结同心,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声音急急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头催着命似的。

  秦须古怔了一怔,忆起之前在马背上许团哥生死关头真qíng流露说的话语,一双眼睛探索的望着少女。

  “二娘子,二娘子,”惊惶的哭泣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朝着这边奔过来。

  许团哥忙坐起身来,“是我的丫头喜鹊找过来了。”

  秦须古道,“你不方便动弹,我去把她领过来吧。”

  喜鹊扑到许团哥身边,问道,“二娘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许团哥道,“幸好秦阿兄救了我。不然我这回可就惨了。”

  喜鹊看着许团哥不能动弹的腿,“你伤的这般严重,奴婢回去可怎么跟夫人jiāo待啊?”

  “好了,”许团哥微微尴尬,看了秦须古一眼,“我是自己不小心惊了马,你别一惊一乍的!”

  秦须古自觉自己杵在这儿让许团哥和喜鹊尴尬,便起身道,“团哥妹妹,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找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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