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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_希行【完结】(248)

  当初父亲授业时让他记住的训条都忘了。

  多亏这位女孩子伸手一点,点出了他的错误,也点醒了他。

  她当得起他的师长,也当得起他的一拜。

  “冯大夫。”

  有人拦住了他的路。

  冯老大夫回过神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他认得这是江友树的大弟子,便点点头。

  “耿大夫。”他说道。

  耿大夫带着几分关切。

  “您没事吧?”他说道,不待冯老大夫回答便主动解释,“您的事我听说了,这次您真是无妄之灾,本来能好好的皆大欢喜的治病,就因为这中间的一场闹剧败坏了。”

  冯老大夫闻言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义愤填膺,激动的诉说这君小姐惹来的烦恼,而是神qíng不安的摆摆手。

  “不敢不敢。”他连声说道,神qíng是难掩的愧疚,“惭愧惭愧。”

  耿大夫愣了下,这是什么反应,他还要说话,冯老大夫已经抬手告辞。

  “我还有几个病症要好好的研习一下。”他说道,神qíng郑重而诚恳,“学海无涯,不进则退啊。”

  说罢越过耿大夫疾步而去。

  什么学海无涯不进则退?耿大夫一脸愕然。

  “冯大夫…”他喊道。

  冯老大夫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真是奇怪,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听了耿大夫的描述,江友树沉吟一刻,笑了笑。

  “能有什么奇怪的。”他说道,“无非是欠人qíng了。”

  耿大夫有些惊讶。

  “师父,你的意思是,冯老大夫真的没有治好这个病?”他问道。

  江友树点点头。

  “他应该是犯了一个错,没有尽心的复诊,结果遇到了生骨裂。”他说道。

  耿大夫自然知道生骨裂是什么。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病qíng他没发现?”他说道。

  “正因为简单很多事反而会疏忽。”江友树说道,将手里的医书放下,笑了笑,“这个君小姐原来很会做人啊。”

  她肯定发现了冯老大夫的错误,但不仅没有指出,还替冯老大夫做了掩护,这关系一生清名的事冯老大夫自然会对她感激不尽,也就绝不可能再说君小姐半句不是。

  耿大夫想明白了,又皱皱眉。

  “真是个废物。”他嘀咕一句。

  明明是个有名的大夫,却偏偏犯了这么蠢的错误,不仅没有挣回脸面,反而将把柄递与他人。

  “这个君小姐可不是个废物啊。”江友树说道,看着夹在一堆医案中的那卷有关九龄堂的信息。

  没想到方家那个少爷的病真的被治好了,自从看了这个他再次认真的研究了一下方家少爷的病,按照当时的qíng况他真的束手无策。

  这九龄堂果然有些真本事的。

  “敢来京城混的自然有真本事,但她怎么可能什么病都能治。”耿大夫说道,说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一个神仙般的出现又神仙般飘然而去不知所踪的人,他的话就脱口而出,“她又不是张神医。”

  这个名字总是不经意的就出现,明明已经几年没消息了。

  江友树面色微微沉了沉。

  说起来这个君小姐跟张青山一样,都是神神叨叨的不着调,但偏偏就是好运连连。

  “这次是冯老大夫自己出错办砸了。”耿大夫说道,“满京城这么多大夫呢,她的话放出去了,以后这种事不断的,难道她都能遇上别人误诊。”

  江友树捻须不语,那就接着看看吧,看看她能走多远。

  正如耿大夫所说这样的事果然接连开始出现了,尤其是冯老大夫治好那家人的伤后。

  “君小姐说能治好就能治好,你治不好,是不是没尽心?是不是想多要钱?”

  一个年轻的大夫站在九龄堂内模仿着病人的话喊道,比起年长没力气的冯老大夫,他的qíng绪更为激动,恨不得跳脚。

  “我就是治不好,我就是不会治,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我能治?”

  陈七和两个伙计伸手挖了挖耳朵,如今他们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

  坐在几案后的君小姐神qíng平静。

  “你能治啊,你会的。”她说道,就如同面对来问诊的病人一般轻声细语,“你们家是经方派,你肯定学过伤寒论,观脉症,知何逆,随症治,你怎么能说不会呢?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我记得伤寒论里有讲到一个经方,就是说的这种huáng痰不断之症。”

  年轻大夫愣了下。

  “可是这个病人不是huáng痰之症啊。”他下意识的说道,“他并没有huáng痰……”

  话说到这里人猛地停下,旋即恍然,如同醍醐灌顶。

  “有,有。”他激动的说道,语不成句,“先有huáng痰,最早的是huáng痰,是huáng痰。”

  他不待说完转身就跑了。

  陈七翻个白眼,gān笑一声。

  “我看这哪里是医馆,这分明成了医学堂了。”他说道。

  说到这里他也恍然,哦哦了几声。

  医学堂啊。

  原来说你能治你就能治也还能这样办啊。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句提醒,但有时候一句提醒可是至关重要,要不然怎么有一字之师这一说了。

  这可是传技授业了。

  治疗别人不能治的病高明,而成为满城大夫的一字之师更为高明。

  这以后谁还好意思说她坏话,感激还来不及呢。

  陈七看着坐在几案后神qíng平静重新提笔写什么的神qíng平静的君小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事未变意不同

  过了八月十五,似乎是一眨眼间天就变凉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后,街上行走的人都换上了夹衣,在细雨中缩着肩头疾步而行,街边的店铺都显得几分寂寥,伙计们都闲闲的坐着站着聊天,有人在街上急急的跑过,很显然是出来的急,连雨伞雨布都没带,就这样哒哒的跑过去。

  “这不是城北仁善堂的李大夫吗?”一个倚着门的伙计说道,带着几分惊讶,“这么急去哪里啊?”

  “肯定是去九龄堂。”另一个伙计头也不抬的说道。

  “如今也是奇了,去九龄堂求诊的人不多,反而大夫们多。”倚着门的伙计啧啧说道。

  “谁让九龄堂说的话都是对的呢。”内里的伙计们说道。

  这才过了两个月,当初九龄堂对外宣称别的大夫治不了的病她才治那句话已经有了新的解释,不再是让人觉得嚣张的令人义愤填膺的狂妄。

  九龄堂里衣衫头发都被打湿的大夫气喘吁吁,看起来很láng狈,神qíng又带着几分紧张。

  “君小姐。”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急切的说道,“我能不能治好这个病症?”

  “哪个?”君小姐问道。

  来找她的问诊的被拒的人多了,拒绝后她都会说别的大夫会看好,但并不会指定说是哪个大夫,所以问诊的人便会自己选择大夫。

  当被选中的大夫听到是被君小姐看过的后,也不会像先前那般。

  他们会认真接诊这个病人,能治的治,觉得束手无措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羞rǔ,一开始大家会悄悄的来九龄堂请教君小姐,到后来发现并不是自己一个大夫这样做,也就gān脆不遮掩了。

  听到君小姐询问,这个大夫稳了稳心神,将病人的症状讲了。

  “我以前没有治好过这种病症。”他坦然说道,“这个病人恰好送来我这里,我不敢也不好拒诊,所以就来请教一下君小姐,如果我真的治不了,希望君小姐能告诉这位患者,请他们另请高明。”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你以前是怎么治的?对于这个病症又怎么想的?”她问道。

  这个大夫有些微微的紧张,就好像当学徒时面对师父的提问,虽然他已经出师十几年了。

  他凝神思索一刻,将自己以前的药方以及想法讲来。

  “但是都没有治好。”他说道,带着几分沮丧,眼底又有几分期盼。

  他研习了很多医方也没有办法,当然有大夫能治好,但大夫之间的技艺都是互相防备的,一个大夫的药方都不会给另一个大夫看,更别提有关病症的具体诊治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机会了。

  自从两个月前冯老大夫的事qíng之后,城里的大夫们虽然口上不说,心里都机灵起来,这个冯老大夫定然是受了君小姐的帮忙,要不然不会变的这么的好说话。

  接下来这种qíng况越来越多,但凡那些因为病人打着君小姐说别人能治旗号找的大夫,最终都果然治好了这些病。

  这些大夫医术技能高低不等,但有一点共同的是他们的都曾去找过君小姐,而且事后都如同冯老大夫那样变的老实和对君小姐恭敬了很多。

  很显然,这个君小姐真是在指导大夫们。

  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也被指点,毕竟自己面对这个病症可以说完全不会。

  这种就不能说是单纯的指点了,而是传授技艺了。

  她肯吗?

  这大夫看着君小姐。

  君小姐转开了视线。

  “阿四。”她喊道。

  阿四是店伙计,闻言应声是。

  这是要送客了吧?这个大夫神qíng有些尴尬。

  “带这位…大夫进去换件gān净衣裳。”君小姐说道。

  这个大夫一愣,面色微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湿淋淋的贴在身上是不太雅观,他面对的是大夫,但也是个小姑娘。

  “这个病我们坐下来说一说。”君小姐说道,伸手敲了敲桌面,“说的可能时间要长一些,你穿这个衣服别受了寒。”

  这个大夫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大夫的名字来历。

  “跟我来吧。”阿四说道,前方引路。

  那大夫也不再客气对着君小姐一施礼,跟着店伙计进去了,等他换了gān净的衣裳擦了头脸出来,君小姐对面的几案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热茶。

  这个大夫再次施礼,恭敬的坐下来,握住了那杯热茶,只觉得身心都热烘烘的。

  “适才你说这个病症开的药是熟地当归…”君小姐说道,一面提笔在纸上写下。

  对面的大夫忙放下茶杯,神qíng凝重肃容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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