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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109)

  这事不管怎么看,她都占理。

  于是她便拒绝了连四爷的提议,只说日后再议。

  连四爷听了,当场变了脸色,但许是顾念新婚,也就没有再多言。

  林氏就也以为事qíng谈妥了,继续高高兴兴地过她的小日子,盼着自己能早有身孕,诞下子嗣。谁知道,当天晚上,连四爷就歇在了莺歌那。

  她派人去探消息,听说那边要了两回水,当下泪珠子都扑簌簌落了下来,气得撕了帐子。

  他不给她脸,她凭什么还要顾全他的?

  所以翌日,她就命人给自己娘家送了消息,哭诉去了。

  但林家人顾忌着云甄夫人护短至极,而且这事闹开了旁人也只会说是她无能,笑话她还来不及,所以林家只特地派了个婆子来照料她。

  这么一来,不蠢的也就该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新婚几日,娘家就特地送了人来,说是照料林氏,可实际上就是用来提醒连四爷的。

  连四爷见了,倒也安安分分好些日子没有再去见莺歌。

  然而他明面上同林氏说说笑笑,气氛和乐融融,到了夜深人静之际,二人却是冷言冷语你讥我一句,我嘲讽你两句,总闹个不欢而散。

  林氏自然觉得这都是莺歌的错,加上她终于知道了莺歌在连四爷心里头不寻常的地位,哪里还能忍得下?

  她从来也不是习惯于忍耐二字的人,所以转头趁着连四爷出远门,便想法子将莺歌给打发了出去,打发得远远的,恨不得卖到窑子里去。

  还是当年尚未婚配的牛嫂子劝她说,事qíng不可做绝了,她才按捺下来,没有真将莺歌卖去jì寮。

  府里没了这么个人,她是神清气慡,jīng神好了百倍。

  然而连四爷回来后,自是大发雷霆。加上她脾气bào躁,二人当即就吵作了一团。结果眼前一黑,她突然晕倒,请了大夫来看过,却说她是有身子了,只是胎象不稳,不可动气。这下子可好,连四爷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再不能同她发脾气了。

  何况云甄夫人知道她有孕后,也亲自来看了她一回。

  连四爷只得收敛,好生待她,从此绝口不提莺歌的事。

  他差点害得她没了孩子,他欠了她,只能事事忍耐下。

  她索xing乘此机会,将四房里稍有些姿色的丫鬟都给换了一番。

  连四爷始终没有吭声。

  几年过去,孩子也长大了,林氏便也早就将当年的事给忘得差不离,谁知道这会却突然冒出什么女人带着孩子说是连四爷的,尘封的记忆登时一股脑涌了上来,直叫她气血上涌。

  牛嫂子轻轻揉着她的背,再三劝说。

  林氏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冷着脸问:“人在哪?”

  牛嫂子仔细说了,她便道:“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言罢,她霍然起身。牛嫂子阻拦不及,只得匆匆跟了上去,到了僻静处,四周都避开了人眼,她们终于见到了人。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将头抬了起来。

  牛嫂子惊呼:“怎么是你?!”

  第129章 找上门

  林氏冷脸看了一眼,亦倒吸了口凉气,“莺歌?”

  时隔多年,此刻一见,她仍旧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莺歌,那个连四爷心心念念甚至不惜为她同自己争执的莺歌!即便年岁长了些,眉眼瞧着也远不是当年那般青涩,但林氏知道,这人就是莺歌。

  她本也以为自己早不记得了,可哪里知道,这人也好事也罢,一旦成了心头扎着的刺,有朝一日就算是拔掉了,那痕迹终究也还是消不去的。

  她低低惊呼了声,脚下趔趄,往一旁的牛嫂子身上靠了靠,才勉qiáng站稳。

  “见过太太。”对面的人却像是早有打算,见她如此面色如常,毫不觉诧异,只抱着孩子微微一墩身,问候了句。

  林氏闻言面色发灰:“竟真是你?”

  “是我。”

  听见个“我”字,林氏的脸色霎时又难看了两分。

  昔年莺歌是连家写了身契的婢女,见了她自然是要尊上一声“太太”,自称为“奴婢”的,可如今对面站着的人虽然依旧称她为“太太”,却再不管自己叫“奴婢”了。

  这漫长的岁月,早令她再没有办法仗着主子的身份,随意压制莺歌。

  林氏面容晦暗,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而且越来越冷,慢慢的冷得像是一把刀子,薄薄的刃,泛着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在莺歌身上,将她千刀万剐。

  她丝毫也不去掩盖自己对面前妇人的厌憎。

  而抱着孩子的莺歌,也仿佛丁点不在乎她如何看待自己,只说:“我要见四爷。”

  然则她的神色看着平静,仔细听去。她的口气却还是带着些许波动,似紧张又似惶恐。

  林氏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她,又屏住呼吸听着她的话,焉能没有察觉?

  她顿时笑了起来,挺直了腰杆,掏出帕子来佯作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道:“你算什么东西。四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饶是莺歌已非连府的人。身份却仍然矮上她无数,她骂上一句又如何?

  林氏这般一想,心qíng立刻大好。转头看了一眼牛嫂子,说:“怎地什么人都放进来,快快赶出去!”

  牛嫂子方才认出来人是莺歌,还唬了一大跳。这会还有些怔怔的,听见她的话。更是愣住,不管是不是莺歌,这事都还没问清楚呢,怎能说赶出去就赶出去。

  外头都是人。万一叫哪个有心的听见了什么,总不是好事。

  如果不是忧心着这些事,莺歌此刻也就不会在连家的地盘同她们说话了。

  牛嫂子便悄悄地同林氏耳语道:“太太。那个孩子……”

  莺歌离开连家已有十一年,这十一年里。连四爷也几乎从来没有在林氏跟前提过莺歌一言半语,可莺歌却扬言自己怀中抱着的孩子,是连四爷的,这事大有蹊跷呀!

  牛嫂子劝了一句,眼神担心地望向了林氏。

  林氏这才略有些醒过神来,纵是不乐意,也还是问了莺歌一句:“你说这孩子是四爷的?”

  “这孩子当然是四爷的!”莺歌听着她话中满是不信,登时拔高了音量。

  她怀中抱着的孩子,许是有些骇着了,立即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林氏见状,眼皮直跳,厉声喝道:“看好了!”

  莺歌却丝毫不见慌乱,听见孩子哭得厉害,也不见担忧,只看着林氏说:“太太怕什么?您也有儿子,难不成还怕我的儿子抢了您的东西不成?”

  “好你个张狂的贱婢!”林氏听其言及幼子,往事涌上心头,风度大失,张嘴冷声骂道。

  “贱婢?”莺歌冷笑。

  孩子哭得越发大声。

  牛嫂子看qíng况不妙,终于还是忍不住请示了林氏一声:“太太,奴婢将孩子领下去哄哄吧?”

  一来孩子哭得不成样子,的确该哄;二来看莺歌的样子虽然对这孩子不大上心,却毕竟是她的儿子,就算没那么疼爱,也是她的砝码,先掌控在手中对她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氏正在气头上,也马上想明白了,当下道:“快些领下去!”又恐莺歌不从,遂面向她说,“四爷眼下有要事在身,你见他不得,有什么话且同我来说。”

  莺歌微微迟疑了下,还是没有答应将孩子jiāo给牛嫂子,只是低头捂住孩子的嘴,轻声哄了两句。

  那孩子也是乖巧,抽噎着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与此同时,林氏的一双手隐在袖中渐渐握成了拳头,目光则落在那幼童脸上,不住打量。

  单看样貌,这孩子至少也得有个两三岁了。

  一双眼哭得红肿,但仍能看出原本的样子来。

  林氏冷眼看着,恍惚间竟是看见了她的女儿,当年尚且年幼的五姑娘宛音。

  长女小时据闻生得像她爹连四爷,眉眼鼻子无一处不相像,就连那瘪嘴的样子都如出一辙。因着这些个事,连四爷待女儿倒也委实疼爱有加。可如今,林氏望着莺歌的儿子,却觉得这孩子像自己的女儿宛音。

  这岂不就是——他生得像自己丈夫小时候的模样?

  林氏显然被自己心中突然浮现出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陡然间变得面若金纸。

  “我要说的话,同太太说了也没什么用处,还是等见了四爷再说不迟。”莺歌说。

  林氏紧紧握着拳头,养得水葱似的指甲用力地嵌入掌心,印出一个个月牙状发白的痕迹来。

  她冷着脸,一字一句问道:“你跟了四爷多久了?

  若这孩子真是连四爷的,那少说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莺歌听了这话,却勾唇笑了起来:“太太这话问的不对,我可是自小就跟着四爷一块长大的。”略微一顿,她面上笑意更浓。“您背着四爷做的事,四爷全都知道,如果不是当年正巧碰上您有了身子,四爷也不会将我留在府外。”

  她得意洋洋的笑着。

  林氏面若死灰。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将莺歌这碍眼的东西卖得远远得了,哪曾想过,这人一直被连四爷偷偷的养在外头。

  他骗了她,整整十一年!

  什么莺歌。什么孩子。林氏都瞧不见了,她只知道自己被丈夫蒙骗了多年,做了许多年许多年的傻子。兴许还被他跟这贱妇在背后讥笑了无数次——

  这么一想,她就恨不得要了莺歌的命。

  然而她的手方才抬起一点,就被牛嫂子按了下去。

  “奴婢僭越了!”牛嫂子重重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就是遇上逃奴。那也得先上报官府,才能处置。更何况莺歌早不是连家的丫鬟。

  莺歌也正是深知这一点,知道林氏就是再厌恶自己,也决不能胡乱动手,才胆敢找上门来。

  名分这东西。人人看重,她当然也是想要的。

  可她出身卑微,纵是连四爷再喜欢她。也绝不可能让她做正妻,加上林氏看她不顺眼。她就是回了连家去,也断没有好日子。

  不如索xing仗着这些委屈,叫连四爷多多补偿她,照样子能过的锦衣玉食。

  但是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过多了这样的日子,她终究还是不满足了。

  她同连四爷早些年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年纪小小就是个药罐子,她并不喜欢那孩子,幸而那孩子也没能活上多久,走了。她长松了一口气,往后终于不用再伺候那烦人的孩子。但连四爷并不知这些,只想当然以为她是伤心yù绝,难过得厉害,还特地多陪了她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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