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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195)

  若生讪讪:“这叫急中生智。”

  苏彧把装着药的瓷瓶塞进了她手里:“莽撞当是智,元宝都比你会护着自己。”

  “她肖想雀奴。”

  苏彧瞥她一眼,没吭声。

  若生叹口气:“她还肖想我。”她学着浮光的样子,伸出手指划过苏彧的脸颊,眼神迷离地道:“这眉眼,生得可真好。”

  “毒妇!”苏彧骂了句。

  若生失笑,忽然笑意一敛,催他:“苏大人,时辰不早,您赶紧回吧。”

  苏彧愣了下。

  “我就不留您了。”

  “……”

  若生尴尬:“人有三急,有话下回再同您细说……”

  第259章 魇

  这天夜里,浮光长公主却一直未能入眠。

  薛公公牙关咬得再紧,也还是禁不住重刑,临了临了一口气倒豆子似的,将事qíng的来龙去脉都jiāo代了。刑部便立即上奏嘉隆帝,把事qíng给禀了。

  折子上写得细致,嘉隆帝看得也小心。

  他原本虽对浮光长公主生了气,但是心底里还是盼着这事同她没有gān系的。有浮光的时候,他年纪并不大,初为人父,手忙脚乱,只觉得眼前这米分雕玉琢的一团很是令人喜欢,便忍不住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爱。可后来,他愈发得忙,见她的时候也不多,更不必说教导。

  好在宫里头多的是人照料她,他只要纵着她就行了。

  谁知一来二去,由得她成了个娇纵xing子。

  可娇纵怎么了

  谁家被父亲捧在手里长大的姑娘不是娇滴滴的

  错就错在,她不是寻常姑娘,而是大胤的公主殿下。

  嘉隆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折子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看反复地不愿意相信。

  杀人,取血,数十条人命

  她怎么敢

  “啪嗒”一声,他用尽全力将手中折子给掷了出去,任它在地上摔了个láng狈不堪,犹如他此刻的心境。

  内官随侍在旁,见状连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立在那,像个假人般,一动不动。

  嘉隆帝蓦地一拍桌案,咬牙道:“出去”

  内官连忙恭声答应了个“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嘉隆帝望着虚空中微微摇晃着的珠帘,长而重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口气叹完,他像是老了好几岁,神qíng一下子便萎靡了下来。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重重宫闱间,亮起了无数灯火。他孤身坐在那,一坐就是大半天,陪着他的只有地上那一张折子。

  良久,他又叹一声,站起身来,传了宫人入内,回寝宫安歇去了。

  翌日,他照常早起上朝,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端倪。

  下了朝后,他亲自去见了浮光长公主。

  嘉隆帝一路上没有半点异常,及至浮光长公主面前时,也同往常没什么分别。是以浮光长公主一见他,便以为他是来放自己回去的,当下笑了起来,迎上前请安,道:“父皇,儿臣知道您定不会冤枉儿臣”

  “你先坐下,朕有话同你说。”嘉隆帝也跟着笑了一下。

  浮光一怔,迟迟疑疑落了座。

  嘉隆帝便道:“听说你想见薛公公”

  “是”浮光听到薛公公,眼神不由躲闪了下。

  嘉隆帝看得分明,面上笑意渐渐淡了:“他在大牢里。”

  “大牢”浮光长公主骇然,“他、他我”

  嘉隆帝定定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她慢慢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圆了,而后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不是我,不是我”

  嘉隆帝不动,不语,任由她跪倒在自己脚边,抓着自己的裤管不肯撒手,面上渐渐没了表qíng。

  浮光长公主苍白又无力地辩驳着,可越说越是bào露无遗。

  “罢了”半响过后,嘉隆帝终于开了口。

  浮光长公主哭得面上妆都花了,仍没有噤声。

  嘉隆帝突然掏出了件东西来,砸在了地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浮光长公主抽泣着低头一看,碎裂的瓷盒间,是胭脂

  这是用人血做的胭脂。

  花汁制的胭脂,她已经许久不用了。

  “父皇”浮光长公主看着一地láng藉,语塞了。

  嘉隆帝沉声说了句“孽障”,转身拂袖而去。

  “父皇”浮光长公主扑在了地上,急声呼喊,嘉隆帝却再不曾转头看她一眼。

  她哭得面目扭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追他,可宫人们却当着她的面,将大门给缓缓闭合了。她趔趄着冲过去,却只差点叫门夹了手。

  颓然坐倒,浮光长公主煞白了一张脸。

  案子了结的那一日,帝姬浮光,成了历史上出名的毒妇浮光,后人记得她的,也仅仅只剩下一个“恶”字。

  她想以美色动天下,最终却以数十条人命震惊了世人。

  然而,她终究是大胤的帝姬,不是个普通人。

  尽管嘉隆帝褫了她的封号,定了她的罪,但她的命保住了。

  公主府再不能住,但一方小小的容身之地,嘉隆帝愿意给她,她总不至于露宿街头。她身边,甚至于还有个婢女伺候。

  只是自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她。

  因为第三天,她便死了。

  其实自那日嘉隆帝拂袖而去后,她便有些魔怔了。

  被褫夺了封号和府邸后,她更有些疯癫了,不分白天黑夜,总说有人要来抓自己要谋自己的命,又说闹鬼,鬼要吃人。照照镜子,她便说镜子里的人是妖怪,生得丑陋无比,抬手就摔了镜子。

  转过头,她说自己身上发臭,让唯一的婢女烧水给自己沐浴,拼命洗刷,把皮都刷破了也不停手,直刷得血ròu模糊。

  那日之后,她便死了。

  婢女说,是自尽的。

  但也有人猜测,是婢女杀了她。

  不过大恶之人死了是高兴事,谁也不在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嘉隆帝倒是伤心了一回,可伤心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

  半山寺则最是无辜,被牵累了一回,封了山门,再无香客,从此人烟寂寥。

  原想出家当和尚的长生也走了。

  他走的那一天,苏彧和若生都在。

  天气已经有些凉,原本如泼似溅的花也都慢慢谢了,只余下零星几朵还赖在枝头不肯动。

  若生屈指一算,她爹种着玩儿的那丛蟹爪jú倒是要开了。

  一旁,苏彧和长生在秋风里说话。

  长生说他要回一趟平州。

  跟着若生一道出门来的雀奴听见了,面上若有所思半天,踌躇着来问她,她是否能和长生同行去一次平州。

  若生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雀奴有心结在平州。

  她连夜让人为雀奴收拾了行囊。

  绿蕉惴惴,问她若是雀奴走了就不回来了如何是好。

  若生轻抿一口杯中温茶,笑道:“我让人给她收拾的细软,足够她在外头过日子了。”

  “姑娘”绿蕉闻言怔了下,到底是不明白若生的心思,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260章 花开了

  回过头,若生又派了几个人和扈秋娘一并护送他们回去。苏彧知道了,拦着没让她派人,说京里多的是她用人的地方,护送的人就从他手底下挑。

  若生略一想,没同他客气,便只派了扈秋娘同去。临行之际,她私下又叮咛了扈秋娘,如若雀奴事后不愿回京,也无妨,随她去便可,但得留个心眼跟上去看看她最后在哪安置了下来,过得如何。

  扈秋娘一一答应下来,这才随雀奴出了京。

  人走不久,连二爷栽的那丛蟹爪jú也果真开了花。他乐颠颠地逢人就说:“开了!开了!我终于开了!”

  谁也听不明白,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您开了?”

  他这才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解释说:“不不不,是我栽的花开了!”得意洋洋转悠了一圈,他忽然说,要请人来看花。

  若生正吩咐绿蕉去探一探千重园的消息,听到这话时很有些心不在焉:“您要请谁?”

  说完她才回过神来,他爹在外头可没什么jiāoqíng深厚的友人,他能请谁?

  正想着,她清晰地听到父亲说了句:“我请定国公府的那小子。”

  若生哪料到这个,闻言愣住了:“请苏大人?”

  “是呀,请的就是他。”连二爷笑眯眯看着她,“他挺好的。”

  若生见状不由暗自犯嘀咕,这俩人什么时候还成朋友了?

  “阿九,快请他来看花!”连二爷一把摘下挂在月dòng窗下的鹦哥,“我带铜钱也去看看花。”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转身走人,一路上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夸自己种的花是一等一的好看。

  若生忍俊不禁,转头还是给苏彧传了个信。

  他倒也真来了,顺道还领上了元宝。多日不见,元宝显然又胖了一圈,一进连家,它就开始兴冲冲地要往木犀苑跑。

  若生搁园子里见着它。也是欢喜,当即招呼了声“元宝”:“快来!”

  “不行!”连二爷听见了,赶忙一溜烟跑了过来,“你脖子上还有疤呢。过会儿它也抓你一爪子。”

  他拦着元宝不让它靠近若生,又提了装着铜钱的笼子到元宝跟前,说:“来来,你和铜钱玩。”随即将一猫一鸟往边上yīn凉处一丢,自己喊了苏彧往那丛蟹爪jú前头带:“怎么样?”

  苏彧正色道:“很好。”

  连二爷面露喜色。要留他用饭,又问他喜欢吃什么。

  若生在旁听听怎么觉得这般不是滋味,就这么一丛花,打从栽下去开始她就没少夸他,怎么不见他这么高兴。

  不过他虽然想留下苏彧用饭,苏彧却是公务繁忙,久留不得。

  连二爷只得悻悻然塞了包糖给他,一面道:“很甜。”

  若生看得真真的,忍不住心想:她爹八成是叫苏彧给下了药了!

  等到苏彧要走,她爹又巴巴地要亲自去送他。惹得若生想同他说上几句话,还得等父亲送完人后,他再偷偷折返回来。

  清雲行宫里发生的事,若生很难打听出来。

  苏彧去打探了一番,也只听说云甄夫人的身子似乎不大康健。

  若生倚在墙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伤口愈合,正在长ròu,痒痒的难受,叫人总想碰一碰。她仰头看了看天空,瓦蓝瓦蓝的。连一丝白云也不见,亮堂得刺目,呼吸滞了滞,她开口道:“我有些担心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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