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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233)

  一时间,满木犀苑都是鹦哥和猫的叫声。

  绿蕉提着食盒走过来,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怎地一大清早就又吵上了。”

  虽说平素元宝和铜钱就不大对付,但清晨便开始冲着对方张牙舞爪的,倒也还真是头一回。

  若生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禁不住也弯了弯眼睛,但这笑意很淡,转瞬即逝,下一刻她脸上的神qíng便变得严肃了。

  绿蕉大步走过来,看清楚了她面上的神色,迟疑了下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若生呢喃着摇了摇头。

  绿蕉一面摆饭一面道:“……您夜里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生,这缺了觉,白日里瞧着也是无jīng打采的。”她抬起头来,看着若生认真地道,“您若是真有心事,可千万莫要憋着,纵然不好跟奴婢讲,去千重园坐坐也好。”

  她口气忧心忡忡的,很是紧张。

  不等若生开口,她又说了句:“实在不成,您找姑爷说说?”

  若生正落座要抓筷子用饭,闻言动作一顿,微笑道:“没羞没臊的,这就叫上姑爷了?”

  她和苏彧到底还没完婚呢。

  可绿蕉边给她盛粥边道:“这要羞要臊呀也是您,奴婢臊什么。”

  若生听了这话,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绿蕉,你原先可不这样呀。”

  过去的绿蕉,老老实实的,哪里敢这么打趣她。

  “奴婢这不是仗着您脾气好,纵着奴婢么。”绿蕉把食盒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正要说什么,忽见窗外有人沿着屋子走过来,忙将话咽了回去。

  来的是个穿青色比甲的婆子。

  绿蕉走上前去问了两句话,再转过身来,面上神qíng便已是变了。

  若生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嘴里原就没什么滋味的白粥愈发得淡了。

  她放下手里的调羹,正色问道:“是什么事儿?”

  绿蕉脸色古怪地道:“是陆相千金给您送了贺礼来。”

  若生一怔,随后皱起了眉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询问道:“是陆相家的大小姐送的礼?”

  “是,没有错。”绿蕉点了点头,“上边附了帖子的,就是陆大小姐。”

  若生站起身来,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来:“是吗?”

  虽是疑问的语气,神色却是肯定的。

  她只是不明白,陆幼筠到底想要gān什么。

  明明上一回她们在宓妃的筵席上相遇时,陆幼筠端着架子,面无表qíng地就路过了她。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个陌生人。

  但这是桩好事。

  是桩值得叫人长松一口气的事。

  可是——

  陆幼筠为什么眼下又来给她送礼?

  若生听见绿蕉在说,这是陆大小姐给她和苏家姑爷订亲的贺礼。

  然而连家和定国公府联姻的事已很有些日子了。

  亲朋好友,该道喜的,早就已经都道过了。

  陆幼筠上回见她时只字不言,而今倒来送什么贺礼,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说来也怪,若生见着了那些贺礼,原先惴惴不安的一颗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只是半分也不想要陆幼筠的东西。

  但未来的太子妃给她送的礼,她纵然再不想要,也得乖乖地受着。少顷,吴妈妈领着人过来清点,发现里头不乏好东西,不由得同若生道:“平日见姑娘同陆大小姐也不像是熟识的,不想这陆大小姐出手这般大方。”

  连家堆金积玉,丫鬟婆子也都是有见识的,如今吴妈妈这么说,倒激起了若生的好奇。

  她走到边上,凑近了去看,随手捡起了一把玉如意,端详了两眼后明白过来为何吴妈妈会夸陆幼筠大方。

  这些个东西,全是jīng雕细琢之物,虽然不算稀罕,但想齐齐整整凑出一堆来也是不容易的。

  何况相府本不比连家财大气粗。

  她放下玉如意,摆摆手示意吴妈妈将这一批贺礼悉数纳入库房,心里却愈发得疑惑起来。

  陆幼筠行事诡异,莫名其妙的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若生收了她的贺礼之后,连着两天夜里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qíng况好转了些,陆幼筠又来给她下了请柬。

  若生抱着元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把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只同一旁的雀奴道:“你瞧瞧,里头都写了些什么。”

  雀奴答应了一声,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然后道:“也没写什么,是请三姐姐你去相府小聚的。”

  若生仍然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往身后靠枕上一倒,问道:“可说了由头?”

  “这倒不曾,上边只说多日未见甚是思念,盼你能过府说说话。”雀奴摇了摇头,又问,“三姐姐你去吗?”

  若生胡乱揉了两把元宝的毛,睁开眼道:“不去,她爱下什么帖子下什么,左右我是不去。”

  可若生没料到,陆幼筠是那样锲而不舍的xing子。

  她今儿个给若生下帖子请她过府小叙,明儿个又请她一同出门野游,变着花样地来找若生见面。

  但若生打定了主意不去理她,自然是一回也不应,今儿无空明日身上不适,也是变着花样地去回绝她。

  好在这般来回了几趟,陆幼筠又没信了。

  若生终于心qíng大好,决定去上房探望幼弟,但这日才走到回廊上,便有丫鬟匆匆忙忙地来找她。

  一问,说是陆家大小姐来了。

  第320章 风满楼

  若生大吃了一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陆幼筠竟然会亲自上门来。

  她只好原路折返,去花厅会客。进门时,婢女正在给陆幼筠奉茶,瞧见她来,赶忙又另沏了一盏。若生冷眼一看,茶汤色泽碧绿,香气悠远绵长,是上好的豫毛峰。

  这茶拿来给陆幼筠吃,倒是可惜了。

  她走上前去,不咸不淡地同陆幼筠打了个招呼,自行落座后问道:“今儿个chuī的什么风,怎么将陆姐姐你给chuī来了?”

  这话说得委实不够热qíng。

  可陆幼筠却像是一点不曾察觉,低头轻啜了一口茶后抬起头来,笑言道:“我左右是闲着,便想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没。”言罢,她又道,“我带了些滋补养气的药材来,回头你差个人去瞧瞧,有什么合宜的便拣来吃了罢。”

  若生坐在她对面,闻言眯了眯眼睛。

  所谓身体不适,只是她用来敷衍陆幼筠的借口,她并未真病,这会面上当然也看不出半分病色。

  然而陆幼筠当着她的面,满脸笑容,嘘寒问暖,甚至亲自送了药材来……

  她难道看不出真相吗?

  当然不可能。

  陆幼筠纵然称不上聪明绝顶,那也不会是个糊涂的蠢蛋。

  她坐在那,对若生装病的事心知肚明,但面上一点端倪也看不出。

  若生不由心里发毛。

  手里捧着的热茶香气氤氲,她嗅在鼻间,恍惚间似乎嗅出了几分恐惧。

  未来的太子妃殿下,毫不遮掩的在对她低声下气、万般讨好。

  她何德何能?

  怎么就叫陆幼筠另眼相待了呢?

  若生想笑一笑,但脸上肌ròu硬邦邦的,像木石,根本笑不开来。她只好勉qiáng地扯了下嘴角,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然后尽量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来道:“陆姐姐客气了,我已差不多好全了。”

  语气仍然是疏离不亲近的。

  但陆幼筠抿着嘴微微一笑,口气雀跃地道:“既已痊愈那便太好了!你我可是有好长一段日子不曾坐下来说过话了。”她高高兴兴地道,“回头呀,寻个晴天,你带上家中姐妹一道来相府坐坐吧。虽说相府的花园不及你家中的,但我早前栽了几株稀罕的花糙,倒是可以来看个新鲜。”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当面提的,若生就是想拒也不好拒了。

  她只得说:“姐姐再三相邀,我若是再不答应便是不识好歹了。”

  陆幼筠笑着道:“人多了才热闹有趣,我家中冷冷清清的,你到时多带几个人来才是正经。你那堂妹也是个平素不爱出门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位义妹么?怎地没瞧见?到时候也将她一并带上吧。”

  若生吃了一口茶,平心静气地应了下来。

  陆幼筠便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定在三天后如何?”

  若生点头微笑,又应了个好。

  但等陆幼筠一走,她就垮下了脸。

  她思忖着,不论如何她还是应该想个法子和陆幼筠大吵一架才对。

  吵过了,今后才有足够的由头不搭理她。

  傍晚时分,她去三叔那见了堂妹,将陆幼筠的意思说了一遍。堂妹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谈及要去相府赏花时一脸的兴致缺缺,便摇头说不去,又道西席颜先生布置了功课正好有些不明白,请若生帮她看一看。

  若生这两年是认认真真读了几本书的,便陪着堂妹重新顺了一遍。

  事后回到木犀苑,她便让绿蕉去接了雀奴来一道用饭。

  饭桌上,她又把陆幼筠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同她本不熟悉,但她几次三番地来请,身份又不一般,我总归还是要去一回的,但你若是不想去便不用去。”喝了两口汤,若生补了一句,“何况,我也不会在那呆上太久的。”

  “相府离得可远?”雀奴想了想,问了这么一句。

  若生道:“虽不是太远,但路上还是要耗些工夫的。”

  雀奴听完又问:“三姐姐你可喜欢那位陆大小姐?”

  “原就不熟,何来的喜欢。”若生笑着夹了一筷子蒸鸭。

  雀奴道:“那我随你同去。”

  若生怔了一怔,问道:“为何?”

  雀奴低头吃饭,含含糊糊地道:“你既是不喜欢她,又不得不去,那么多一人陪你总是好的,实在见她生厌,那也还能转头看看别人。”

  若生乐了:“言之有理。”

  ……

  三天后,若生带着雀奴进了陆府。

  一如陆幼筠所料,的确是个好天气。

  虽然时已暮秋,但风中尚有暖意,头顶上碧空如洗,日头则红如烈火,并不像是冬天马上就要来临的样子。今年的天,比往年冷得慢多了。

  陆府西面的花园里,树木都还是绿的。放眼望去,尽管的确不如连家的大和奢华,但也是一步一景,jīng心构筑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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