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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56)

  衙役们冲进去时,那人正要翻墙逃走。几下挣扎。他终究还是被按住捆了双手押到外头来。

  青娘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要扑过去,“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

  被抓的年轻男人,哆嗦着,嘴里的话却十分嚣张:“官府抓人也要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苏彧冷笑了下,“你娘的尸体,在哪里?”

  年轻男人的面色霎时变了。

  说完他又看向青娘:“你为他喊冤?他昨夜本就可以逃,可却没走。你道是为何?”他声音极冷静。

  青娘怔了下,而后似是恍然大悟。突然间跳了起来,“你想杀我?你想杀了我再走?”尖声喊叫着。她又蓦地哭了起来,又去找儿子,“长生,长生……”

  可被衙役看管着的少年,却只是皱着眉头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在家中藏了一个男人?”

  他们明明是母子,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竟然从未察觉?

  青娘捂着脸哭:“娘没脸告诉你……没脸呀……”

  她哭着,又有衙役从厨房外堆着的柴垛后找到了一样东西——是货郎的担子。抽屉下,嵌着一把匕首,香粉盒子里,藏了蒙汗药。

  这年轻男人是个货郎,姓秦,不是望湖镇人。

  一个多月前,青娘与他相识。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比青娘小得多了。

  可青娘太久没有过男人了,何况还是这样年轻的男人,充满生气,又能说会道,知道如何哄人开心。

  一开始,只是买东西时,他会笑着说,正巧多了一盒粉,想着你正合用,特地给你留着了,不收银子。再后来,他开始偶尔说些讨趣的话,听得人chūn心dàng漾……就是这么些小恩小惠,可渐渐的,她们就挪不开眼了。

  他会帮着涂脂抹粉,帮着画眉,甚至于还会帮你fèng补衣裳,着实再体贴暖心不过。

  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自然人人见过,不是陌生人。

  可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青娘这。

  青娘也不知道,他还与旁人这般作为。

  他每日趁着无人时,天色未亮便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白日里依旧在这巷子里卖东西。

  妇人们见了他高兴,小孩子们也喜欢他,念着要买那两侧缀了弹丸的五彩拨làng鼓玩。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杀人。

  陪在若生身边的扈秋娘,看清了那货郎的样貌后,也忍不住咋舌,这人,她们昨儿个才见到过!

  第070章 货郎的秘密

  青娘的哭声越发响亮起来,慢慢地却又低了下去。

  巷子里原本家家门户紧闭,听说似是抓到了凶手,便又各自将门开了细溜儿一道fèng,不时有人从里头往外张望着。其间或有同青娘年岁相仿的妇人,往那巷子里看一眼,看清楚了被衙役抓住的人,就立刻面色惨白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也不知这些个人里头,都有谁,受过他的小恩小惠,从他嘴里听过令人欢喜的言语。

  青娘便是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不同的,而今发现自个儿在这秦货郎心中,不过就是如郑氏几个一般的粗鄙妇人而已,登时心如刀绞,面若土色,哭着哭着就有些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她伏在门边,忽然泪眼朦胧地去看秦货郎,哑着嗓子问:“你同我说过的那些话,可有真的?”

  她问了一遍,却无人应声,她就再追着问第二遍,一遍遍地问,执着得不像话。

  秦货郎也分明是听见了的,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跪在那低着头不搭理她的问话。

  青娘见状闭了嘴,渐渐将泪收了,扶着门框将身子站直,哽咽着招呼儿子:“长生,家去,不要在外头逗留。”

  被叫做长生的少年郎,却也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去,并不吭声。他们虽不是凶手,可疑凶秦货郎却是从他们家中搜出来的,再加上青娘方才求饶的那两声冤枉,这是不是要以包庇论罪,还得等官府一一查过,如何是他们这会想走就走的?

  青娘却仿佛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层,言罢将面上哭得模糊了的脂粉随手一抹,抬脚就要越过门槛往里去。

  几个衙役就挡在那。将手一横。

  青娘大怒:“杀千刀的!你们拦我作甚?我又不曾杀人!”

  她瞪着双眼,眼珠子通红,用力得连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青筋来。

  巷子口一片喧闹。

  秦货郎突然开了口。仰着头问苏彧:“大人为何突然问起我娘来?”言语间,他声音颤抖。面色发白。

  这是猝不及防间,被人戳到了痛处时的样子。

  苏彧居高临下看着他,眸光清而亮,吐字极快:“你娘如果尚在人世,你怎敢杀人?”

  这些命丧他手下的妇人无一不是平素脾气极厉害的人,轻则动嘴,重则动手,总不是那能隐忍度日的。秦货郎恨毒了这些人。自然是有缘由的。

  衙役们将秦货郎押回了衙门问话,又将青娘和她儿子,也一并带了回去。秦货郎的担子,也完完整整地被挑回了衙门。巷子里这才渐渐有了人四处走动。

  青娘的儿子长生走得最晚,路过若生的马车前时,突然对苏彧道,“我认得你。”

  他声音不小,不止苏彧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坐在马车里的若生也听了个明白。她忍不住好奇心起,悄悄凑在那偷听起来。

  青娘的儿子。怎么会认得苏彧?

  然而苏彧却似乎并不曾见过他,闻言只蹙了蹙眉,没有言语。

  长生面上也无惧意。继续道:“我在西大街见过你,老成家拉车的大huáng牛惊了跑到街面上,差点撞着了七嫂子家的小丫头,是你救的人。”

  苏彧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去,目光下意识落到了自己带伤的那只手上。

  那是电光火石之间,为护着那小丫头,一时闪避不及被牛角刺到的伤。

  那日救若生时,又扯到了这处伤,所以反反复复好起来就更慢了些。

  他默然。忽然朝若生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目光转而向前。看着长生点点头:“你记xing很好。”

  长生微笑了下。

  衙役恰好上前来,带了他往衙门去。

  苏彧便大步走到若生的马车前。隔着帘子道:“连姑娘若要走,明日一早启程便可。”

  若生打起帘子一角,隔着幂篱打量着他:“看不出,苏大人真的是个好人。”

  用好人二字来评价一个人,远比旁的那些啰嗦字眼,难得万分。

  苏彧挑眉:“就因为我救了个人?”

  若生摇了摇头,笑言:“你何止救了一个人。”

  不说旁的,单他抓到了凶手,那救下的人就不计其数了。

  “不该死的人自然要救。”苏彧淡然说道。

  若生听进耳里,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那该死的呢?”

  “弄死。”

  “……”若生看一眼天边流云,“该死不该死,又该如何定论?”

  “时机若至,你自然会知道。”她问的玄,苏彧答得也玄,“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若生笑眯眯点了点头,张嘴说的却是,“神棍。”

  苏彧也不恼,说了句“连姑娘一路顺风”就转身就走了。

  衙门那边虽然捉到了人,物证也有,但还是要容那秦货郎辩上一辩的。可他舌灿莲花地说了一通,只要一听见问及他母亲,就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即便他用力咬着后槽牙,闭紧了嘴不说话,那qíng不自禁颤栗着的身子跟眼睛里不时流露出的惶恐厌恶之色,仍是立即就将他的心思展露无遗。

  然而张大人连番发问,将几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却也还是没能将答案问出来。

  最后,张大人摸着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想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哪管什么自己无用还是有用,虽然他是父母官,这事理应由他来处置,但他也就只能请苏彧审问。

  因着有过先前在临水巷见过的那一面,秦货郎一听见苏彧的声音,面色就微微变了变。

  苏彧道:“平州再大,也不过一州几县而已,若将你的样貌画了画像张贴各处,总有能认得你的人,到那时。人人都会知道,你在你娘手底下遭遇过什么,你是个极其懦弱无能之辈。你连杀人,都不敢在自个儿的地界杀……”

  “你胡说!”秦货郎涨红了脸。

  苏彧冷冷笑了下:“你连自己从何地而来。姓甚名谁都不敢直言,难道还不是懦夫?”

  张大人在旁听得额上直冒冷汗,小声喊他:“苏大人——苏大人,这么问是不是不大合适?”

  审问归审问,老骂人是懦夫做什么?听得他心里头都有点不是滋味起来……他见到尸体怕得吐了,那难道不是人之常qíng?

  可张大人腹诽着,却听到底下的秦货郎高声喊了起来。

  一声两声,哎哟喂。怎么就真将名字给说漏嘴了?

  张大人在桌子底下一拍大腿,悄悄去看苏彧。

  苏彧回望过去,“张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下官这就命人去查!去查!”他慌慌张张起身,而后一愣,又转头来问苏彧,“苏大人,这是要找什么?”

  苏彧面无表qíng:“一具女尸,死了至少两月。”

  张大人闻言。几要“扑通”一声摔下去,死了两月,那得烂成什么模样?也不知这尸体是埋在那的。怎么找?他战战兢兢吩咐了下去,结果发现这秦货郎,家就住在望湖镇隔壁的小镇子上。

  那镇子比望湖镇略小一些,也没望湖镇热闹。

  秦货郎父亲早亡,跟着母亲李氏一人长大,他娘也一直没有改嫁。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据闻这李氏原先也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后来听了几句闲言碎语与人争执了起来,就跟变了xing子似的。一日比一日泼辣起来,一不高兴了。还会动手打孩子,日日念叨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狠得很,骂得也厉害。

  又因着妇道人家挣钱辛苦,母子俩的日子一直过得十分清贫。

  不过秦货郎大些时,李氏也送他去念了书。

  可秦货郎在念书上没什么天赋,李氏也觉得供不起儿子的束脩,便不让他继续念下去了。偏偏秦货郎却觉得自个儿但凡再念两年,就能下场考秀才,考了秀才将来必定中举人,没准有一日还能中状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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