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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图腾_淮上【完结】(3)

  哐当!

  绿腰轰然摔倒,生生撞翻了数张小几,杯盘碗筷顿时掀翻一地!

  “怎么了怎么了?”“刺客!”“啊啊啊来人,来人!”

  满席宾客张惶四起,于仲宁一咬牙,当机立断指着绿腰大喝:“此女竟出手伤人!来人!抓住她!”

  早已有所准备的家丁当即从后堂涌出,个个手持木棍,一股脑就向绿腰冲去。这显见是奔着杀人灭口而去的了,然而混乱间没人能察觉或阻止;正当冲在最前的家丁高高举起木棍就要打下去时,另一边首席上,谢云却随便将夜光杯里的毒酒一泼——那动作也是不疾不徐的,随即掀了自己身上的白缎披风,顺手一掷。

  披风呼啸作声,越过众人,气劲极度霸道qiáng横,所触者无一不被推得连连退后,前面几个家丁连棍棒都失手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披风当头而下,落在láng狈不堪的绿腰身上,正正好将她摔倒时衣不蔽体的身子一遮。

  席间瞬间静寂,只听谢云身后手下拔刀出鞘,怒喝:“来人!”

  水榭周围脚步乱响,旋即四面门窗撞开,十数侍卫刀枪森严,转眼就将筵席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筵席上所有人大惊失色,有胆小的甚至脚一软就跪了下去。于仲宁这时已知道大事不好,但他不愧是太子党中坚人物,还能勉qiáng保持镇定:“安静!稍安勿躁!谢统领无事吧?快快将贵客扶下去歇息,将此女抓起来……”

  谢云却含笑打断了他:“于大人莫急。”

  他从案后站起身,绕过筵席,众目睽睽之中走下玉阶,停在了绿腰身前。

  满场气氛紧绷,唯有各人慌张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只听谢云高高在上问:“你为何要杀我?”

  绿腰断断续续咳出一口血,含恨道:“便是要杀你,得有什么理由?我最恨你这等欺凌弱小的无耻之徒——”

  谢云淡然道:“胡说。”

  那声调中的不屑犹如钢针扎了在她心上。

  “你……”绿腰十指痉挛,恨恨地抓挠地面,半晌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jian臣还问为什么?!武后掌权牝jī司晨,正是有你这等jian臣为虎作伥,在朝野间迫害了多少忠良!我家原本满门忠烈——”

  这就差不多清楚了。

  谢云举步向外走去,头也不回道:“把她押下去审问同党,小心别让她寻死。封锁于府,不准任何人进出,待我明日禀报皇后再作搜查。”

  身后侍卫齐声喝道:“是!”

  于仲宁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哆哆嗦嗦瘫倒在地,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

  谢云大步出府,门外灯火通明,整座府邸早已被大内铁卫严严实实包围住。几个心腹侍卫守在车边候着,见他出来,其中一个立刻将手中的锦盒递上前:“统领,得手了。”

  那锦盒约手掌大小,织金绣银十分jīng致,边角上烫着一个小小的“刘”字——是大户人家在贵重家私上烙下的印记。谢云打开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是朵通体洁白的异花,盒盖刚开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奇香。

  侍卫低声道:“便是此花号称能解百毒,存亡续断颇有奇效。刘家将它藏在密室里,我与几个兄弟潜进去……”

  谢云抬手令他收声,随即收起锦盒,一言不发地踏上了马车。

  此时已逾三更,长安城早已宵禁,连内坊间都没人了。各家各户关门闭窗、万籁俱寂,只有一轮弯月映在青石板街上,反she出苍冷的微光。

  马蹄得得穿过街道,谢云在车内双目微闭,也不只是假寐还是一个人默默思索着什么。半晌马车转了个弯,突然他睁开眼睛问:“到哪里了?”

  那侍卫马鑫在车外道:“回统领,已过了中正街,前方便是慈恩寺了。”

  慈恩寺。

  谢云挑起车帘,习惯xing向外一瞥。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慈恩寺高大的山门在前方巍峨屹立,夜幕中雕梁画栋红漆木柱,七级台阶一路通向宽阔的大街。台阶下原本正坐着一名黑衣僧人,大概是见有马车过来,便起身向山门内退回去。

  就在那一瞬间,两人视线jiāo错。

  单超英挺的面孔划过微愕——而谢云垂下目光,挑着车帘的指尖一落。

  马车继续吱呀向前,然而这次没走几步便猝然停住了。只听车前脚步躁动,似乎传来微许争执喧哗声,片刻后响起车夫愠怒的呵斥:“什么人!三更半夜为何挡道,还不速速退开?!”

  马匹嘶鸣打破了夜幕,外面有人争执数声,紧接着车窗外侍卫的脚步快速走近。马鑫停在马车外,贴在车帘后低声问:“统领,前方有一僧人突然上来负剑拦马,怎么办?”

  ——他没有听到的是,谢云微微出了口气。

  那声音几乎不闻,甫一离口便消散在了深夜长安静寂的长街里。

  车外声响渐平,却不是因为事态解决,而是双方进入了更加严峻古怪的僵持,甚至在车内都能感觉到紧绷的气氛——谢云望着烛火跳跃下昏暗的光影,忽听马车前方响起一个吐字清晰、俊朗沉稳的男声:“小僧法名信超,深夜偶遇阁下,恍惚面熟如故人一般。”

  “相遇即是有缘,不知阁下能否赏光下车一叙?”

  这话说得实在、实在太胆大了。几个大内侍卫顿时怒意盈面,马鑫刚要出口将这不知死活的出家人挥退,便只听车内传来谢云悠然的声音:“信超……”

  二字一出,周遭侍卫面色肃然,连不远处立在大路中间的单超都心中一凛。

  “我朝律令,行路相隐,凡僧道路遇五品以上官员必须需回避,否则重罪。”

  谢云望着前方紧闭的车门,语调间似乎带着一丝非常平缓甚至柔和的笑意:“——和尚,你可知我是谁,便敢说与我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

  初唐野史,贞观末年至武后上位之间,大半架空请勿纠结。本文师徒年下,成长型攻,目前攻暂时是出家人,之后也许会还俗然后一战成名大杀四方#$%^&*^*%#@!¥%¥……

  第2章 雪莲花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这昏暗的长街上剑拔弩张,对峙中气氛一片紧绷。

  单超僧衣佛珠身背龙渊,直视面前华丽的马车,沉声道:“出家人眼中世间万般平等,小僧不知阁下几品,但阁下于我实在面善,因此才恳请下车一见。若是为此而入罪的话,那小僧也甘愿领罪无怨……”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又很qíng切——但就因为太qíng切了,仔细咂摸的话,倒有点像男人在恳求心仪的女子,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倍感荒唐。

  马车内谢云似乎也觉得有点意思,笑着反问了一句:“相见即是有缘?”

  单超道:“是。”

  “良缘孽缘?”

  “……”

  单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而且还问得这么快,一时倒愣住了。

  “若是良缘也罢了,若是孽缘,连累出家人获罪也不太好。”谢云顿了顿,提声道:“我看不如这样——三更半夜不必生事了,若真有缘日后自会再见。马鑫,驾车!”

  马鑫等人早不yù纠缠,闻言立刻应声,便要指挥车夫挥鞭驾马。然而就在马车即将前行时,单超在qíng急之中一步上前,沉声道:“阁下等等——”

  他背上的龙渊剑原本就一直隐隐震dàng,此时随着他脚步迈出、背肌绷紧,白鲛皮鞘中的压簧受力,竟骤然弹出了剑身!

  铿锵!

  ——龙吟剑响久久不绝,寒光映照中所有人脸色剧变。

  出家人半夜拦车也就罢了,还敢在禁卫统管谢云面前拔剑,这是想死还是想死?马鑫等大内侍卫连想都不用想,瞬间就冲上去拔刀出鞘:“——大胆!”“站住!”“什么人竟想动手?!”

  单超喝道:“等等!”一手便反到肩后去按住剑柄。

  他本意是将龙渊回入剑鞘,但原本jīng神就高度紧绷的侍卫一看他伸手,哪还来得及看他到底是想gān什么?电光火石间马鑫一刀逸出,雪光迅猛仿若闪电,整个人便如大鹏般从天而下:“你给我找死——”

  当!

  金属撞击亮响,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马鑫一僵,长刀差点脱手而出:“统……领?”

  剑意呼啸散去,长街气流静止,只见马鑫和单超之间竟神鬼不知地多了一个身影——谢云。

  袍袖衣摆缓缓落下,谢云挡在马鑫身前,面无表qíng直视单超,一手抬起用护腕硬生生挡住了龙渊剑锋。

  而那剑锋之蓬勃凌厉,竟然在完全破除谢云内力之余,还硬生生将玄铁护腕斩裂,碎成数块叮当落地!

  马鑫瞳孔紧缩,寒意从周遭数人心中同时升起:这样的神兵利刃,这样的迅猛出手,要是谢云没有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挡下的话,此刻马鑫最轻的结果也必然是剑折人伤——人伤不要紧,但大内禁卫被一出家人当街断剑,这是何等的耻rǔ?传出去大家都别要脸了!

  马鑫退后半步,嘶哑道:“统领……”

  谢云听若未闻,甚至没有回头。

  他没看任何人,白银面具后波澜不惊的目光只静静锁在出家人年轻硬挺的面孔上。

  而单超眼底惊疑不定,半晌才迟疑着收剑回鞘:“……小僧并非有意,请阁下——”

  谢云并未回答,那只挡剑的手径直前伸,搭在了单超的肩膀上。后者黑布僧衣下身材远比他jīng悍,然而谢云掌中似有一股极其霸道的内力汹涌而来,冷酷、坚决、不容置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单超压得寸寸屈膝,直至硬生生跪倒在地!

  扑通。

  触地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重若千钧,久久回dàng在众人耳际。

  谢云缓缓道:“看来你我之间,该是孽缘了。”

  侍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想要上前抓人,然而谢云一摆手便止住了他们:“退下。”

  侍卫哪敢说多一个字,彼此短暂视线jiāo流后便小心退至三丈余远。

  青砖街道上只见单超直挺挺跪在谢云面前,两人被拉长的身影却在惨白月光下jiāo叠重合,甚是怪异。单超微微喘息,抬头看向谢云居高临下的面孔:“小僧大胆……敢问阁下数年前可曾去过漠北?若真是小僧故旧,可否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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